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非人之人
「那因為各種限制，我們之間現在就缺乏可以交流的內容了，要不您在出去探索一下，我為你打開地圖。」
「不必了，無窮大……哦不，非常大的重複空間又有什麼探索的必要嗎？我現在只想回到記憶中那個充滿生機的世界，而不是面對一堆冰冷的機械！」說著他這回自己走進了玻璃倉內。
「冰冷？您是覺得溫度還不夠嗎？」這傢伙怎麼突然又開始犯傻了？「好吧，只是一個新棋社的玩笑。哈哈，針對你的提議呢！我現在又有兩個提議：一、你開始教我下棋；二、你回去繼續進行回憶。到一定時間得到確認答案之後，我肯定會第一時間回復你的。」
「我靠，這有什麼區別么？我一直以來不就只有這兩種選擇么？」尹浩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又差點被對方那一聲彷彿略帶嘲諷意味的「哈哈」給惹惱了，可瞬間一股似曾相識的觸覺卻又湧上心頭，「哎？等等，這些話我們以前是不是有說過？」
「因為人類的本質就是復讀機呀！而我卻改了一些內容讓你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嘿！至少我現在已經可以徹底說服你積極主動地進行記憶回溯不是么？雖然你可能覺得這只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但我想你肯開心教我下棋的日子勢必也不會遙遠了吧？」
「休想給我『真香』警告！」這次他不管心中還是腦海里又雙叒叕地再一次浮現出了諸如「（我妹其實就是一個心理變態的病嬌，然後現在假扮人工智慧找各種歪理邪說來調戲我的吧？）」這種類似的懷疑，他根本沒有想到對方還有這種借力打力還真的演變成耍太極的騷操作，「那我還是回去吧！繼續回憶。」
不過現在真的是只有兩種選擇了，並且越是進行回憶就越是對現實感到厭煩，畢竟他在這裡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這裡的氛圍不論體驗幾次都遠比人類的臉陌生許多。看著罩子緩緩蓋上，黏稠的液體又再次從四周的導管內逐漸瀰漫，倉外方才的景象也愈發朦朧，尹浩回想著剛才的各種對話的細節，但在意識重新模糊前只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果然還是人與人之間的交流……才會比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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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437年9月8日，凌晨……
「（夢……）」
「（我的……夢？）」
「（只能看見黑色與白色的夢……）」
「（但卻給人安心與幸福的夢……）」
「（這就是那個好夢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有一股巨大的悲傷……）」
「（回去吧……快回去吧！算我求求你了！）」
「（不該是這樣……這好像……並不是……我所希望的啊！）」
當杜尹浩開始恢復意識的時候，發現自己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彷彿置身於一片純白的海洋之中，從四面八方而來的，也不在是柔軟床單的觸感……相反，取而代之的是幽深與冰冷，還有硬邦邦的樹根和乾涸的泥土，唯獨還有別人喊他名字的既視感還依舊存在：「……尹浩……尹浩……」
一股難以言喻的喧囂剝奪了大部分的注意力，眼前恍惚有許多人影飛快地來回穿梭，時隱時現，同時金屬扭曲與碰撞發出的尖叫也不絕於耳。
試著睜開雙眼，卻見非人之人們擁擠在這黝黑的森林之中，頭部那明晃晃的射線燈光來回不斷地劃破著斑駁的樹影。
說是非人之人，那是因為它們擁有著與人類相似的外型，但第一時間就能感覺到那並非真正的活物，除了面罩被打飛而留下的可憎面目以及比例誇張的細長四肢外，更是由於行動時所發出「吱嘎」的金屬摩擦聲響，那絕對不是大自然能產生的音符，所以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一群機器人。
而機器人們此時正包圍著另一位身材高大的……少女？沒錯，尹浩目測那些機器人的身高應該與自己差不多，但它們的頭頂甚至都能從那女孩的胯下穩穩穿過。周圍彷彿剛才經歷過一場大戰一般，機油、鮮血、機械零件在它們身邊散落得到處都是。
而現在這些硅鐵之人，有的蹲在灌木叢中，有的爬到了樹梢之上，雙方陷入了新一輪的對峙當中，至少幾十盞燈光齊刷刷地照耀著它們共同的目標，順著那些射線望去，明顯能察覺到少女的狀態看上去更為糟糕。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件他在學生會議室還有新棋活動室看到過不知多少次的超大碼女式校服，但現在卻是顯得那樣的陌生，因為曾經無比熟悉的它如今卻已是千瘡百孔，以至於一個長袖長裙的冬季校服，現在被撕扯得如同短袖短裙的夏季校服一般。
然後從碎布殘絲中裸露出的那白瓷般光滑卻又健壯的手臂上爬滿了一道道有別於肌肉線條的裂痕，就如同真正的瓷器碎裂時也會顯露出光滑表面下粗糙的陶土一般，甚至都可以看到裂痕下被撕裂的淋漓血肉。
「我是認真的……」少女用微弱而鎮定的氣息強調著，那一頭棕栗色的秀髮也沒有了一貫的整齊劃一，此時就如同往日的瀑布衝擊到新生的亂石一般肆意地披散開來。而她的臉上也失去了平時那股略顯得意的淡然自信，相反掛滿了痛苦的疲態，右眼眶被自己的右手緊緊捂住，但從指縫間依然還在不斷地向外滲透著涓涓猩紅……
可即便已經傷痕纍纍，她的另一隻已經睜不大的紫眸中仍舊凝聚著某種決意的光芒：「你們也有靈魂，我會讓你們明白……」豐盈而又修長的一雙破洞黑絲美腿煢煢孑立，身長超過四米多的她此時就如同一棵僵而不倒的白楊一般依舊保持著挺拔的身姿，筆直地紮根在腳下一灘積水之中，已被染紅的水面倒映出她頭頂那一輪血月，伴隨著她那每一次沉痛喘息所激發的顫抖，周而復始，碎碎圓圓。
「（啊，這應該是林栩棋吧？怎麼了？平時不還很神氣的嗎？）」尹浩想要挪動身子但卻十分困難，甚至連嘴皮子都無法自如的控制，他感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癱倒在一邊，身體早已不聽使喚唯有意識還尚且清晰：「（我大概猜到了……搞違法研究終於被上面發現了，但派人怕被思維控制，所以才派了一堆機器人吧？那她居然還這麼能打？）」
「有靈魂就真的讓你得逞了啊！林栩棋……哦不，霧崎汐櫻女士！」可這些硅鐵之人好像並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只聽為首的一個機器人似乎傳達出不知躲在何處的人類指揮員的意思，「你知道干我們這一行都是盡量會抓活的，在此我們十分誠懇地建議您，有人傷亡之前請配合我們的工作，相信準確無誤的機械之法會給你一個絕對公正的評判。」
「（是啊，背著政府在學校里假借社團的名義搞那些有的沒的，事情一旦鬧大怎麼可能還不管你？都這個時候了為什麼還要反抗？難道她以為這還是在學校里嗎？）」男主剛有一股「幸災樂禍」的感覺油然而生，卻立馬又被一種名為「悲涼」的情緒佔據心頭：「（我這是怎麼了？明明是她一直戲弄我的感情，處處針對地逼迫我加入她的計劃，而計劃完全是遊走在禁忌的邊緣，現在受到法律的審判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是她活該！）」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他總感覺自己還經歷過一段尚未展現時光，頭部重擊后的短暫失憶也沒有讓他徹底忘懷那新誕生的情感。
「機械之法……哼~你們懂什麼？」會長的嘴角勾出一抹極具諷刺的苦笑，「以前只聽過機器AI架空人類精英的設定……想不到現在……個人私慾依然可以包裝為大眾的需求。」只見她放下捂著眼眶的手，重新拉開架勢攥緊了拳頭，「多說無益……雖千萬人，吾往矣！」不說中二了，簡直是中二，好像情緒還沒鋪墊到位就要準備開掛了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