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章：支離破碎
「你——說——不——說？？？！！！」像是最後通牒一般，感受到的痛覺和壓力即使在冷靜和精準的控制中，也正一點一點地逐漸增大，再不說點什麼的話，量變積累變質變，手臂被「琰玥」突然就扭斷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好好……我說——我說啊啊啊！！！（想起了依泉也曾對我用過這招……該說『嚴師出高徒』嗎？當初是不是應該再堅持一下才不至於這麼丟臉……）」男主像是待宰的牲畜一般嚎叫着，選擇服軟是很正常的，但關鍵是他其實也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他明白自己只能採取緩兵之計。雖然即便被扭斷了也不影響現實，甚至說如果能在夢境之中疼暈過去，然後在現實中驚醒應該也不失為一個解脫的妙招，但他身體警報機制在潛意識中卻不允許他冒這樣的險。同時也不知道是否由於過度震驚，理性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保持着被感性稍稍壓過的狀態，夢境與現實的界限早已模糊……
「好！快說！」感覺自己的骨頭快要被對方捏碎的前一刻，「琰玥」才將手上的勁道放鬆了些許，但還沒來得及慶幸，她腿下利落地一絆又將他摔倒在地，並迅速用膝蓋頂住自己的背部，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身後，「是不是栩棋告訴你的？她還說了什麼？」
「啊吼——我……沒……氣……（好難受啊！快要不能呼吸了……）」尹浩還來不及顧慮腿上的疼痛，就感覺自己背部的肌肉已經快要綳得爆開了，才竭力地扭過脖子對「琰玥」展現出一個求饒可憐模樣。在那一刻，他看到的那張臉依舊是精美而肉感的娃娃臉，只是眉宇間透著一股凌厲的冷感，這股冷感與她熱辣的着裝，灼熱的溫度與滾燙的皮膚都形成了鮮明而諷刺的對比。陽光從「琰玥」的身後灑來，透過猶如披風一般的火紅髮簾，在她麥色的肌膚上又映襯出一股柔和的橘紅色，這本該能營造出一個甜美的氛圍……
但在這樣的暖色調與高溫下，強烈的冷感卻好像隨着她長長的身子……準確點來講應該是說從尹浩這個彆扭的有限角度看去，冷感的壓迫隨着「琰玥」好像望不見另一端的漫漫長發與豐盈長腿傾瀉到自己的身上，帶着一股好似鋪天蓋地的氣勢想要將他不容違抗地吞沒，但這份情緒之前怎麼想都不該屬於琰玥，瞬間便聯想起那天晚上被栩棋踩在腳下的那份屈辱。
「少廢話！你到底說不說？」然而等來的卻是「琰玥」好不講情面地拒絕，壓迫感似乎還增強了，此時的她相比一個女特務來說更像是一個彷彿與自己不共戴天的仇家，從她那曾經閃爍著天真笑意，如荔枝般水靈的瞳孔中，此時除了憤恨看不到任何正向感情的痕迹，即便這是為了讓「罪犯」服軟而裝出來的，那演技也未免太強了。
「我……真……沒……啊——」尹浩可不敢耍滑頭，彷彿剛才撞倒自己的電動車還從自己的背上反覆碾壓地做着各種雜技，他是真的疼到無法組織有效的語言，只能暗搓搓地想：「（果然是一樣的行事風格嗎？那必然更不是代表真正的琰玥……吧？）」
「呸，CNMD孬種！」一陣絕對不是應該來自於這個年齡段女孩會說出的臭罵聲過後，身後的壓迫感頓時輕鬆了不少，新鮮的空氣終於能重新順暢地灌入他的肺中，從來沒覺得正常呼吸是這樣的如沐甘霖。
「（啊，這是什麼鬼？）」伴隨着空氣灌入身體，這口喘息之機讓尹浩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一些。他急中生智地記起來他曾經看過記憶方面的書籍，書上說過大腦裏頭負責記憶的有個叫什麼海馬體的東西，同時也主管着恐懼、憤怒等感情。而這東西的特性決定了越是激烈的恐懼，記憶得也越應該清楚才是，可是現在腦子裏只有一股在恐懼面前本能求生的慌張感，對於任何證據鏈條均無法形成完整的邏輯迴路。還能額外注意到的也只有梵棽也曾表示，卧底在完成任務之前，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刻，絕對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這讓尹浩也試圖回顧之前的情景，看是不是有什麼自己觸及對方雷點的操作被對方記恨到現在才爆發。但強烈的違和感不停地攪亂思緒，腦子裏關於現實當中的印象也忽然變得支離破碎……
「該說了吧？」對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還是把你直接打暈帶走更合適一些？我倒數十個數：十，九——」
「呃啊……為什麼？」這回輪到尹浩裝無辜了，他甚至有點想笑，心想之前「琰玥」裝無辜的時候也否抱有類似的想法。其實也不是完全的裝，他真的不知道該「回答」一些什麼，只是假裝栩棋從未提醒過自己，假裝自己從未懷疑，假裝自己依然被蒙在鼓裏，「你到底……要幹嘛？」
「哼——別裝傻了，我還看不出你在試探我？」而這「琰玥」並不打算正面回答他，她感覺到尹浩想趁機挪動身體，但她僅用一隻膝蓋便將他徹底壓制住，不過這還是在尹浩雙手雙腳沒有全力對抗的前提下。而她同時兩隻手還在飛快地如同蜻蜓點水般碰過男主的身上各處，特別是衣兜和褲兜都要多摸幾下，好像要透過校服摸索着什麼東西。
「（我真是艹了……她到底哪來的這麼大力氣？）」雖然有句俗話說得好叫「身大力不虧」，像琰玥這樣身材高骨架大，又充滿肉感的女性比一般女生力氣大確實也是應該的。但她又不像雨霏那般鍛煉痕迹明顯，不至於讓他這樣一個精壯男子幾乎被全程壓制，難道真是天生神力？「（雨霏……啊……要是不用時間延緩或下三濫的招數恐怕還懟不過吧……搞了半天，我原來是小組內格鬥能力墊底的嘛……還什麼不懂鍛煉，這娘們怕不是也鍛煉過頭了吧？草！我明明也努力訓練了兩年，怎麼就這麼廢啊？她平時真的都在擺爛么，還是在藏拙？什麼『全靠身體條件水出的年級第一』果然是小瞧了學校的儀器吧！不然掉了兩年肌肉還能這麼猛……）」
「我沒……武器……」此時尹浩感到自己身上的汗已經逐漸濕透了校服，加上「琰玥」本來就時常渾身汗津津的以及他們學校的校服外側本身就比較光滑。如果這個虛擬世界的物理法則也大差不差，或許能利用彼此之間的光滑減小摩擦力來強行脫身，無論現在的情景是栩棋戲耍他還是平行時空的「琰玥」真的不懷好意，他也不想束手就擒，既然試探和裝可憐都無法讓對方心軟，那麼拼一波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再不濟也能因為巨大的刺激擺脫夢境呢？
「那更好，去死吧！」於是對方話也不多說，也不繼續搜身了，直接一掌像尹浩的腦門上劈來，看來她是真的打算打暈他！
「嘿——」而尹浩乾脆也是說干就干，一瞬間身體里一直壓抑着地屈辱感也如被緊壓的彈簧一般爆發出巨大的抗力，四肢和腰腹同時發力，配合核心軀幹的起橋技巧，只感到背上一滑，似乎是抓住了「琰玥」揮掌時身體重心不穩的間隙，從她的身下掙脫了出來，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穿過了對方髮絲的拍打，重新遇見了自由的陽光與空氣。
「嘭——」而「琰玥」一手打在地磚上，一手幾乎又要抓住尹浩的手，但好像因為雙方此時都是大汗手，居然滑脫了！「哈——」但不容反應，對方可一點沒有要想以前那樣放水的意思，立刻就趁著尹浩立足未穩，一條長長的大肉腿猶如鋼鞭一般地朝他的頭頂再次掃去。
「嗷——」剛起身還有些暈眩的男主在慌亂之中拼盡全力地一格，他也不是沒想過要後退或者蹲下，但目前看顯然對方的動作和反應均快於他，根據栩棋與梵棽搏鬥的經驗來看，如果是那壯妞暗中操控著這一切，那麼想耍小聰明卻迎來對方更快的變招也是再正常不過的，只有結結實實地擋下才能結束這一個回合，即便那很可能意味着他手臂骨骨折並失去後續反抗能力，「（我……是不是要完蛋了？）」
「師——傅——」而就在對方已然綳起肌肉線條的小腿離自己倒霉的手臂只有十幾公分的距離時，一聲清脆的呼喚讓「琰玥」的動作僵在了半空中，好像是另一個虛幻的「雷雨霏」。難道栩棋還備份了一個黃毛丫頭的意識體，並且也闖入了這個夢境之中？
「（太好了，不管怎麼樣，我的好徒兒來救我了。這下子對戰兵力是兩個人打一個人，優勢在我！額不過，我這種大殘剩一絲『血』的頂多也就算半個吧，啊不對，現在栩棋是要讓雨霏和琰玥的意識進行一場互相廝殺嗎？）」尹浩前一瞬間這般雀躍，后一瞬間又五味雜陳，但面前的「琰玥」也沒有遲疑超過兩秒，便還是將腳順着原來的軌跡不緊不慢地踢在了尹浩的手臂上，但在接觸的一瞬又回歸了放鬆狀態的肉肉腿，有點痛卻又不是很痛，並且更符合是印象中女孩子通常的力氣。
「哎呀我居然輸了，難道真的要麼么你嗎？討厭了啦！」而再看那方才凶神惡煞的紅髮女孩時，臉上的表情卻又換成了一種接近諂媚般的嬌羞，好像是突然要求在霎時間的轉變，也讓她這個新生代「影后」都沒能把握住演技和臨場台詞的火候，就不知是否足以欺瞞尚未靠近的另一個人。
「啊——你們……」從這「雨霏」的語氣中立刻察覺出了一種「也許我來得不是時候」的尷尬，難道她還是被唬住了？但畢竟她也不知道「琰玥」的真實面目，即便話說得過於倒貼，但第一時間肯定不會往敵對的方向去想倒也不難理解。
「（不，你來得正是時候……哦不是，什麼？她是並不準備同時打我們兩個嗎？是覺得慫了還是另有安排？）」尹浩卻依舊十分緊張，他感到心跳的聲音強烈地敲擊著鼓膜，劇烈的頭痛伴隨着強烈的眩暈毫無好轉的跡象，同時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目光所及之處的一切扭曲變形，彷彿身體要被強行拽去另一個時空。
「哎……那真沒辦法！」而到了下一秒，從自己雙手傳來她掌心的溫暖，對方猶如年輕的甜蜜情侶般綿密地一手摟住了他的腰，一手與他十指交叉，可耳邊卻是她又如之前凌厲的氣息——「……如果敢告訴別人，她們會比你更慘……」
「（啊？）」這紅髮女孩所說的話，只是直直地印在了腦子裏，就像是被催眠一般的，根本無法思考她的意思，而此時此刻尹浩卻再也無法抑制意識的飄離。熟悉的黑暗感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就在將要被迷茫的混沌完全吞噬之際，對方那已經模糊不清的面龐佔據了他漸弱視線的大半部分，隨着一股溫熱鼻息同時撲面而來的，是對方下巴頂到自己鼻尖的觸感。這讓他毫無抵抗力地順勢仰頭，雖然已經看不太清，但還是腦補出自己正揚著脖子，在與大大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四目相對，而與此同時似乎還有某種水潤且柔軟的條狀物迅速卻略帶生澀地貼上了自己的嘴唇……
「哇靠！夭壽了啊……」尹浩最終在「雨霏」的驚叫聲中失去了意識……
……曾有一蝶，長眠於他人夢中，夢造山松，幻成故里，意弄波瀾，它不停地詢問著每一個過來人：「（……可曾有他人夢見過你？）」
……但見落鋒長日墜，起筆疊嶂起，現實與虛妄被一紙沒有厚度的畫卷割離，卻又同時模糊了邊界，「（……若夢更美，你還願意醒來嗎？）」
——Chapter·Five·End·And·To·Be·Contin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