明昭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壓下了蹦跳着尖叫的衝動。

院子很大，南面的一半用作了菜園子，北面靠近主屋的一半鋪了青石板供日常活動用。

主屋五間，東邊兩間是連在一起的，外間是廚房，裏間就是徐文盛和隗氏居住的大炕了。

西邊三間，中間堂屋是客廳，也就是他們昨晚吃飯的地兒。連着東西裏間。

每個裏間都一分為二，隔成了南北兩間。

西邊的那兩小間，南邊住着徐明曉，北面住着徐明暉。

東邊的那兩小間，南邊住着徐明晴，北面則是空着的。

說起來，家裏孩子多，住房並不是很寬裕的。

院子裏靠近主屋的位置，分別建了東屋和西屋。

東屋是伙房，據徐明晴說，天熱的時候，主屋那邊是不動火的，基本上都是在東屋做飯。只有天冷了需要熱炕的時候，才會挪回主屋做飯。

西屋則是雜貨間，主要是存儲糧食什麼的。

院子的正中是一口井，日常用水都是出自這裏。

主屋的後面還有一個後院，養著家禽。

「怎麼不見三姐？」明昭逛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徐明暉的影子。

徐明曉道：「去鎮上的學堂了。」

「嗯？」明昭瞪大了眼睛，「咱們這裏女子是可以上學堂的嗎？」

徐明曉抬手點了她的腦門一下，「怎麼可能？她是去做工，打掃教舍什麼的。你在臨縣，女子能上學嗎？」

明昭搖搖頭，「我都是跟着承頤哥哥讀書的。三姐去做工，給多少工錢？」

徐明曉道：「一個月一一百文吧！」

明昭扳着手指頭算，「一個月有三十天，也就是說三姐一天只掙三個銅板了？」

徐明曉笑，「哎呦喂，咱家小妹的算術居然這樣好。可不就是一天三個銅板嘛！因學堂是外祖父開的，所以，每月多給了點兒。」

明昭想起來了，隗氏是出身於秀才之家的，也就是說她那個外祖父也算是有功名的人。「既然是外祖父開的，作為他的外甥女的我們若是入學，不該網開一面嗎？」

徐明曉冷笑，「外祖父重男輕女的厲害，別說外甥女了，當年娘都不讓識字的。娘偷着去學堂，被他發現后，腿都差點兒打斷了。」

「太過分了！」明昭氣鼓了腮幫子，卻也知道這世道就是如此。何況，女子就是讀了書，也是不允許入仕的。

徐明曉哼哼兩聲，「不過，外祖父也算是得了報應。兩個舅舅一直供著讀書，卻至今連個秀才都沒考出來。」

「別亂說話！」徐明晴從東屋裏出來，「小妹，你二姐說的話，你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行，可千萬別往心裏拾。她說話嘴上從來沒有個把門的。」

徐明曉不以為意的道：「小妹有權知道真相。若非重男輕女，當年小妹被送走的時候，外祖父只要站出來說一句話，祖父那邊也不敢這樣子獨斷專行。」

「又瞎說什麼呢？」隗氏從外面進來，後面跟着徐文盛，兩人的肩上都扛着頭。「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了。」

徐明曉眼珠子轉了轉，「小妹說想上學，問能上嗎？」

徐文盛和隗氏全都怔了怔，然後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

徐明晴為兩人打水洗手。

明昭看向徐明曉，後者沖她眨了眨眼睛，然後取了帕子遞給明昭，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給那夫妻倆送過去。

明昭便乖巧的照做。

隗氏先接了，擦完了遞給徐文盛，又抬手揉了揉明昭的頭，「咱這附近莊子上都沒有學堂，鎮上又離得遠，也不招女學生。你要想認字，可以讓姐姐們教你。你爹閑着的時候，也可以讓你爹教。你姐姐們的字，都是你爹教的。」

明昭已經預想到了這樣的結果，也明了徐明曉為何出言試探，只是沒想到徐文盛居然是個如此開明的。

連秀才外祖父都不讓女兒識字，這個爹居然會手把手的教自己的女兒。這般看來，雖然人是老實了點兒，但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

徐文盛道：「明昭我可能教不了了。在府城的時候，吳爺也是誇過她，說她學東西很快。那周公子又教的好，現在至少能認識上千個字了。不然，你們以為她背回來一包袱書是做什麼的？」

「真的假的？」徐明曉驚掉了下巴，「小妹深藏不露啊！老三一直叨叨著將來要女扮男裝考狀元，我看這個重任還是交給小妹吧！她作為咱們家識字量最多的，至今也就認識上千字吧！」

明昭羞赧的笑笑，「只是認識，不會寫。三姐要考狀元？」

「別聽你三姐瞎叨叨！」隗氏過來牽她的小手，「考什麼狀元？女孩子家家的，認識幾個字，我不反對，將來嫁了人在婆家也不至於招人嫌棄。但說到考狀元，想也別想了。多少男人考了一輩子，連個秀才都考不出來。」

「那是因為男人太笨了！」明昭語出驚人的道。

隗氏腳步一頓，然後噗嗤笑了出來，笑着笑着卻又面露凄苦，「你若生為男子沒準真能考上狀元給娘掙個誥命回來呢！」

「我是女子，只要我想，也一樣能考狀元出來。」明昭振振有詞的道。

「這話說得好！」徐文盛咧嘴笑，「我女兒聰明著呢！」

隗氏瞪他一眼，「哪有你這樣的？老三已經魔怔了，你也想把這小的弄瘋魔了不成？明昭別瞎想，哪有女子考狀元的。」

明昭仰臉看着她，「可我承頤哥哥說了，大曆朝也沒有律法禁止女子科考啊！只不過是人們約定成俗的以為科考只是男子的事情而已。」

這話說得所有人又是一愣。

明昭繼續道：「不過，你們也別擔心。我對當官也沒什麼興趣，哪天真去科考，也不過是因為身上有了功名可以免除家裏的賦稅。」

「你連賦稅的事情都知道？」隗氏一驚接着一驚。

明昭笑笑，「承頤哥哥都跟我說了，我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你們也別遺憾，哪怕我是女孩兒，將來也肯定不比兒子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