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故技重施
明明之前對這玩意根本是懶得了解，甚至被羞辱之後有些恨屋及烏的厭惡，但一想到自己還是有潛力學會這玩意並且逃離這裡的，那這樣的感覺確實是他之前所不曾有過的，彷彿自己早已經跳出了對棋盤的上帝視角，而將自己融入到棋子視覺的特殊領域，「（難道穎顥她所追求的感受就是這樣的嗎？一個一個最細微的粒子……不，是一個一個同時無窮大卻又無窮小的測度，最終形成了無窮高維度的宇宙，在這些無盡的可能中，連任何數學理論都可以存在的世界都能被表達出來？）」不知為何他感覺到自己的手也開始不住地顫抖，那是一種說不清是排斥還是期待的混雜心態。
「布局階段，自選開始——紅方：炮炮炮炮（1~4，1）」。在紅方的Y軸坐標為1，而X軸坐標為從1到4的地方便依次擺上了四個相同的山炮棋子，同時一旁漂浮的信息窗也如實顯示了這般的棋譜記錄。因為男主感覺自己之前的失敗，只是算力比不過對方而已，而不是被對方擺了一道，因為不論再怎麼看，既能斜著和直著跨越吃子，又能斜著和直著跨越行動的「山炮」還是馬仔、車夫、相爺、山炮四種棋子裡面通用性最強的了——
「很好，雖然你剛才其實已經花費了超過一分鐘，但是我還是沒有進行超時判罰，因為我就欣賞你這樣的『果斷』……」這句話似乎透露出了兩個信息，一個就是AI是程序，而新棋也是程序，但這兩個程序的運行似乎並沒有分離，AI可以直接控制新棋的各種表達？而另一個明明也超過了一分鐘，肯定不能說是「果斷」了，那它為什麼還要這麼說並且表示出可以凌駕於規則之上的「欣賞」呢？畢竟這傢伙號稱自己也是有程序優先順序別的，也不知道它到底出出於怎樣的目的來說這些話的。
「（……然後是自己視角的主戰場右方最後一排，四個空位，還是像上次那樣。之後往前一排，還是從左到右，以此類推到到紅線之前。最後是老王、公子、老后、大哥，而這四個不允許重複。這樣還可以根據對方的選擇來改變自己的排列，玩出各種套路與反套路。每次選擇棋子排列時，不是雙方同時選，而是由先手方的紅方先選，再由後手方的藍方后選。由於現在棋子已經十分強大，先手第一步就可以威脅到大子或準備升級，不管第二步就可以將軍，節奏明顯加快，這樣後手方可以針對先手方的排列，彌補了後行的劣勢……）」
回憶到這些時尹浩覺得自己再差也不會像上次那麼窘迫了：「（哈哈，栩棋寫得果然沒錯，這玩意先行優勢真的很大啊！畢竟只要我全部擺滿山炮，對方除了鏡像陣容，是沒辦法拿出更靈活的陣容吧？上次它全部擺跳兵也就是利用我心理不夠問題罷了，也是屬於栩棋那種『初見殺』的一部分吧？那麼這次它應該不會故技重施了……而這個先手優勢看起來無法通過後手布陣來彌補，莫非還真的可以靠運營彌補差距的嗎？）」
「好了，我擺完了，要注意別又一次超時了呀你！」而就在他重新開始積蓄信心之時，對面卻波瀾不驚地在藍方的Y軸坐標為12，而X軸坐標為從12到9的地方又一次連續擺上了四個跳兵，同時面前的顯示屏幕也再一次得到了補充：「藍方：兵兵兵兵（12~9，12）」。
「嘶——（……除最後四個必須選擇中老王、老后、公子、大哥外，每個空位可選車夫、馬仔、山炮、相爺、跳兵之中的一種，進行自由排列，允許重複。若每有一個空格選擇跳兵，則選擇一方的初始分數+1分……）」男主倒吸一口不冷不熱的氣息，雖然他通過上次的教訓，和對規則的多次閱讀，已經知道布陣過程中也可以放跳兵的，並且知道對方上一次就是通過賺取分差建立的優勢，但作為與其他被填滿的格子一樣的基礎兵種，實力也可以說是最弱的，雖然這玩意死了也不心疼，而且每擺一個跳兵可以額外獲得1分的初始分值，但想起來怎麼都不像是划算的買賣：「（不是吧？機器人難道不應該是更精於計算嗎？這種東西不應該看不出來的呀！既然不是這硅腦袋也學會了使用心理戰術，那麼難道在它的認知當中，全部放跳兵反而是最賺的？）」
「算了，不管了！」一番思前想後之後，他還是認為即便對方只不過是之前下棋的經驗更好，那麼只要自己按照先前既定的計劃和節奏，加上這次再比之前更加小心謹慎，那對上對方還是穩賺不賠，就算真的又輸了那也只是自己在操作細節上下得不好而非在大局策略上出現的問題，相反這個AI越是要繼續膨脹，那麼它在前期的損失就越大，於是他還是在紅方的Y軸坐標為1，而X軸坐標為從10到12的地方照樣擺上了四個山炮，棋譜記錄也顯示道：「紅方：炮炮炮炮（9~12，1）。」
「好了，我擺完了，又到你了哦！」這一輪信息窗里顯示的則是「藍方：兵兵兵兵（4~1，12）」。對方選擇得很快，並且跟自己一樣的策略，就是無腦篤信單一種棋子，這種狀態就讓尹浩想起來當時跟栩棋擺的其實也是如此，一直牢牢地佔據整局的節奏，雖然這裡的傢伙沒有通過言語和棋局的雙重刺激，外加時間的緊迫來讓自己無法集中注意力，但這樣的行為還是難免會讓自己多想，畢竟對方看到自己沒有中戰術之後應該立刻調整策略才對，而且自己上次也已經見識過了，這次就算系統沒升級，怎麼說也該換招了，結果卻還是這樣用著這種奇怪的方式布陣呢？
「我聽說機械的深度學習應該根據自己之前的失誤來對策略進行更高效的調整啊！你這次怎麼還打算全部布置小跳兵嗎？」男主這次打算直面這一問題。
「那麼杜尹浩……」雖然對方這次沒有再用「舅舅」的稱謂，但孤零零地直呼其名反而更顯違和，「你覺得在這裡誰更像機械一點呢？是上次獲得了勝利而繼續維持原有方法的，還是之前明明失敗了卻還在繼續頭鐵的？」
「你這個也太……（不行不行，我可是人，可不能再中了機械的道了！冷靜冷靜啊！）」尹浩沒想到自己還會被對方反過來嘲諷，怕不是都跟穎顥那樣一到棋盤上智商就瞬間翻倍，深吸一口氣平靜下來之後還是感覺出有種說不出的蹊蹺，「奇了怪了……」都不禁開始喃喃自語，心裏面分析的是：「（還是說它並不是準備一條路走到黑，演戲演到底，來幫我鍛煉心理素質的……而是它真的就那麼判斷的？那這個電腦所謂的『無限算力』也太水了吧？）」稍微糾結了一下之後他決定還是無腦堆炮，按照這種節奏下去那麼自己的優勢便會越來越大，完全沒必要畏懼什麼，加上一分鐘轉瞬即逝，於是便依舊看都不看地地選出了——「紅方：炮炮炮炮（1~4，2）」。
「你這樣可不對了呀！」語音說的這句話聽不出來是在具體指什麼，可以說是對他決策失誤的貶低，也可以說是抱怨他居然沒中自己的圈套，又可以說是一種處於劣勢的不安與慌張……但機器真的也要做出情緒嗎？「對於直覺的信任別太多，還是應該更專註於計算啊！」隨後顯示屏繼續顯示出：「藍方：兵兵兵兵（12~9，11）」。果然還是這樣。
但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尹浩在面對這個傢伙時心裡的顧慮不得不多，他之前肯定不會相信對面會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錯誤的決定，而現在始終這麼蠢並且還自己說出來那必然是有點想親自嘲諷一番的，結果這次卻反過頭來被對面挖苦：「（我不是機器，我不是機器，我不是機器……那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啊？為什麼搞得好像是我不知道變通一樣……）」但可惜現在沒太多時間可以去想別的，而且對於這棋到底該怎麼布置已經瞭然於胸，腦子裡轉了一圈還是跟著計劃走——「紅方：炮炮炮炮（9~12，2）」，其實就是以不變應萬變，越是這樣下去自己的優勢越大，他倒要看看對方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藍方：兵兵兵兵（4~1，11）。」都來不及小憩一下，對方就又選好了，選擇得又是這般不假思索，現在來看，愈發感覺這個排列並不是某種自暴自棄的形式，而是它更相信只要把以不變應萬變的布陣貫徹下去，即便開局后依然算不清無限維度的事情也應該不會吃太大虧……的吧？
「紅方：炮炮炮炮（1~4，3）。」這一次尹浩依然是想到做到，但他也愈發的感覺自己對於局勢走向完全算不清。
「藍方：兵兵兵兵（12~9，10）。」而對方又是不假思索地就選完了，而這也更加堅定了尹浩對於「這絕對是一個千錘百鍊過的固有戰術」的判斷。
「紅方：炮炮炮炮（9~12，3）。」本來依然只是按照計劃進行，但是收手之後有點懊悔自己是不是有點太愚鈍了，就好像在被戲謔不懂變通一樣：「（不過能讓穎顥都那麼重視以及補充了更多腦洞大開的規則，做遊戲的水平肯定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藍方：兵兵兵兵（4~1，10）。」這傢伙還是遊刃有餘……或者說它本來就不會有什麼所謂的情緒波動。
「紅方：炮炮炮炮（1~4，4）。」尹浩也不管了，反正只要自己不超時而導致又被偽隨機，就完全沒有問題。
「藍方：兵兵兵兵（12~9，9）。」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男主又一次體會到自己不需要栩棋或穎顥的能力，便能掌握一切動向的快感……但不知她們看到自己提前預知的一切時，是否也會帶有那種面對生命將來必然逝去的無奈。
「紅方：炮炮炮炮（9~12，4）。」隨著布局階段接近尾聲，自己已經快要瘋起來了：「（記憶中輸了那麼多次的嘴炮，難道真的只是我自己在自作多情？）」
「藍方：兵兵兵兵（4~1，9）。」而這一輪選完就差最後四個最重要的老王、公子、老后與大哥了，只要再吸取記憶中的教訓，不讓老王和公子處於兩端距離三格，那麼就不拍對方先吃老王導致被動，何況待會兒還是自己先手，對開局有個大體了解后便不再容易陷入被動了。
「你覺得這樣子真的可以嗎？」硅腦袋突然開始問他，並同時宣佈道：「比賽暫停！」而倒數計時還真的暫停了，但其實也不能以此判斷棋與棋手是否真是兩套程序，也有可能只是電腦從人那裡學來的關於形式主義上的東西。
「不可以嗎？」而說實話因為現在知道自己就是在程序下棋和交流，加上視覺空間導致的心理感受，所以這樣的聲音令他一時有點難以分清是對方是準備指導還是嘲諷，於是便胸有成竹地用傳統藝能組織了一波陰陽怪氣的反問：「我要是真的聰明還不能發現自己玩的是一個如此固定的遊戲嗎？是不是不管什麼開局只要擺兵就好了？初看上去最糟糕的反而才是最優解？」
「是啊！但我上次說，這個遊戲的很多部分就是跟分數的判定有關，如果你選擇擺跳兵的話，每一格還可以額外加1分呢！」在不同的環境下，對方居然說出了與當時栩棋同樣的話，「……也許你覺得明明其他四種棋子的作戰能力更強，就算選跳兵多1分，那加上它本身1分的分值，合起來也不過2分，跟其他這四個3分棋子又怎麼能比？但這其實是不對的！」
「那你到底是出於什麼考慮呢？」而尹浩卻再也無法保持過往的那種自信，畢竟他之前體會到的那種壓倒性的實力，不單單是精神，還有物理層面，特指黑洞給生命帶來的分量，「真的就是開局多賺一點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