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歷史的罪人
「（……你又怎麼會知道，在那瞬間自己手中掌握著像重大分歧點一樣決定所有族群命運的開關？尹浩，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要多想，那你就想想看嘛！平時人類的知覺其實有絕大部分是被屏蔽著的，這一點當我感同身受的時候就深有體會……所以人類這種生物，既可以遠比自己想像中要聰明，也可以遠比自己想像得要愚蠢！但只要多個模態之間無法良好配合，甚至連最強大最聰明的人都根本不可能留心注意隱藏在日常生活中所有無關緊要的細節……就算察覺到了，要麼很快就忘記，要麼大腦根本不予處理，但這就是能解決問題的關鍵之處……所以你所重視的人其實一直以來都很想對那些輪迴的大家說……）」
「（……別粗心大意！別做事輕率！別視而不見！要多長個心眼兒！要多想……）」
「（……陰謀的黑手意外的就在我們身邊，隨時都在摩拳擦掌，準備把大家推入水深火熱之中……知道我為何總是在你的夢裏出現么……因為你在這個世界裏的所謂『現實』中並不『清醒』……人類為生存和感知所鍛煉的頭腦，亦不是清醒的……生活得越複雜，其實就越糊塗……越簡單，則反而更清醒……如果生存並非是前提，又會如何呢？……別看時間曾被稱為第四維度，但平日人類回憶事情，都是依據現實的來進行二維式搜索的……可在夢中，記憶是完全洞開，是立體的，你可以牽扯出無限的靈感和智慧……有些夢可能醒來就忘記，但再次夢見類似的情況時你一定會記得曾經做過這樣的夢……甚至現實中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都不僅僅是深層記憶的暗示……）」
「（……而當那些細節被你無數次地搜索與確認之後，就真的可能會真相大白的，你才能明白自己到底擁有着怎樣的『潛力』……）」
「（潛力？呵呵……）」一直以來，除了「下大棋」，尹浩對栩棋第二討厭的就是她還一直把他的「潛力」也掛在嘴邊，說是在自己也遺忘的潛意識裏發現的卻又從來不肯說清楚那到底是什麼。彷彿只要擁有這一個虛無縹緲的設定，她就有理由陷害他，控制他，不讓他痛快地去死，也不讓他安穩地活，可以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來決定她自己對他的生殺大權，再湊上什麼社會改革，模擬世界這種根本不是她一個學生該思考的問題，又能冠冕堂皇地將自己的惡劣行徑進行類似於「咱有苦衷不能說，為了大局不得不如此」的合理化，其實都是為了她自己或不得不出賣的利益，甚至也有可能與外來勢力和整個大局無關，就只是自己變態的嗜好，簡直是與「下大棋」的主題臭味相投……哦不，相得益彰啊！
「（……可是你的重要性又到底體現在哪裏呢？）」而同樣，自從被栩棋盯上起，他也一直疑惑自己究竟有啥與眾不同，並對此一直抱有消極的態度，直到穎顥的出現才如沐春風一般令他逐漸建立起自信，可現在就因為栩棋和穎顥的特別關照，引得同樣沒清楚真相的許多人也參與其中，好不容易知道了一個關鍵人物還已經被抓了。而剩下這些尚未發現其中用意的執行者，他們殊途同歸的迷茫形式無疑也加重了尹浩內心中的壓力，所以他非常能夠理解梵棽似乎要逼迫自己留下來講這些的迷茫，那是一種徘徊於信任與疑惑卻又得不出解的疊加態，是聽信了事情最終會變好的預言，但卻又看着事情不斷變遭的現狀，不知道會不會一直持續到事態無可挽回，再來後悔自己當初是不是應該早點做些什麼的窘境。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等傷好了就應該拋下一切逃離學院，什麼學業什麼找父母的機會我都不想要了否則人都要瘋了，哪怕最終還是被抓回來也不想待下去了……不然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扭轉這個局勢？我現在甚至都沒法站起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同伴一個個被誣陷……我想，這就好比讓我去看守一座被洪水席捲的大壩，如果泄洪就會導致下游被淹，上面的專家讓我死守此地並堅稱不會垮，可我卻看到警戒水位不斷被突破很有可能直接潰壩，這一邊是下游一邊是自己的大壩，貿然行動會成為歷史的罪人，但什麼都不做又很有可能成為更大的罪人，除了用僥倖和有甩鍋的餘地安慰自己，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對了，還有輪迴？所以輪迴又是什麼東西？）」即便杜尹浩第一眼看到顧穎顥就覺得她的存在彷彿不屬於這個世界線一樣，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對方會不會是時間甚至平行時空的穿越者，目標是為了開上帝視角的「掛」來改變過往或當下的一切。但且不說倘若真有那樣強大的超能力，不應該只讓她的身高比自己還矮一丟丟，都經歷過那麼多回目了，最早在列車上時也不可能不知道炸彈在哪裏，至於知道了也故意不說的可能性倒更符合海升「至少是共犯」的指控了，還是希望不是吧！而且就算穎顥也有辦法隱藏自己的能力和身高，那栩棋這種連個精神能力都不敢展示的人就更沒必要對他進行暗示，要麼還有更高深的涵義，要麼會長故意放的各種「煙霧彈」里也根本不差這一個。
「啊不好意思，剛才有點失態，你別介意哈！這事情本來就是我們沒做好，把你拉下水就已經夠損的了，怎麼還能怪你呢？哎呦抱歉抱歉，誒我這絕對不是在陰陽怪氣啊！講道理真的不應該給你表現出這麼頹喪的一面，我都快被自己嚇到了哈哈……」本來在自己走神的期間，梵棽也喃喃自語了半天，結果突然跳了起來回到床邊一臉堆笑地向一個勁地他賠不是，「所以……所以還……還是說回栩棋吧？」
「啊？哦……栩棋……栩棋……」尹浩頓時愣了神，晃過勁來后發現即便那笑容是肉眼可見的虛偽，以及自從被光線照清之後那眼角間始終充斥着隱憂，但末了梵棽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和使命，他也只能默默佩服對方的調整能力並盡量積極地配合工作。
「哦對了，你現在應該已經渴了吧？」對方還主動又送上水杯，「畢竟還講了這麼多是吧……」
「哦，不渴……不多……」尹浩的腦袋當時就使勁地那個搖啊，都感到一股發燒時想吐的暈眩，心想如果自己代入對方的視角，明明已經充滿耐性地講了各種事情，卻還要面對一個一問三不知的關鍵人物，而這個關鍵人物表現得特別廢物，很可能被大大高估了而讓大夥痛失良機。捫心自問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能忍住不氣得死命搖床就不錯了，而對方才卻只是剛開始有點表現得稍微不開心，就又要擔心尹浩會不會受自己的影響被嚇到而要反過來更多地照顧尹浩的情緒。所以哪怕明明知道這很可能也只是為了完成命令而採用溝通技巧的一部分，尹浩現在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了起來，「（畢竟我這個狀態是真的沒講什麼東西啊！）」
「那我們繼續前面的，這次爭取不跑題哈！就我們目前所知，放學后就去偷偷訓練的可還遠遠不止我一個，起碼栩棋也是其中之一，只不過最近學校里的事務因為你懂得的原因太忙了，並且又不肯捨棄以新棋社活動的課外名義跟顧穎顥一起『下大棋』才疏忽了最近的訓練，並臨時選擇住在舊醫務室里的，但這裏也確實是能同時觀察教學樓與操場的好地方，就算『打賭』輸了讓我們住這肯定也是有其用意的呀！但因為她之前很長一段時間的訓練都是與一些高年級學生在地下設施內進行的，而且地下設施所處的那個深度你也是體會過的，這就導致了我們慣用的遠程監視方法，包括擁有超遠視距和透視能力的魔能者同事，對其內部訓練的具體內容都無法直接觀察，這就無法百分之百肯定她的訓練內容……」
「那……海升……」尹浩知道海升之前也算是偽裝成栩棋的跟班，她作為名義上的高年級學生也是能經常出入地下設施的。雖然栩棋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目的，但仍然允許她的存在甚至繼續做事，而這要麼是會長擁有完全的自信和控制能力，要麼就是連海升她自己也要面對「至少是共犯」的指控了，還是希望不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