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咄咄怪事

但思考到這裏的時候，似乎已經快接近了關鍵點，但突然又有髒東西「剛好」強行插入了他的思維……

「（……都沒意見的話我可說了哈！雖然我現在知道你們現在其實是三個沒法說，一個不能說，一個不敢說，但為了節省你們一會兒接受治療的等待時間，那我還是長話短說吧……簡單來說，你們的『白雪公主』因為在有些方面並未與我達成統一的意見，於是我們就搞了一個對賭協議，如果是我無法讓你們幾個低頭那就不再想她追問那些事情，但如果她做到了就必須誠實地告訴我。因為我和她因為不同的原因都想試着修正一下所謂的『未來』呀！所以今晚你們會被她帶到這條街上來並且又突然消失不見其實都是我的意思，然後由我來檢驗一下你們是否真的能夠承擔得起她所期望的責任，可惜測試出來的結果，不論是嘴炮還是實力，那都是一邊倒的哈……）」

「（……我知道殘酷的事實對你們而言並不容易接受。但這也解釋了為什麼琰玥發出求助信息后又過了還一會兒穎顥才肯瞬移至此。你們明明還擁有百分之十幾的不低勝算，但表現出來的樣子卻正是被徹底壓倒的一方。我也是故意將透明之手以及感官幻境劃分為兩個階段，而沒有將三種以上的能力配合使用，可誰知你們連揚長避短這個最基本的策略都沒能做好，且太容易讓虛無的正義入腦，被無用情緒所左右，而剩下的時間我看根本不足以讓你們還有多少成長的空間了。你們以為我在故意找你們的茬甚至將你們滅口與此，但我不僅已經算是處處留情，本來這種不靠智謀和光憑拳腳的方式就已經很不符合我優雅的做事風格了，可誰知道連『除了手和腳其我部位不能着地』這樣大的限制開出來也沒能讓我盡興啊……）」

「（……呵呵，我要是能控制她的話很多事情直接問就好了，哪裏需要邀請你們和監控探頭一起共同見證這一偉大時刻？看來你們的『白雪公主』的AI比她的主人更早學會了區分意識形態的人情事故啊！不過我果然還是更喜歡同我一樣真誠的人呢！也就是安慰別人的時候喜歡說點善意的謊言不是嗎？』也不知道栩棋這是反諷還是真的覺得自己不需要說假話，雖然我也分不清楚對方在什麼情況下不得不撒謊，但只要記住她剛才並沒有像說的那樣使出全力，以及曾經隱瞞過事實來利用自己的情感，那麼她如果真的是這麼想怕不是連自己都忽悠瘸了，『而話已至此，那麼顧穎顥同學所相信的未來要麼是錯的，連我都無法戰勝的人是不配影響這波浪潮的，要麼是她始終不願意把真相從龐雜到我都無法處理的信息量中篩選出來，所以無論真相如何那都是她的問題嘍……）」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的機器學習演演算法簡直就是離譜，又不知道從哪裏搜了一大堆什麼『愛與正義必將戰勝邪惡』的童話了，你說我傲慢，但我只不過是在已經發生和正在發生的事實闡述罷了。即便你在感性上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而在理性上你也應該履行自己的承諾，不然我幫你們把教官叫來，明天當眾公佈這段『違反紀律的學員在校門口暴力抗法最終被學生會會長制伏』的錄像，至於對話嘛……太遠聽不清啊！還有梵棽身上的記錄儀和雨霏身上的錄音筆也都在剛才不小心都『摔壞』了呢！我也用思維感知了一下周圍沒有其我目擊者了，或者說……有也沒用，至少是對你們即將面臨的處境沒用……）」

「（我超，那個聲音又來了，什麼謎語人，就是像挑撥我們組員之間的關係。莫非栩棋到現在還在爭奪我的注意力嗎？難道她自己都不用睡覺的嗎？）」意識到問題之後男主努力地晃動身體，那些畫面與聲音的記憶碎片才開始慢慢跌落。

「……尹浩？」迷迷糊糊中，又有人在叫他，而且還不是依泉的聲音。

「（搞了半天我這『男主』只是她視角中的一個配角嗎？）」可要是這樣去想的話似乎更加認定對方就是為了栩棋而來的，畢竟從自己的身上好像並不能看到那樣大的潛力，加之之前各種對於掌握無限細分的世界之探討，還有以《烏合之眾象棋》為模擬工具的方式，更是在無形之中加深了對這一狀況猜測的佐證，「（……不過本來嘛！她就是為了栩棋而來，而我只是意外之中的過客罷了，現在卻反倒希望她能為我制約栩棋，哪怕對我做出思想不再會被她侵犯的承諾不也是無能為力嗎？她又是怎麼知道我的思想一直被侵入？所以說到底還是一句漂亮話罷了，果然還是我太較真、太天真了嗎？）」

「（算了算了，還是別去胡思亂想了，我們這邊怎麼可能有人的魔能真的能強大到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遺世而獨立地觀測所有的世界線呢？畢竟看她的身高也不至於……而且就算不看外表，一個突然無限巨大的栩棋對她又能有什麼好處呢？到時候就算即使是她也無法擺脫那種能力級別壓倒性的控制吧？而且栩棋是不是真的擁有能無限長高的潛力都要打個問號呢！畢竟她被觀測的時間和樣本數還是不夠多，對我也可能只是用幻象裝神弄鬼罷了，就像她前半夜還在自己手臂上變出誇張肌肉的樣子糊弄我一樣……）」

「……我真傻，真的……」再次回過神來時，依泉居然在一旁化身祥林嫂一般雙眼無神地自言自語：「我以前單知道蘇曉兮會變大變小，但幅度應該還是有限制的，哪知道栩棋也會不停地長高，甚至速度還是看運氣，卻沒想過萬一真的發生極小概率事件，皮肉與骨骼怎麼適應突如其來的變化呀？！我也跟同事討論，他們都是很相信傳統科學的，面對這個也只能說與未知生命產生聯繫之後就不是三維生物了，畢竟嘛四維物體離三維面越近確實會呈現出越大的投影……」

「（快速改變身體大小這種明明已經嚴重違反能量與物質守恆定律的現象，我本來因為看得太多了，也差不多要能接受了，結果怎麼還會出現增長速度不確定，完全按照概率變化幅度的設定啊？身體能自己變出來就尼瑪離譜，哪怕你是拿高維物體的投影來解釋，也無法說明她在三維世界物理構成的改變吧？不過既然她會忌憚梵棽手裏的槍並會被刀扎出血，至少說明她目前的身體強度應該還不至於刀槍不入……）」

此刻尹浩很想描述一下當時他牙齒咬到栩棋的大腿皮膚時那猶如啃輪胎時的感受，他敢發誓就算是生的牛皮都沒這麼硬，而支撐一個四米多高一噸多重的人型軀體大概也確實需要這樣緊緻程度的肌體，而如果真的從四維物體的投影的角度來解釋的話，那呈現出的不過是物體的簡單縮放罷了，三維物體在二維面投影大小的變化他又不是沒見過，投影的大小並不會改變成像構成部分的性質，要是類比到依泉所說的解釋那實際增大怕是只有分子間的距離吧？那按理說應該比常人更鬆軟才對……「（只可惜我現在真的沒辦法一口氣說那麼長的句子……）」

「……但具體會怎麼表現呢？到時候難不成還能像『巨人』一樣憑空變出一副全新的軀體，然後人跑到后脖子處『開高達』？那我們幹嘛不搶先一步開真的『高達』？而且還有接下來去進一步調查的兄弟，現在是不是被仲裁委員會扣留了都不知道，明明一個個還生死未卜，可上頭居然都不敢公開要人，我就知道在那壯妞身上肯定牽扯到哪一方很大的利益或秘密……」接着依泉就是不住地咄咄怪事，再也說不出成句的話來。

「（所以梵棽今天所做的一切很可能也不會得到任何承認嗎？那麼他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去冒着生命危險做這些事情的呀？別跟我說是為了正義，這樣孬種的上級到底有多值得真正的正義之士為他們賣命啊？你說是被腦中晶片控制了行為我反倒認為更有說服力……）」尹浩望向斜對角的病床上那副白被之下睡死的健壯軀體，正要陷入沉思之際，卻發現刺客朝陽的光芒越過了醫務室外最近的一座教學樓。原來窗外的天邊都已經蒙蒙亮了，他突然也感覺到這一輩子不確定性最大的早晨也即將到來，但他自己卻因傷勢無法參與其中，而是讓女人們去替自己應對，想到這裏心跳並沒有因為疲憊和傷痛趨於平和，反而由於臨近的焦躁逐漸又緊張了起來，整個胸腔頓時感到「BinBong、BinBong」響個不停的：「（曹尼瑪，我特么前半夜面對栩棋的時候都不見『你』有這麼『興奮』過的……）」

「……先是自己搞個棋社，然後叫你去她社裏下棋，接着白毛自己轉學過來陪她下棋，最近兩個人就像閉關一樣天天改棋，掛在嘴邊的就是動不動的『下大棋』……」而此刻李教官依然自己一個人在一旁嘀嘀咕咕個沒完，整個人坐了下來雙手抱着腦門，彷彿馬上就要推斷出什麼驚世駭人的關鍵信息一般，「要知道如果一個謎的謎底真是『棋』的話，那麼謎面大概是不能出現『棋』的，就算出題者要利用這種心理反其道而行之，也必不可能特意地反覆提及……包括我們以前一直推測栩棋拿棋盤當劇本，而白毛把棋盤當計算機幫她來寫這齣劇本，也不過算是比較淺顯的推斷吧！關鍵是演演算法，對，演演算法，就算棋子能模擬一個個原子，任何更微小的粒子的運動或哪怕只是振動的方式不同，都會對輸出結果產生難以估量的偏差……」

「（李教官她這突然又是唱哪一出啊？我記得穎顥明明跟我講的是，每個格子都是一個無限小的距離單位，每一回合都是一個無限短的時間單位，每一個棋子都是一個無限小的……）嘶……（等等！）」不知道是不是大腦從後半夜一直活躍到清晨導致有點迷糊了，尹浩似乎也突然對之前已經確認的東西產生了新的疑議：「（無限細微的東西真的能夠模擬嗎？就算能也要無限的算力吧！穎顥她雖然在這方面確實很厲害，但也沒超出生物的範疇，至少在算棋路方面不是量子計算機的對手吧！也就是說她那麼關心地下設施的那個大傢伙，並且兩個人現在天天關在一起『下大棋』，歸根結底也是想要依賴栩棋所掌握的算力資源，但即便是再強的計算機也不可能擁有無限的算力，就算是一個能替代大腦的強AI都那麼費勁，更別說整個宇宙了吧……）」

「……又或者關鍵其實也並不在演演算法，而是物理時空觀最基本的構成，如果世界真的不可被無限細分那是否有可能也只是另一台超級計算機模擬出來的虛影？」現在就在這病房兩頭，一個在嘴巴上自言自語，一個在心裏頭犯嘀咕，也許一個想在最後關頭留下一些提示讓雙方共同去思考栩棋的真實目的，而另一個卻在擔心自己的猜想若被對方知道是否會對穎顥造成不利影響，「模擬出來的虛擬世界中居然又出現了一個能夠再反向模擬世界的方式，還有比這更搞笑的套娃嗎？如果說真的能搞清高位面世界對我們世界這種模擬的邏輯，那很多東西的控制確實可以為所欲為，但要是真的能做到早就被實現了吧？難不成還就靠這倆小屁孩？涉及這種幾乎牽扯到哲學層面的問題，以我們的手段卻又是無法證明或證偽的，所以這只是一廂情願還是我又搞錯了思路？」

「沒……沒錯吧！」尹浩這時儘力擠出了一個短句，其實他也想起來自己早就跟穎顥討論過了，現實世界的粒子每時每刻都有無數種可能的運動方向和速度，恐怕除了宇宙本身的客觀存在沒任何方法能夠真實模擬這個世界的發展，而棋子也不過那幾種走法和形式，即便通過不斷的添加規則來完善各種類似「疊加」和「躍遷」等等複雜操作，但和現實世界相比還是太簡單了，除非每個棋子都能代表數學意義上最小的無限小，並且它們的運動被賦予了某種有意識的邏輯而不是像現在量子力學的這般混沌，否則靠棋盤來推演世界還不如換一個沙盤看看眼下怎麼領導學生突破武警的監視和封鎖吧！怎麼隨便可以拿棋手或者戰略家的思維自比整個宇宙尚不知是否存在的意志？這世界又不是動動手指就能顛覆日月星辰的玄幻故事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