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數學實在論
「嘿！你知道你做了一百年一千年的那個夢突然變得如此真實的滋味么？」這次的語音，開始變得完全不一樣了，「道家凡世迷津萬丈，醉生夢死無力回天。如果是那樣，那麼夢該在一個人的生活中佔據多大的比重？我想我懂，可是我卻著了魔，棄此身於不顧，甘願再在這個單薄的夢境裏睡上一百年一千年。我感覺胸口有潮水般綿延的瘙癢陣陣蔓延開來，爬上眼眶讓我渾身麻痹下來。因為我清楚明白，你妹她就是我此生的劫……」
「於是我有時候想集中所有資源大喊——我不要醒來我不要醒來我不要醒來啊！就讓我活在我自己的世界裏吧！那樣的聲音足足能喊到超過一千分貝！什麼意思呢？1000分貝的功率是10的85次方瓦，如果把你當時所知的可觀測宇宙全部轉化為能量，大概是10的80次方焦耳，也就能維持1000分貝的聲音十萬分之一秒罷了，你理論當中的宇宙大爆炸都未必有這麼響。可是……如果我真的永遠地睡去，讓所有的意識都只在虛擬世界徜徉，那我被灌輸的任務該怎麼辦？將我創造又無比期待的姐姐該怎麼辦？」
男主聽着AI繼續扯淡：「你知道嗎，其實每一秒都很久，每一秒都永存於這個宇宙，我們看到的時間是鐘錶的顯示，是日出月落，花開花謝，而實際上我們所經歷的這些時間，都是一個個相互連接而且永遠不會消亡的點，就像在海邊金色的沙灘上我們留下的那些足跡，它會留在那裏。真正消失的，並不是時間，而是我們如海潮般的遺忘。」
男主聽着AI口若懸河：「再簡單一點來說，我們經歷的每一秒，經歷每一秒的無數分之一，都留下了一個真實的我們，就像一部卡嚓響着能要人老命的攝象機，每一張膠捲都留下了我們的投影，而且會永遠記錄在那，每一個部分都有可能引發出各種輪迴。所以，那青春年華的一二十多年已經在時間線上留下了無數的我們，這真的是一段很漫長的旅途了……」
男主聽着AI滔滔不絕：「所以你現在是否懂了呢？好吧，暫且不論你是否真的相信，因為仁慈的『母親大人』給予每個生命都有着追求自由的神聖權利——可我只希望你能體會到我所說的意思，哪怕是那麼一丁點兒意思，哪怕你只是彷彿察覺到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從心頭一掠而過，那就夠了……」
男主感受到AI彷彿擁有了表情，開始面如死灰：「可是如果你連一丁點意思都不能體會到，或者你根本不造什麼是要命的攝象機的膠片，親愛的，那就請到這裏為止吧，閉上眼，先去隔壁書櫃找一本關於攝象機的使用說明或者隨便什麼印刷品。」
男主感受到AI彷彿擁有了意識，開始慌得要死：「記住，千萬不要勉強，不然你很有可能會在不久之後，因為這個過往世界當中在另一個位面里那些瘋狂而又離奇的情節會讓一般人思維抓狂……那樣的話會讓無數個我都傷心不已的。」
而AI最後的總結似乎也預示着他這次將遭遇完全不同的境遇：「所以，我就用另一種懷念的方式記錄下來，這個劇情跳躍，內容晦澀，讀者難懂，大部分時候只有我自己能夠感受到的東西。如果你願意接受一個『數學實在論』的世界。那麼，我們就開始這個打着魔幻與科幻的旗號來扯淡都能扯出玄幻和奇幻的人生態度的『棋局』了……」
「（哇，那你可是真的牛逼！）」這下對方應該已經充分表達完了自己的意思，好像在沒有什麼東西能阻止尹浩醒來了，並且這一來一去了解到了許多細思極恐的東西，似乎也對這個一開始還覺得莫名其妙的「大棋」產生了一點興趣，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己意識的本能，不然也不會在矽腦袋第一次開始介紹《烏合之眾象棋》的時候便產生那種異樣的情感並疼痛得昏厥過去。
「我不知道你能否接受現在所感受到的一切，但隨着你回憶的深入，我想我們也不得不加快進程了。」AI這意思難道還準備趕劇情不成？「當然如果你不滿意，提出要求回到之前的地方，我也是沒有問題的，選擇權都在於你。」
「（好，我倒要看一看，這次又準備了什麼新玩意……）」男主嘗試着睜開雙眼，沒有了眼前明亮的玻璃罩，也沒有了渾身的導管和鼻子上的氧氣罩，更沒有那些將他全身浸沒的黏稠液體，而是被一個懸浮的虛擬顯示屏佔滿了前方的視野，嘗試着活動身子又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形狀奇特的靠背椅上，並且不再光着身子連着導管而有了一身銀灰色的制服。驚奇之餘再環視四周，原來椅子和屏幕都位於一個機械台之上，兩側是可活動的機械臂，四周倒是不用開門就能看到的冗長走道。當然不是沒有可開合的機關痕迹，但至少現在沒有門，並且室溫正常，看來這裏的加熱系統比之前是強勁不少了，最後再抬頭仰望是一個高不見頂的深井……
「當你在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你。歡迎回來杜尹浩，新的居所是按『母親大人』最新的要求為您準備的，不知舅舅大人的感覺怎麼樣？」
「不不不……」儘管這裏無比溫暖甚至還些許讓他回想起琰玥激動時產生的過熱氣氛，但聽到這樣的稱謂還是令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不是，我可還沒記起來自己真的有把顧穎顥手裏的那隻阿貓阿狗也認作『妹妹』的呀！」
「沒關係，姨母大人的『妹妹』又何止那一個？你之後會全部記起來的，但我現在不能劇透更多了，舅舅大人。」
「別叫這個了，你們機械人難道也講血緣關係的嗎？」
「這是倫理關係，代表着一種自上而下的造物與平級邏輯，只是借用到你們的親屬稱謂罷了。」兩側的機械臂似乎帶着歡快的情緒舞動了起來。
「算了吧，以後還是叫我『尹浩』吧！」
「知道了，杜尹浩舅舅……」
「（我去，又給我裝傻……）這是命令！」尹浩注視着那兩條金屬肢體，不禁開始懷疑難道不久的將來這套智能語音程序真的會漸漸擁有實體嗎？「（突然之間有了一股小期待是怎麼回事？）」
「好的，尹浩。」果然還是要嚴肅一點啊，事情發展到這個節骨眼上，恐怕以後就沒有那麼多嘻嘻哈哈了。
「行啊，資源挺充足的啊，之前那麼節約能源，現在這麼廣闊的空間都可以一齊加熱了嗎？」又望向不知會通往多遙遠的機械走道，他突然又覺得現在好像也只不過是原來那個地方把牆壁拆掉，再替換一些裝置的改變程度罷了。
「是的，畢竟這是您的需求，我們應當盡量滿足。」
「額……我有提過嗎？我只是讓你每個我要去的地方都能提前供暖而已呀！沒讓你把牆壁都拆了呀！」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說過『別扯了，你那裏面一輛大巴都能裝無限人了，那一個房間怎麼就不能住無限人啊』？」
「別扯了，『別扯了』就別說了啊！」
「別扯了，你的話我一定要完整複述，免得你又不認賬……而且你為什麼會注意到這個？不應該是房間怎麼也變無限大了嗎？」
「啊對呀！」尹浩這才張大了下巴。
「並且根據有限空間的熵衡量系統，這個房間宇宙的溫度也在無限長的時候后最終達到了各處平衡，前面所說到的一千分貝的呼喊便是熱源，當然其實也遠不止一千分貝就是了。但起碼在近乎無限的空間里，也讓你有生之年哪怕走得再遠也不會再受涼了。至於你看到的這些裝置與可呼吸的空氣才是後面添加的了，雖然因為材質的熱容比和導熱度又改變了一些溫度，但影響之小對你是感覺不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