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不說人話
「或許你覺得不可能，實際上即使是天頂星人也失敗了，但你知道靠近黑洞時，一些物理現象的變化其實就會在你我之間發生嗎？」
「啊？除了現在確實很黑很黑之外，還有……有別的不同嗎？」尹浩嘗試著活動一下身體的各個關節，無比順暢沒有任何不適，「靠近黑洞不是會被強大的引力吸走的嗎？而且因為引力差產生的潮汐力會把身體扯碎的吧？好像還有光線會扭曲，貌似都能看到物體的背面？總之我的感官又會變得亂七八糟，但我怎麼什麼都沒感覺到？」
「其實你已經感覺到了，你的感官出現間歇性的混沌並不需要去醫務室檢查，只是不同時空交錯的間隙掃到你身上的概率比過去高出太多倍了！我覺得這就是某種意識的針對性。」
「哈啊？真的假的啊？」回想起自己的夢境被「影子」所侵入並且蕭海升也告訴他自己已經被重點關注，加上栩棋的不斷暗示，再由潁顥當面告知，尹浩感覺已經不能再用「細思極恐」來逃避問題了。
「別緊張我也只是猜測，但好在這些與我所說的靠近黑洞並無關係，因為這些只在你離視界特別近的時候才會出現，但有一點卻是不需要靠得那麼近，雖然很難體會到，但又在悄然發生的。」
「什……什麼啊？」
「……須臾，既是永恆……」穎顥的聲音說道，「……墜落，牽引……」
「啊？怎麼又開始不說人話了啊？」尹浩有些沒聽懂，他的第一感覺就是對方沒用話筒而親口說出來的詞。
「簡單來說就是時間延緩效應，又叫做鐘慢效應，一般來說，在一個相對我們做高速運動的慣性系中發生的物理過程，在我們看來，他所經歷的時間比在這個慣性系中直接觀察到的時間長。慣性系的速度越大，我們觀察到的過程所經歷的時間也就越長。舉個例子的話，當你越來越接近黑洞的視界線時，你感覺的1秒后，變成了0.1秒；你感覺的0.1秒后，又變成了0.01秒；你感覺的0.01秒后，再變成了0.001秒；然後，0.0001秒，0.00001秒，0.000001秒，0.0000001秒，0.00000001秒，0.000000001秒，0.0000000001秒，以此類推……」
「這……這不是狹義相對論里的主要思想嗎？但一般來說，只在一個相對我們做高速運動的慣性系中才發生的物理過程不是嗎？在外人看來，高速運動的那個所經歷的時間比在這個慣性系中直接觀察到的時間長。慣性系的速度越大，外人觀察到的過程所經歷的時間也就越長。這我還是聽說過的，但那個只適用於高速運動的物理環境啊，總不能我跟你下一盤棋整個教室就飛到不知道哪裡去了吧？」其實尹浩上次和栩棋下完這棋出來就感覺自己好像也沒經歷太長的時間，怎麼一出來天就黑了？為此對方還給他說了一個「爛柯人」的典故——
「（信安郡石室山，晉時王質伐木至，見童子數人棋而歌，質因聽之。童子以一物與質，如棗核，質含之而不覺飢。俄頃，童子謂曰：『何不去？』質起視，斧柯盡爛。既歸，無復時人……話說古時候的信安郡有座石室山，今天在浙江衢州的爛柯山，而在晉代有個王質砍柴的時候到了這山中，看到有幾位童子有的在下棋，有的在唱歌，王質就到近前去聽。童子把一個形狀像棗核一樣的東西給王質，他吞下了那東西以後，竟然不覺得飢餓了。過了一會兒，童子對他說：『你該回去了，為什麼還不走呢？』王質這才起身，他看自己的斧子時，那木頭的斧柄已經完全腐爛了。而王志心裡奇怪，但也沒多想。當他回到村裡一看，村裡大不一樣，村裡幾個老人問他找誰，他說出自己的名姓之後，幾位老人大吃一驚，說，數百年前有一老前輩名喚王志，去犁地未歸，無有蹤影。詢問自己的父母，才知道他們已經死去一百多年了。王志聽了這話，簡直是驚呆了，無奈之下只好走出了村，不知所蹤。從此，後人就把這座山叫『爛柯山』……）」
「（可惡，還是讓導演水到了！）」尹浩也奇怪自己當時怎麼就能聯想到自己父母可能也已經不在世，而不去回味其中對於不同參考系下的時間流速不同描述呢？但他自然是不信中國古人就能知道相對論的原理，就像栩棋不可能把答案也說得那麼隨意，所以其背後肯定還有別的寓意：「你是說一有人在教室里下這個棋的時候，室內外的時間慣性系就會發生不同嗎？可是……這沒道理啊！離我們最近的黑洞就是原來雷王星的位置吧？但那可是比冥王星還遠得多地方，上一次公轉一圈人類還沒文藝復興呢，質量也比太陽小得多，就是你所說的不夠近，也不可能會突然選擇性地對我們造成影響啊！所以這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然而就當尹浩以為對方又會跟他苦口婆心地用長篇大論來解釋這一現象時，周圍的一切卻突然隨著一聲「棋盤，收起！」戛然而止，雖然他們兩個人第二盤的重新開局還未進入布局階段，但話音剛落周圍便安靜了下來，同時棋盤的方格網，浮動的信息窗，無盡的棋子堆，層層疊疊的色塊，也瞬間消失在視野當中，周圍頓時恢復為那個昏暗的階梯教室環境，能夠看清潁顥就在他面前的講台上，而周圍的牆壁窗戶也並不遙遠，雖然終於可以放心這次並不是栩棋假扮的，但從她比平時更加冷漠的神態也讀出了更加不妙的氣氛，「這種相對來說已經比較簡單的問題，需要你自己進行思考呢！杜尹浩。」話筒說道，「我雖然很希望為你解除困惑，但也沒有義務成為你的應答機。如果你真的希望了解我，請拿出相應的誠意來。畢竟我並沒有栩棋那樣的讀心能力。」
「額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也，也沒關係，我也快成年了確實不能這樣老依賴別人……」尹浩頓時有點驚慌，那些因為難以交流帶來的負面情緒頓時完全不敢擺在臉上，畢竟他好像還沒見過潁顥也會有脾氣，而自己似乎也不止一次觸及到了兩性交流中的逆鱗，而自己確實未曾真正表現過對對方的理解而是一直表現得對問問題更感興趣，並且因為白髮妹子始終如一的耐心解答而錯覺這樣的節奏沒什麼不妥。可但凡稍微有點情商都能感覺出來，這樣的相處模式長期積累下來放在誰身上都會遲早會表現出生氣的吧？但這至少也說明對方的思考方式還未被完全理智的機械程序徹底同化，一時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需要明確的是，我並不是在埋怨你。但正像你希望我能正常說話一樣，我這次也是特意為你調整了語言AI的版本和訓練權重，所以也希望你能換位思考讓我們以後的互動能夠進行更多的『手談』而非『嘴談』……」
「哦哦，這個確實是我沒注意到……那我以後跟你……應該少問問題，多下棋就是了吧？」
「對了，我突然結束這次對局並不是因為我生氣了，而是因為發現今天時間的已經所剩不多了……」
「嗯，我懂我懂……（嚯，話筒還要替主人傲嬌是個什麼設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跟琰玥確實不同，這氣消得也太快了點，如果真的只是借口，那麼對於她，理性依然佔據著大部分的主導地位，一時又不知道好事壞事。
「既然時間也不早了，不如一起去吃晚飯吧！」白髮少女握著話筒緩緩地迎面走來，但緊湊的眉目並未舒展開來。
「嗯好……啊？這尼瑪是又已經到晚上了嗎？（顧穎顥啊顧穎顥，還說你沒有讀心術？）」尹浩本來以為臨近中午室內應該會更亮一點卻反而更暗了簡直同上一次的情況一模一樣，甚至還更加誇張，因為上次好歹還下了幾百手，而今天雙方根本就沒走幾步，時間卻在悄然之間變得更不等人……
————————我——————是——————分——————割——————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