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分形的魅力

「……所以正負一除以無窮大就是最接近0的實數嗎？」恍惚間已經不知道她們討論到了哪裡，回過神來的時候只聽到琰玥用著天真的聲線又在問道。

「不是吧？教官的意思就是說不管是一除以無窮大，一百除以無窮大，還是一億除以無窮大，只要被除的是個有限大的實數，那在數學上的意義都是一樣的，你說一除以無窮大，那麼為什麼不能零點一除以無窮大，零點零零零零零零……咳咳，零零一除以無窮大更接近呢？所以你用有理數運算最多只能得到某個確定的數，而沒法得到跟這個數『最』接近的那個數。於是乎，實數就比有理數多多了，才能當成一個更大的無窮。」雨霏的說法基本跟尹浩腦中想回答琰玥的內容大差不差。

「嗯，但也要注意，無窮也不能簡單地加入運算，它涵蓋的概念其實非常廣……」依泉也補充道。

幾句話語又將男主拉回到了現實，依泉和雨霏畢竟不是研究集合論或無限基數的，即便前者聽說過一些很粗淺的比喻，但並不意味著後者能夠理解「為什麼低級無限明明不是0甚至也很多，但卻在高級無限面前也等於0」這種反常識的規律。其實李教官也有幾句話說得確實沒錯——「（……畢竟我們身處在這樣一個有限的物理世界去討論無限的理論數學世界本來就很奇怪……從一個無限躍進到更高級的無限，現實物理世界中畢竟沒有真實的經歷……）」

但尹浩每次重新審視那些高深莫測的文字都會奇怪為何能將這些連照著閱讀都困難的內容記得如此滾瓜爛熟，彷彿早已經經歷過許多次，只是深藏在潛意識中的記憶被潁顥突然喚醒一樣，漸漸地開始對那充滿無限可能的數學宇宙產生愈發濃厚的興趣，他現在也已經可以確定自己心中的這一份悸動已經完全超出了想要走近她才投其所好的範疇。

「（以上據說還只是《烏合之眾象棋》已經闡述定義中的冰山一角啊！之前還覺得中二果然是我太短視了嗎？開始理解之後才發現以棋盤的維度作為宇宙概念的轉換，原來就算是套娃也能變得如此精妙，現在回想起來才會覺得無比震撼，就像是曾經那個看到分形圖案中無限細節的那個夢啊！）」雖然其她三人已經基本達成一致了，不過杜尹浩還沉浸在之前由大數和無限基數所拓廣的自由海洋，說不清是否是「愛屋及烏」才令他更願意並選擇相信顧穎顥，但畢竟他自己是親自體會過一些很玄妙的經歷，當時的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形容……

也許過去的經歷就已經暗示了什麼，彷彿是不知那個平行次元的思想早已經帶著他的意識一塊衝出常規，而接下來的那一段記憶甚至被栩棋都把玩過了不止一次了，所以也就不再贅述了……

「（最近我才了解到，這就是分形的魅力嗎？）」尹浩再次回想起這些時聯繫到了自己最近從各種渠道了解的內容，這裡的分形，那是具有以非整數維形式充填空間的形態特徵。通常被定義為「一個粗糙或零碎的幾何形狀，可以分成數個部分，且每一部分都或至少近似地是整體縮小后的形狀」，即具有自相似的性質。也是一個數學術語，是一套以分形特徵為研究主題的數學理論。分形理論既是非線性科學的前沿和重要分支，又是一門新興的橫斷學科，是研究一類現象特徵的新的數學分科，相對於其幾何形態，它與微分方程與動力系統理論的聯繫更為顯著。

分形的自相似特徵可以是統計自相似，構成分形也不限於幾何形式，時間過程也可以，故而與鞅論關係密切。由此拓展出的分形幾何是一門以不規則幾何形態為研究對象的幾何學。由於不規則現象在自然界普遍存在，因此分形幾何學又被稱為描述大自然的幾何學。而穎顥要尋找的線索也埋藏在那個意識要展現的內容當中嗎？

還記得自己當時都不敢再盯著那個圖形看下去，那種驚心動魄的美似乎要把他的整個靈魂給吸走。他扭頭向四周望去，很快發現面前的那個環形結構又是另一個更大的環形結構的一部分，而那個更大的結構本身懸浮在整個空間中，並延伸到其外，構成了另一個宏偉的圖形。正如剛才玫瑰的比喻一樣，每一個層次的圖形都和上一個層次類似，但又完全不同。那無限豐富的發光結構「溢出」了整棟建築，將其包裹在其中，在室外僅僅數米左右，沿著其外邊沿，發光的曲線很快黯淡了下來，直到最後消失在群星中，但明顯這個與建築重疊的結構並非自成一體，而只是一個更大整體的一小部分。

現在回想起來除了依舊不變的驚愕，男主還隱約猜到，那個意識也許是想告訴他，他認為至大無外的整個宇宙也不過是完美世界一個微不足道的碎片而已，是宇宙不知道破碎毀滅多少次后的殘餘。而這不知是否為一種高明的障眼法，就如同現在教室內的投影儀所展現的棋盤一般，彷彿是在以另一種方式表達栩棋或穎顥對宇宙的深層秘密……對，而且經歷了上回那種還是比較直白的表示，而不是某種他還不理解的象徵，雖然依然令他感到反常識地難以理解，但這一次那些玄妙的圖形正是潁顥描述中的那個無限數學宇宙的體現。

就這樣當時的迷茫和困頓再次被揭開，如此的印象就如同硬碟存儲一樣一直清晰準確地烙印在自己的大腦中。經過了好幾次這樣清晰地回憶與串聯，他已經能夠開始將目前這個雖然無限大但又肉眼可見粗糙的棋盤與那個雖然尺度有限但內容無限精密的世界聯繫起來，也許當時再過無限長的時間后，他不僅能看到無數的點陣以各種各樣的存在形式蜷縮在最小尺寸的維度空間當中，還能看到自己的過去與未來。如果通過棋盤模擬世界這種事情真的能夠成功，那麼自己獨特的數理能力會被方校長和栩棋看重也是必然的。父母的失蹤很可能就跟他失去的記憶和潛力有關，而記憶與潛力似乎又跟那個充斥著玄妙圖形的數學世界產生了關聯，只要了解真相和方法，或許他的人生除了尋找父母更是被賦予了更偉大的意義——那就是幫助潁顥成為某種層面上「無所不知」的存在！

是的，當粒子位置與動量，空間與時間的波動都精確到了不可被再細分的最小值並可以一絲不差地計算下去，那麼許多問題或許真的可以迎刃而解，這聽上去很瘋狂，但自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女孩的獨特氣質並且還對他做出過那樣的承諾后，他便更願意去相信奇迹的存在並隱約覺得這種平常自閉埋頭做事的人更有可能成功。

畢竟她曾經通過話筒與阿貓阿狗表達的許多話，給他帶來一個這樣全新的世界觀，讓他知道了自己的能力終將大有可為的另一個次元宇宙。那個存在一切可能的世界，擁有比樂情的高層世界意識假說擁有更廣闊的視角以及理論方面的先進性。背後操控一切的無關乎建造什麼具象的「花園魚塘」，而只有超級棋手之間為分出勝負的冰冷發展，所代表的東西不在於那方寸的網格棋盤之間，而在規則表達無法窮盡的概念邊界之外，令他彷彿找到了新的精神寄託一樣，對明明無法察覺到的東西都開始心馳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