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夜晚的森林

後面的內容，尹浩也不再仔細去聽，與其說是不想與排斥，不如說是擔憂與畏懼。也許是為了防止被和諧，栩棋的遣詞論調還是比較有書面化的套路，但字裏行間滲透出的不服與抗爭，結合學員們各自曾經遭受的挫折與所見的不公，再通過她自己煽情帶節奏把這種抗爭與變革的情緒點燃……

「……之前似乎談論過你名字的意思，可惜我沒見過你的父母，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給你起名叫『尹浩』，只能牽強附會一下來博取你的信任。但『栩棋』這個名字可是我自己后改的哦！意為『栩栩如生的棋子』，看起來你們都在朝着我所希望的方向發展呢！」不知道是不是膨脹極致的炫耀還是刻意為之的精神刺激，栩棋最後又獨立給他傳出了這樣的信息。

再看着眼前場面，令他也無法還口。畢竟這種令人不得不肅然起敬的氣氛是尹浩始料未及的，連他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都為之驚嘆了，好像在那「雖不明但覺厲」的演講中，蘊涵着能壓倒一切的精神。

並且在這鏗鏘有力，抑揚頓挫的背景音中，彷彿任何人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一齊感受到超越了一切物質的東西，時間、空間、思想、能量。這一切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不朽和不滅的錯覺，都有如神助一般幾乎融匯到了一起。

這個時候尹浩只能找到一個詞來形容和解釋這種奇異的景象：「（信仰！！！）」這是個可以很美好但也可以很可怕的辭彙，原來是一種排除異己的方式，就因為「佛法」都渡不了，所以才將「惡魔」驅逐，這就是在那些時代里人們所信奉的教義，而當它因為事業的虛無縹緲而集中於某個特定事物時，又很容易從奪取利益演變為對個體的盲目崇拜……

而尹浩又想到現在說話的也不過只是一個學生而已，頂多有點後台，是那個剛才還單獨地和他一起偷偷為口嗨而扯淡，並且之前為了給異己施壓總能找出借口綁架民意，現在為達目的還藉助校外法外之力的傢伙。於是他馬上就恢復了極度排斥和厭惡的抗拒性，自己在自己的腦子裏不斷循環地大喊：「（瑪德智障！這逼有詐！這尼瑪能信？我不聽我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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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437年9月8日，晚間，天氣多雲轉小雨……

最近，總覺得夜晚來得愈發的早，明明都還沒有進入深秋。下午的那場報告後面，栩棋就是詳細介紹了最近的夜巡安排，大致有五條路線，直接通往叢林內的那條是教官負責，而其他街道或郊外的則是高年級學員負責，以及發生意外如何迅速聯絡等注意事項。

按照約定的時間，今晚七點半尹浩先和穎顥在校門口前會合，因為直到散場也沒有見到李教官，小組一起去吃晚飯的時候，雨霏在食堂收到依泉的短訊，說是根據上午逃跑訓練的表現，並且考慮到梵棽一會兒又要出去自己繼續訓練了，所以男主和白毛這對應該是比較保險的一組，所以又臨時調整的安排，就先讓他們在指定時間，按照數字地圖的指示去夜巡郊外的那條線路。

——「夜晚的森林總是有點可怕的，即便是我也不願意親自去面對。」當時還另外收到了這樣一條短訊，也不知道依泉是否另有所指，畢竟「林栩棋」與「森林」在漢字的寫法中都有好幾個「木」，以此暗中解釋自己下午沒有出席的理由。

「（這意思……比喻會長就是夜晚的森林嗎？或者說是下午整個被挑動的氣氛？）」回想起來，確實細細體會就愈發地感受到一股名為「不確定性」的未知恐懼，「（但不管怎樣也好，剛好今晚就不用去新棋社面對會長了……而我們學員也不同深入叢林，應該還算是比較適合我這種野外新手吧？）」

而相對應的，琰玥和雨霏則要繼續去參加社團活動，沒有尹浩和穎顥的日子等於一切照舊，少了這兩大興奮點，估計栩棋就沒那麼開心了，同時尹浩在分別時也跟她們說了要留意一下鵬飛是否又會過來，但估計那裏今晚還是會相對平穩吧！

「（不過可惡啊！我要是也能有雨霏的那一條多功能繩索就好了呀！說不定今晚就可以體驗立體機動的飛檐走壁感覺了！）」抬頭看看天空，此時已經沒有了白日的餘光，除了地面的燈光，躲在雲后時隱時現的月亮與星辰之光輝應該是這夜空中僅剩的明亮了。

「杜尹浩。」獨自等待許久之後，終於聽到了穎顥……或者說是話筒的聲音。

「好久哇！都八點了，你吃飯之後幹什麼去了？」男主一回頭髮現白毛已經站到了自己跟前，明明方才來回踱步的時候完全沒有發現對方走來的跡象，看來又是使用了瞬移到的這裏，「這能力不是緊急情況盡量別用好吧？可以作為準備，而且多走幾步路也不錯啊！」

「多等女生，是衡量紳士態度的參考之一。」伴隨着其主人的微微張口，智能語音似乎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搜索。

「哎呦，那還是別了吧！」尹浩對於女生遲到一會兒其實並不排斥，但都在一個學校內還等了半個小時就有點懷疑是否刻意的了，「難道你還要化妝嗎？」

「沒有。」

「那就是洗了個澡？」

「不用。」

「不是……不用又是什麼鬼？」

「又不是在約會所以不用，我身上也沒有污漬與汗味，難道女生沒噴香香會讓你很在意對方居然對儀式感沒有要求嗎？」

「額，我是說，我也不是很在意女生會遲到啦！」尹浩尷尬地撓撓頭，「只是以前老是聽鵬飛說自己是什麼變態紳士之類的感覺好膈應，你可不要什麼都學啊！」

「明白了，優先排除齊鵬飛言行的合理化判定……那我們出發吧！」

「哦……」二人一起走了幾步又覺得不對頭，「不不，等一下，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你剛才去做什麼了呀？」尹浩對於能問的事情一貫是有些不依不饒。

「雨霏有點咳嗽，她……」二人邊走邊說着。

「哦？是上午被水淋了導致感冒嗎？現在怎麼樣？」

「不，她沒事，其實我和栩棋又下了一盤內個大棋……」穎顥突然抬起剛才低下的頭，手裏的話筒不緊不慢地說道：「作為燈光表演給其他社員並且第一次作為有觀眾的測試。」

「……啥玩意？」等了半天，等來的卻是立場偏差的意外之詞，「都這個時候你還要跟她下棋嗎？」

「你徒弟就知道你會不高興，還讓我別說實話而謊稱自己要感冒所以耽擱了，但我最後還是覺得在這個節點上沒必要欺騙你。」語音依舊四平八穩地娓娓道來：「下棋是下棋，交流是交流，我雖然也不喜歡她的為人，但是我還是喜歡她的作品，這又不代表我贊同她的其他方面。我覺得這個完全可以區分得清楚。」

「哈！你覺得就你自己很理性嗎？其實我不是生你的氣，我是生她的氣，你還不知道你完全是被利用了吧？」

「但我也同時是在理智地利用對方啊！她通過我來測試圖靈機的運算流程，我通過她來完善我對微觀世界的認知模型，這種彼此之間的利用我們早就已經說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