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亞里士多德

「因為我前面也已經說了，這些『完全信息的對稱策略回合制有限遊戲』都可以轉化為數學問題，只要演算法合適，智慧生物與冰冷機械的計算效率會被無限放大，即便我再怎麼延緩時間，花費再多的魔能，也趕不上量子計算機。」

「一般人是下不過電腦，但你的超能力也就這樣了嗎？」尹浩想想感覺不大對勁，便又道：「不是，聽你這麼說好像這種，額……內個『完全信息的對稱策略回合制有限遊戲』已經可以轉變為有限的多項式了，而你又說會長的這個棋可以模擬世界運行的規則，那簡直包容一切了，那豈不是P=NP的問題被你證明了？」

「但是這又涉及到無限人腦與超級圖靈機的數學問題，答案我還無法確定……這個以後再展開，先說說過程，本來藉助信息隱藏的情況，也不是一切都能算清楚的，關鍵是她的思維感知能力把我預測的結果都事先看到輸入電腦了，如果你的計算能力配合我的時空能力，應該還有希望，因為你的能力中有著一股機械思維，但你還不知道怎麼開發罷了……」

「真的嗎？我怎麼感覺越聽越不科學了，你們不就下個棋么還這麼大的陣仗，學校耗那麼多電費還不能靠挖礦來填補，學生會能承擔么？」

「這一點也不誇張。」話筒不怎麼理會尹浩的吐槽繼續自己思維的完美節奏：「現代自然科學的基礎就是數理實驗，如果要是取廣義的『分門別類的知識』那啥都是科學了。而你印象中的魔法則是經驗主義的，比如畫出魔法陣就能產生現象，至於為什麼則不用深究，編纂一本魔法書把現象記錄下來，套個神話加以解釋就可以了。但其實用科學方法也能解釋這些現象，只是目前非常困難。不過數學的基礎是人理對自然的觀測和推導，畢竟數學曾經也是經驗主義的，在觀測經驗豐富之後就可以建立起邏輯體系進行推導了。那麼魔法無法研究只是你的想法，就像很多人也不會深究科技產物的原理一樣，但是現象只要存在就必可深究，現代的機械裝置這麼複雜主要就是在前人的已有基礎上不斷改進和添加，而這些才是促成科學發展的源動力。」

「嗯……好！啪啪啪——」雖然不知道穎顥為什麼又突然讓語音長篇大論起來，但尹浩覺得自己就算不想聽這些也是要起碼給點反應的，便尷尬地拍起手來。

「數學的公理就是人理參照現實基礎做出的理論尺度，有了基本的尺度就可以用理論推導理論，就像現代物理學七大基本單位，以這些基本單位的標準可以校準其他單位，這些基本單位就是物理學層面的公理。而當深究的成本很高的時候，不去深究而直接利用就是大多數人的選擇。也許你研究一千年兩千年能研究出來，那麼在你研究出來之前這就是魔法，就像現在這種情況。也可以認為魔法是一個歷史範疇。比如把現代電子產品帶到古代，古人研究不出原理，會認為是鬼神的力量在驅動它們，把它當作一種魔法物品。而你現在會認為不科學，那也是因為你已經接受了現代科學的觀念，把那些被現代科學駁斥掉的不符合事實的理論劃歸『魔法』而已。但在現代科學理論之前，對於古人來說這些解釋就是『科學』的，而現在的你對未來的他們也是『古人』……」

「哦……但是我們地球上科技已經停滯很久了啊！雖然也是被天上的傢伙限制的……」不過現在又不得不承認，聽上去還是有一些收穫的，比前面那些你一句我一句的碎片論據來得有條理多了。

「只是這裡停滯很久罷了，地月政府為了自身的穩定性不願意去接納違背傳統觀念的東西。而現代科學也只是理論大廈建立得夠壯大夠精美夠完整而已，就像曾經的物理學家也認為物理學的大廈已經基本建立完成，除了兩朵烏雲，以後的學者只需要在這個基礎上縫縫補補即可，但是相對論和量子力學的出現讓這句話成了笑話……」

「甚至搞得現在到處都是烏雲……」尹浩總算聽懂了一點，無奈地搖搖頭。

「所以不要以為現代科學理論就是絕對的標準，科學理論的發展是不斷縮小誤差而已。這些解釋的方法是萬能的，雖然用鬼神能解釋任何現象，但不具有可證偽性，所以並非現代意義上的科學解釋。而因為現代科學找到了更符合事實的證明方法，這個符合事實也是相對的，邏輯學本身就是在不斷進化的。哪怕到了某天，我們甚至能夠證明鬼神驅動論就是錯的，那也必然會用到了新的科學理論。就像過去亞里士多德的很多錯誤理論，其實很容易就被實驗證偽了。你現在代入一下當時的古人，就因為現在還解釋不了，所以你覺得這也是不科學嗎？」

尹浩突然聽著有點不對勁，立馬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啊不是，儘管亞里士多德那些都是被現代科學排除在外的理論，就現在而言不科學的程度沒什麼差別，但是對於當時限於生產力不發達，技術理論不健全等因素，被認為是一種最合理的解釋，在當時就是科學的。」

「那你就已經把科學的範圍擴展的太寬了。一個是與事實不相符而被證偽，另一個是無法被證偽但被更簡單合理的理論取代，這是不一樣的。並非所有的解釋都是科學的解釋。魔法的重點也不是在於解釋是否科學，而是在不對現象背後的本質進行研究的情況下直接利用現象，解釋本身都是可有可無的……按你的說法，鍊金術是科學，陰陽五行學說是科學，占星術是科學，星座算命也是科學，這些都是從事實出發的合理假設，全都是科學嗎？」

「額，曾經是吧，比較樸素的某種『科學』……」雖然跑題了，但這些話無疑又重新激起了尹浩的思考，「這些樸素的科學在發展中有些繼續尊重事實不斷改進自身最終發展成了原始的天文學和化學等，有些則不再尊重事實而失去了其科學性，以最精鍊的語言來總結科學的話，我覺得就是『實事求是』了吧？」

「但你所謂的樸素的科學就不是近代意義上的科學了。近代科學就是實驗科學，我們通常說的科學都是近代科學，不是古希臘的那種科學。」

「可是人類科學發展史上並不只有現代科學啊！」

「現代我們語境下的科學當然是現代科學。哪怕不要求必須採用數理實驗的科學研究方法，至少所有科學命題都要有可證偽性，不可證偽的理論不能成為科學理論。比如愛因斯坦的引力理論顯然滿足可證偽性的標準。即使我們當時的測量儀器不容許我們十分有把握地對檢驗的結果下斷語，但是駁倒這種理論的可能性顯然是存在的。可占星術經受不住這種檢驗。占星術士把自己的解釋和預言都講得相當含糊，以致任何有可能駁倒他們理論的事情，假如理論和預言說得更明確一點的話，他們都能牽強附會。所以為了逃避證偽，他們破壞了自己理論的可檢驗性。把預言講得非常的模稜兩可，使預言不容易徹底失敗，這是典型的占卜者伎倆，使預言變得無法從基礎上進行反駁……」

「啊這……那難道不是在之前只有符合宏觀物理法則和傳統生物學的背景下才成立的嗎？現在你也說了等於換一個背景就可以不成立了，你怎麼知道這些理論在現在的世界就不可證明或證偽呢？」

「……占星術並非與事實不符，而是不具有可證偽性而被排除出科學理論。它在歷史上的任何一個階段都不具有可證偽性，也就是說從頭到尾都不是一個科學的理論。」結果話筒上一段都還沒說完，「就像現在無法驗證外星人的存在，當然也可以說這個宇宙只有太陽系有生命，甚至可能到人類滅亡都不會被駁倒，但事實的結果就如此嗎？」論抬杠，這次還是機器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