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新的希望
「……你到底……是誰？」
「……影子……」
隨着這個回答，尹浩感到自己再次受到了重創，他的自我意識搖搖欲墜，要沉入狂暴的意識深淵中，但他堅持着掙扎問道：「什麼是……影子？」
「……光明下的投影……」
這貌似是一句類似於「聽君一席話勝聽一席話」般的廢話，但隨之而來的彷彿那是光與影，明與暗，嘹亮與靜默，深淵與天空……神一般的靈運行在黑暗的深淵之上……雖然她一直否認自己是什麼神靈，但她說要有光，於是就有了光……只見光芒照進了黑暗，但黑暗卻不認識那光……
而接下來又是紛至沓來的意象，衝擊著勉強固定住的意識表面。頭像要裂開一樣，他終於明白了他的痛楚從何而來，那個聲音並不是在通常意義上和他「說話」，而是在調動他心靈中的一切資源，去表達一個他本來不可能理解的意義。
而這每一次接觸帶給他的信息量都是近乎無窮的，正如那個無限複雜的發光圖案一樣，在大的意義下嵌套著小的意義，小的意義又由更具體而微的意義組成，其中有着極其精細繁密的邏輯結構，每一個層面都必不可少。
但是由於他理解能力本身的限制，只能抓住其中最浮泛的一個層面，使其轉化為心靈語言，而多餘的意念則溢出在他的心裏，瘋狂攪動着他的記憶和想像，掀起了情緒和思維的狂風暴雨。
事實上，如果不是在和奇特的夢境中長時間的鬥爭中訓練出了他遠超過一般人的心理素質和自控能力，他恐怕早就陷入崩潰了。
「你……不是神么？」他聽到自己喘著粗氣，飽含着敬畏地問。
「……不，只是影子……」
「為什麼……找我？」
「……之前的主角失敗了……而你，是新的希望……」
所以現在，尹浩似乎就成了這「影子」唯一的交流對象。
「那這些……『管子』是什麼？」指著身邊細微的發光結構問道，這時他的一個手指無意中碰到了其中的一根微絲，激起了一片絢麗的光彩。頓時嚇了一跳，但事實上他的手指毫無感覺，那根光絲輕柔地穿過他的手掌，似乎並非任何實體。
「……我在這個世界的投影……」
男主竭力捕捉著這句話的含義：「你是說……你的實體並不在這個宇宙中？你並非來自這個世界？」
「……來自伊甸園……伊甸園的影子……」
「伊甸園？我又穿越到哪個科幻或西幻文學了么？啊對不起我知道這是個被用爛的概念……你是說書中的伊甸園？或是一個比喻么？」尹浩突然感覺到身體一陣輕鬆，立馬連續問。
「……用你們接受的方式……那是最初的完美世界……」
隨着「完美世界」這個意念所出現的，是無窮無盡堪稱十全十美的意象：璀璨的星河、寧謐的湖水、古典園林、維納斯的雕像、蒙娜麗莎的微笑還有安格爾的《泉》等等，然後是花中的天國、彩虹上的宮殿等他自己印象中童話故事裏的意境，而這些似乎是對方為自己所挑選的可接受的熟悉意向……
如此各式各樣的形象越來越多，使杜尹浩愈發的眼花繚亂，但每一個都只能分有「完美」的一點點痕迹，最終影子放棄了向他充分表達什麼是「完美世界」的意圖，最終在他腦海里只凝結成了一個極簡潔的幾何圖形：
那是一個懸浮在黑暗背景上的銀色球體，尹浩恍若有所感悟，也許這就是完美的指代吧！
「那麼哪裏能買到這樣的世界觀呢？」他急切問道。
「……木了……哦……」她丫的居然還會賣萌，賣萌可恥啊！
但隨着這句話，剛才的諸多景象再次浮現，隨即烏雲遮蔽了星河、狂風吹皺了湖水，維納斯的胳膊斷掉了，蒙娜麗莎的微笑變成了哭泣……
血與火出現了，地獄的惡魔們洗劫了天國，完美的銀色球體被黑暗從兩邊侵蝕著，變成了一張銀色的薄片，黑暗繼續侵蝕著，薄片變成了一根銀線，隨後銀線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銀色光點。
然後那個光點急劇變大，充滿了他整個意識，在光點之中又是一片黑暗，但在暗夜中，萬千個星河出現了，然後是銀河系、太陽、月亮、地球……直到某座城市，那正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尹浩頓時驚愕地說不出話來，他隱約猜到，對方也許是想告訴他，他認為至大無外的整個宇宙也不過是完美世界一個微不足道的碎片而已，是宇宙不知道破碎毀滅多少次后的殘餘。但他並不喜歡這類套娃疊盒子的設定。
所以不知是否為一種高明的障眼法，可他現在確實是在以另一種方式知道了宇宙的深層秘密……不，並不是直白的秘密，而只是某種他還不理解的象徵，真正的秘密他恐怕是看不懂的。
「為什麼？」尹浩心跳劇烈，嗓子乾澀地問。
「……也許你知道……」
「我知道？」男主的頭腦又開始了劇烈的痛楚，他知道自己已經接近了某些不可理解的範疇，但他仍然想要問下去：「（我知道個P啊！）」
「……最初的完美世界……很亮的……但有一個不了解的智慧體讓宇宙黑了……完美毀滅了……它也落入凡間了……就隱藏在這個世界……」
這個傢伙第一次開口說人話提供的信息量就是這般的恐怖，所以也無外乎尹浩只能解讀其中的一小部分，中間有大段大段的空白。他只能明白這麼多，剩下的超出他可以理解的範疇……
「難不成你要說我是乾的？不不，用排除法都能首先排除我了。」男主捂著腦門，任汗水流淌，思緒混亂，「還有，這麼玄幻的東西真的沒問題？你的科學發展觀呢？」
對方罕見地沉默了片刻，然後「說話」了，轉瞬間，意念和思想的狂潮立刻席捲了男主，紛至沓來的意象轉眼間摧殘着他心靈最後的防線。他被淹沒在了這無限意義的大海中，卻抓不住一根救命稻草，他掙扎著，卻沒有任何人來救他，「影子」瘋狂地將海量信息灌輸進他的頭腦中，就讓他一直沉沒在無窮無盡思想和夢魘的風暴洋中：
「……不是你，也不是為了你……命運外的救贖必須為替代品創造命中注定的毀滅……你的現在並不是你……」
「那我還能是誰？」疼痛似乎開始減弱了。
「……吳曉雙……你現在說的都是他曾經說過的話……」
「那個瘋子？」尹浩印象中確實是有這麼一個高中生，宣稱自己的孩子裏有四個大魔王，每個都可以毀滅世界，所以先毀滅了自己生下孩子的可能性，卻被虛幻的孩子反穿越回現實，還不止一個，有好有壞，拉幫結派的狗血故事。本來沒有任何人相信他，直到他被政府的軍隊高調地帶走，才出現了各種傳言。
而現在，這個之前就與吳曉雙有關的對方似乎可以引導自己的想法。
「……去找他……這曾是他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所答……」
這種感覺就好像，神要選擇一個對象給他發任務，卻發現過去的對象已經失敗，於是新找了一個傢伙，還給新的目標展示一下過去那個傢伙是如何處理這一切的。
「為什麼你自己不去找他？」男主現在才感覺奪回了意識的主動，不過剛才的對答並沒有太大的違和，也許是因為自己和前一代主角差別不大？「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啊！而且我可不想變成一個中二的瘋子！」
「……失去了信任……」畢竟這一切的邏輯確實顯得太跳大神了，高位面的大能強者應該不會這麼單純，除非是玄幻小說。
「那我找他幹嘛？」
「……錯誤的對象……」
「喂！」
「……無比艱難的決定……」
「什麼？」
「……打擾了……」
「哈啊？」
「……告辭……」聲音和畫面，都消失了。
「這……」雖然腦袋瞬間便一點都不疼了，但男主當時就懵逼了，這位侵入他夢境的大佬居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把神跡展現了，任務也交代了，但末了到了關鍵節點卻才發現找錯人，就溜了。
「（我這算不算是喪失了一個獲取神仙外掛，開啟逆襲人生的大好時機？）」不過相比於此，這個吳曉雙以及這個影子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當時恐怕完全沒有興趣知道，也許就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插曲，畢竟他做過的怪夢還遠不止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