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左右掣肘
「……哎——所以我才當不了領導吧！」隨後梵棽又發出一陣彷彿比馬里亞納海溝還要深沉的嘆息，「或者說造成現在這個局面，以及能讓栩棋繼續囂張下去的那些組織或個人，都想獨自佔有栩棋身上的秘密之後再把她除掉，但是在實現目標之前又不允許她被別人除掉，所以這就演變成一個大家保又不保，相互掣肘的狀態。就像我的組織雖然不是什麼黑社會屬性的東西，並且也是反對栩棋的立場，但現在居然也要幫著去阻止關於栩棋的負面信息向外界傳播，這就尼瑪離譜！本來像這樣矛盾的存在我過去為了靜心完成任務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現在為了這個目標連我也能被捨棄真是諷刺。反正栩棋的突然失控也是小概率事件，區別只在於有的組織能承受風險上限更高，也就是發生意外的概率下限更低，於是大家都那麼乾耗著，都願意相信能最後一個吃干抹凈是自己，便默契地保持著心存僥倖的監控就完事了。真是……悲哀啊！」
「（是啊，自己犧牲了那麼多結果說丟就丟，又不能背叛組織那氣可不全撒到栩棋身上了嗎？）」尹浩也已經充分理解了對方的情緒和推測：「（他也就是說，只要發生概率足夠小的意外，連仲裁委員會那樣神通廣大都有可能無法再控制住栩棋？只不過那個組織能承受栩棋能力突破的上限更高，並且還特地未雨綢繆地率先投入了機器人，這樣必然意味著他們願意冒著風險最先與栩棋展開合作來獲取她身上的信息，並且有信心笑到最後。而栩棋肯定也明白一旦自己的利用價值全部失去，也難以全身而退，所以最近才故意頻頻地高調出現，又是代理校長又是主持交流大會，並且昨晚在校門口也疑似是一場別有用心的表演，目的就是想把這灘多方掣肘的渾水攪得更亂，好為自己爭取更多的關注並拖延時間嗎？）」
「所以，誰說她平時吃就不能是退燒藥呢？」梵棽剛才離開房間，從葯櫃里翻出六瓶藥罐子又走了回來，並且用發出一陣熒熒紫光的手機屏幕從瓶身上一一掃過，「她在這上面留下的指紋是如此的巨大而明顯，我都不用對比了，至少說明她肯定也吃過這玩意。這幾瓶都是正常的消炎藥、止痛片、感冒藥，以及維生素、葡萄糖、蛋白粉之類的，可能是為了抑制體內的不良反應，也可能是平時能量消耗太大而又太忙來不及吃飯。雖然因為可能缺少了關鍵的幾瓶也無法百分之百確定，而在那些裡面可能會有我們想找的各種興奮劑、類固醇之類的。但這也至少說明她腦殼裡應該不是機械吧！不然直接充電可比吃東西有效率多了……」
「（啊，所以她其實早就計劃要讓出醫務室而提前收拾乾淨了嗎？她知道自己晚上被監視了，所以現在讓我們呆在明處，而她乾脆又轉移去了暗處！）」尹浩突然頓悟了，這哪裡還是什麼棋局？分明就是一場賭局！或者說至少也是一盤暗棋，沒人知道明天又會翻到什麼樣的棋子：依泉和梵棽賭方校長看人沒有出錯，所以都在等待自己能發揮作用的時候；栩棋為了能儘快提升自己也是拿自己的身體健康做賭注，所以才要吃那麼多葯；而各個組織都在賭栩棋能為自己所用又不會突然失控，所以都在又想除掉栩棋又不想讓她被別人除掉的矛盾中左右掣肘。
「（草，整個局面從上到下大家都是人均賭狗，只是仲裁委員會仗著自己資本最雄厚就先出手了而已，而目前其他組織懷揣的籌碼還剩下很多，還能既保持明面上和諧又在暗中互相對峙，就看誰因為信息差距先沉不住氣了吧？有意思，事情真的會像這樣發展嗎？）」如此一來，栩棋似乎確實有作為棋手「下大棋」的資本，但這種刀尖上的舞蹈，還是帶著鐐銬的舞蹈，尹浩始終不相信一個跟自己同齡的人能跳出花來，在真正見識到「潛力」之前，肯定還有人和組織覺得漂流者的事情或量子計算機，又或者能掌控幾個學院的魔能者師生更重要，一切還要看幾個學院集結完畢，地下設施人滿為患，並且交流大會正式開始之後，他們各自真正的目標才會顯現出來。
「哎喲，我去，不知不覺都快中午了嗎？」梵棽一看時間露出驚訝的表情，雙腿還下意識地往外邁卻又馬上退了回來，「啊，但這種時候還是別去食堂了。尹浩，你現在餓了嗎？」
「哈啊？我……」尹浩閉眼體會了一下，時間確實過得飛快，自己也多少有一些飢餓感，不過那應該只是胃腸按照生物鐘習慣性地蠕動卻沒發現食物存在的抗議罷了，所以還是緩緩搖了搖頭。
「那可不行，我們現在都是大病初癒的狀態，乾飯這種事情怎麼可以輕易拉下？」對方突然一掃陰霾，恢復到之前的活躍狀態。
「沒看……出來……（你這活蹦亂跳的樣子，哪裡像是大病初癒啊？我可不行……）」尹浩眉頭一皺。
「我既然答應了人家要守著你，那可得負責負到底啊！」梵棽快速地眨眼，似乎在暗示一些什麼，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往正經的方向還是搞笑的方向去揣摩。
「那……怎麼辦？」尹浩也知道栩棋都已經把他倆宣傳成畏罪不敢去集會的人了，要是在出現在公眾場合完全無法預料到會遭遇什麼，「（噫……而且別突然說那麼腐的話行不行？老子還是喜歡女人嘀！）」
「要不……讓琰玥她們帶飯？」梵棽正準備撥號卻又放下了手機，「算了吧，她們現在都自身難保了，我們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啊！」結果說著他便擰開了剛才帶進來的幾瓶罐子，動作幅度好像還特別用力的樣子。
「你……你這是……」眼見方才那個雖然話變多了，但行為還是非常謹慎的人，突然就又變成了一個表演型人格的「多動症」，連表情都顯得有些誇張，好比是在演舞台劇生怕觀眾看不到而故意如此一般，尹浩也是有點沒看懂。
「哎呀，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栩棋既然讓我們用醫務室，那麼裡面的東西也給我們用不是？不然之前依泉怎麼給我們做的手術，一個大活人也不能自己把自己憋死不是？」說完他便打開了罐中葡萄糖和蛋白粉的袋子，並再次起身，「啊，那今天中午，咱們就先吃這個吧，依泉她們回來也會感到欣慰的吧！你等著，我去拿勺子和熱水壺哈！」
「哎哎哎……」尹浩還沒完全反應過來，「（這突然間到底是怎麼了？怕是你自己餓壞了吧？）」他之前也就在琰玥吃冰淇淋時看到過類似這樣的激動神情。
「哦對哦，尹浩你說栩棋會不會提前在這裡面下毒，所以才留下的指紋呢？哎不對呀，下毒不應該偷偷摸摸地戴手套嗎？還是說她能預判了我們的預判，又故意在上面留下指紋讓我猜錯了呢？」梵棽又坐了下來。
「啊？不……不會吧？」尹浩也是有些莫名其妙：「（我們之前不是早就分析過了嗎？栩棋要害咱倆，昨晚就不會留我們的狗命，而她現在是以徹底搞臭有可能揭穿她的第六小組來樹立威信的，就是要我們『好死不如賴活著』。這樣即使在她的控制範圍外，不僅不會有人對我們多待見，更是會下意識地去反對所有對栩棋有意見的人了。我們兩個要是『畏罪喝葯自殺』了不就顯得沒那麼臭了嗎？說白了都是她的工具，當然我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去賭氣就是了。當別人誣陷你偷吃的時候不應該把自己的肚子剖開以證清白，而是該把對方的眼睛挖下來吃進肚裡使其『看個明白』……額，不過梵棽還真有這個本事……）」
「哦，這也確實是哈！」於是梵棽就放心大膽，一蹦一跳地又跑出了房間，從門外又傳出他的無比快樂的聲音：「你等一下哦，燒水可能會很久……哦不是，我順便再去一趟廁所……」就像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放學回家時的那種狀態，突然都感覺有些懷念起來了，那個在尹浩印象中已經十分遙遠卻又無比美好的「家」的概念……
「哦……（話說他這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原來一個好好的冷麵酷哥，現在忽明忽暗，忽冷忽熱的，難不成依泉接神經的時候還能搭錯了不成？）」尹浩也是被對方突然的一驚一乍給驚到了，本來已經快要接受梵棽之前的冷峻是執行任務時偽裝的表現了，但再怎麼說現在這裡沒有別人，那作為一個人的外在表現，也不該一會兒陽光一會兒悲觀的，剛才那一段更像是演給誰看的一樣，難不成他依然默認大夥時刻處於監視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