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大不了一死
「（……如果這次漂流者表現得沒什麼造反的端倪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但是剛才聽到顧穎顥對於未來的預測，我們都有可能會拋棄肉體而失去傳統意義上的『生命』……這一點是讓我十分痛心的，畢竟我在服役時經歷的大多數苦痛……就是為了保持我們人類的純正性，結果這樣的信仰也是統治階級……為了自身利益所營造出來的讓我……實在難以接受……』還記得依泉當時說著說著又逐漸帶起了哭腔，看來因為栩棋的打壓，使其在自閉期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類似的話之前阿貓阿狗也說過，難道在這一方面純理性的思維反而能夠更好的歸納『歷史的輪迴』？……）」
「（由此看出，李教官確實對於『下棋論』很不待見啊！）」從回憶她之前的這段講述，尹浩不難想象依泉曾經經歷了怎樣的生活，而由此產生的說是心理陰影還是應激性創傷也好，也都勢必會導致她對栩棋的思想和行為產生先入為主的厭惡，雖然他現在可能受到穎顥的影響並不反感「用棋模擬現實」本身？
「……棋，終究只是遊戲，而人，不該被看做棋子。你不能替別人來決定生命的貴賤，包括我的命以及其他任何人的命，人命是不可以被隨意交換的。如果有人把這個世界當一盤棋，那麼TA將不值得追隨……」晃過神來，李教官的言論果然證明了尹浩的判斷。
「可是泉姐，您之前還有說在軍隊里的時候受到過的一些命令……」
「是的，所以我在想清楚之後果斷選擇退出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啊，這……」又是兩人久違的異口同聲。
「（但是您的思想和看法還是依然有受到軍中教育思想的影響啊！）」尹浩不由自主地微微晃動下巴。
「你們剛才不是就在下一盤小棋嗎？試想，如果把對局的勝負看做是勢力的目標，而棋子就是你們手中的人力資源，試問你們覺得自己有多少次機會可以像剛才那樣一種一種方案挨個去試？要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每一個疏忽或考慮不周那犧牲的將是一個個鮮活的人命，而你們的決定直接對他們負責，敢嗎？」
「我……我反正是沒那個心理素質。」雨霏一聽就不是帥才，雖然之前也從來沒覺得她有這方面本領。
「果然是慈不掌兵啊……」而琰玥卻開始了一輪新的思維發散，「難怪有些人會把判斷交給AI，為了讓自己心安理得去犧牲別人嗎？反正起決定的不在我，就跟過去操縱無人機殺人一樣……」
「（不過話說好奇怪呀！平時我總覺得丫頭對待感情和人情世故上要更理智和謹慎一些，而一到了棋盤和戰略層面反而有點過度自信了么？總覺得她今晚就沒那麼機靈了，是精神不好犯渾了么？）」
「那你還是想太多了吧？其實現在咱們身邊就已經有一個例子了……」
「誰……啊？」任何人聽到就馬上該想到的，雨霏又犯迷糊了，並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估計是真的有點困了。如果從心理和生理因素去理解，疲憊的身體反映在言行上，形成了不自覺的抗議，就像鵬飛以前不滿林教官的指導便會故意消極怠工那樣。
「還能是誰？傷得最終的那個優等生啊！要不是他的異能天賦勻了不少給身體恢復與抗擊打性，今晚就要出人命了。雖然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栩棋也不會下這麼重的手……」
「泉姐，梵棽他真的外面的組織安插在校內保護我們的嗎？」
「保護？不不不不不，咱們還沒那麼大的面子。我覺得一個單純的卧底並不需要這麼高調弄得整個年級都知道他的名字，之前他那麼急於表現自己你與其說是一種反套路的隱藏吧，但更有可能是另有所圖。楚家更不會讓他們的公子哥為了那個組織如此賣命冒這麼大的風險，何況他還是已經有家族婚約在身，一般是不容許出一點馬虎的。」
「啊？婚約？哦，好像是有提起過……」
「（嗯，梵棽說過他有已經訂婚的未婚妻來著……雖然可以等到適婚年齡，但這也太快了吧？）」
「那為什麼你還說他是棋子，一定要參與這件事呢？」琰玥繼續問道。
「我又不會讀心，當然不知道事情的具體細節。但不用等他醒來就可以確定的是，無論他之前有多重要，他的組織都不會承認他，也不會再為他的事情負責了。」
「啊？這麼慘的么？」琰玥有些驚訝，「我確實聽過這個說法，但當時還以為只是他們互相之間打嘴炮呢！栩棋背後的力量有那麼強大么？把別人牙齒打斷了還只能往肚裡吞。」
「因為我想不明白這種時候雙方其實都不應該主動挑起對立的，而在遠處監視的人卻沒有出現來幫你們就已經證實了梵棽被放棄了，所以這一波我也很難分析到底是因為上級讓他主動暴雷當棄子，還是說他實在看不下去才違反了上級的命令，但你們的關係又沒有剛認識就一下子那麼好，所以憑藉他平時所受的訓練應該可以忍得住才是。嘖，這些只能等他醒過來才能慢慢去了解了，但是因為栩棋的能力，答案其實已經被她所掌握，所以我們一定要保護好他，這個醫務室畢竟也是栩棋改造過的，要不是為了手術我們其實也不能呆這裡的，咱也不想多欠那傢伙人情更不需要她假惺惺，等傷勢一有好轉馬上另外找個地方轉移才是上策。」
「對了，前面不是說到會長，說一半斷了嗎？會長她好歹也是林家大小姐吧？她家裡人就這樣容許她胡來嗎？」雨霏又藉機拋出了之前的問題。
「哎，算了，說就說了，戰場都見過那麼多了，大不了一死唄！林家自然是不可能人均都會幻術的，能力等級平均起來比起其他家族也沒啥優勢，但其實在人工智慧和胚胎篩選甚至基因改造這些方面幹得是最冒進的，但至少表面上還是維持比較低調，我要不是半個圈內人根本無從得知這些信息，而栩棋憑藉自己的特殊性直接就尾巴翹到天上去了，也許從小身邊的人一直生活在她所營造的幻術騙局下才給了她無與倫比的優越感和稀有性吧！」
「（啊，我之前還一直在想為什麼栩棋能隱藏得住自己的身高，那麼大的身型體積對環境和周圍物體就沒有影響嗎？現在我才明白自己被干涉的恐怕遠不止是視覺啊！）」想到這一點，尹浩突然明白了海升和梵棽隨身攜帶針孔攝像機和錄音筆的必要性，而栩棋又知道這些可以在需要的時候精準打擊，不禁有些不寒而慄，甚至有想起了那日在地下設施中，栩棋發過來的那些話語——
「（……呵呵，像她這樣的棋痴，在專註下棋的時候可不會想別的事情呢！講道理，雖然這是交換，但我也很不喜歡欠別人人情，就算我直接專門問她學校里的事情，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把計劃提前透露，那樣既不安全也無法保證預測結果的準確性呢！……所謂『手談』就是通過棋路組織而成的心理暗示，顧穎顥這孩子也是耿直，只要輔以對弈的樂趣簡直就是一個無話不談的好夥伴啊……之前似乎談論過你名字的意思，可惜我沒見過你的父母，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給你起名叫『尹浩』，只能牽強附會一下來博取你的信任。但『栩棋』這個名字可是我自己后改的哦！意為『栩栩如生的棋子』，看起來你們都在朝著我所希望的方向發展呢！）」
在前半夜時，諸如此類的內容只要稍稍一回憶起來尹浩還會替對方覺得羞恥，畢竟除非對自己膨脹到極點或者故意挑釁，不然真心想要表達出這種意思的人基本就可以認定為極度的妄想中二患者了，即便他知道對方或許確實已經膨脹到這個地步並且還有極強的表現慾望了。但是又想到依泉她們可能不知道這些栩棋通過獨立傳聲發來的內容，那麼即使這些不是她的真心話，但結合現在李教官拋出的信息，會長對於其家族理念的繼承與發揚已經準備跳脫出低調的防守姿態，而主動聯絡更強大的勢力去求變，同時她也知道自己手裡有著難以被替代的牌，一張可以通過蒙蔽大眾甚至舊統治階級便突然扭轉時代潮流的牌，只要操控暴力機械的背後依然還是人心在驅動。
「啊——行行行，栩棋牛逼好吧，哎……果然還是好睏啊！」然而現在雨霏已經沒閑心聽李教官的苦口婆心了。
「哎是啊，泉姐，我們就眯一會會兒都不行嗎？」兩個女生果然還是有點撐不住，而接下來的沉默似乎是有依泉的默許，而當聽不到她們的交談時，尹浩也開始感到有些無聊，同時疲憊的感覺也再次涌了上來……
「（夢……）」尹浩回到了熟悉的意識之中。
「（……萬物皆有終始，雖然也僅限「萬物」，因為「萬物」背後的創造者不知始終……）」但不熟悉的聲音卻在慢慢變化，又是這樣重複的描述。
「（我的……夢？）」怎麼又回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節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