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會長再次到來,朱九妹態度緩和,請他進了廟堂中,不但有椅子坐,還有茶喝。
江會長來之前聽了足足三遍「凈心咒」,提前預演了被不懂事的小丫頭各種怠慢和羞辱的場景。抱著忍辱負重,唾面自乾,也要不辱使命的決心。
然而,當他踏實的坐在椅子上,嗅著身邊的茶水散發出來的清香時,頓感受寵若驚,有些手足無措。
他竟然被一杯茶水感動了。
廟堂里人不多,朱九妹把不相干的孩子全趕出去,只留下兩名同齡的少年,在她身邊一左一右的站著。
外加李秋默騎著鐵牙呆在一邊。
江會長只帶來了兩名醫會裡的大夫,上次那幾名武士被他留在山下,免得上來惹人厭。
江會長欣慰的端起茶杯,小口地品著茶,口腔中回味道著茶葉的清香,讓自己的大腦保持最佳狀態。
「老夫前幾日的提議,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江會長輕放茶杯,正了正坐姿,悠悠說道。
朱九妹道:「你們真的能醫好獵犬嗎?」
江會長捋須笑道:「老夫說能醫好,便能醫好!這方面朱姑娘無需懷疑。」
朱九妹柳眉一豎,表情一凜,道:「我偏要懷疑。」
江會長被朱九妹一句話頂得難受,到嘴邊的話硬生生被憋了回去,久違的恥辱感再次扣在他的腦袋上。
「不能氣,不能氣,跟小丫頭不能生氣。有失身份。」
江會長自我安慰,臉皮僵硬地擠出一個微笑,道:
「老夫早知你會如此,也好,今日就叫你見識見識我等的醫術。帶路罷,去看看生病的獵犬。」
朱九妹頷首,領著江會長等人去了犬舍,來到一間木屋,裡面躺著兩頭病得最重的獵犬。
「去診斷吧。」
江會長負手而立,吩咐身後兩名大夫,
這二人年紀都在四五十歲之間,模樣清瘦,面相和善,讓人很容易生起親切之感。
特別是一位高瘦的大夫,看朱九妹等人的眼神,分外慈祥,笑容溫和,他俯下身檢查獵犬的病因,動作輕柔細膩。
只是,他們一上來就重點檢查獵犬的腹部,似乎早就知道那裡有古怪。
李秋默看了看朱九妹,發現朱九妹也在看向自己,二人眼光交匯,各自讀懂對方的意思。
果然,醫會的人是知道獵犬的生病的原因。
之前的猜測應驗了,想必他們真的有解決之法。
李秋默想知道對方是如何治療這種病的,據他所了解的,這個世界上的醫生還不會做外科手術。頂多就是清創,正骨,縫合傷口。
醫術體系在這個世界上並不發達,因為醫術針對的是凡人,到達一定程度,便沒人去研究了。
高於醫術之上,有兩個重要的修真體系,一個是丹師,一個是符師。
兩者都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水平,同列九師之一。
並且醫術只針對於普通人。
權貴和皇室成員,多與修士相交,服用的都是丹藥,幾乎不生病。
二名大夫診斷完畢,朝江會長點點頭。
江會長昂首沉聲,道:「閑雜人員都離開,大夫們需要清靜。」
這裡除了他們,還有朱九妹,兩名少年,和李秋默,江會長覺得留太多人在這裡,影響他的心情。
畢竟誰做事時,都不喜歡背後有人盯著。
朱九妹臉色同樣一沉,道:「治病而已,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我看你們就是心虛。」
江會長氣得臉色潮紅,渾身發抖,早上聽的「凈心咒」頓時失靈,正要大聲呵斥朱九妹,
那位高瘦的大夫朝他拱手笑道:「會長大人無需動怒,一群孩子,好奇罷了,他們要看便看,還擔心他們學去了不成?」
江會長冷哼一聲,有台階就下,不再趕人,也覺得自己太暴躁了些。
醫術是何等的深奧?
別說這些孩子看一眼,就算是看十年也學不會。
高瘦的大夫朝朱九妹和李秋默微微一笑,俯下身用手探出大概位置,然後,取出細長的銀針,開始針刺。
每一針所刺的位置,都讓李秋默讚嘆不已,他也漸漸明白這位大夫的治療理念了。
第一組銀針阻斷了獵犬的神經傳輸,讓獵犬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第二組銀針阻斷了裡面那東西的吸食。
第三組銀針正中那東西,李秋默能清晰的看到獵犬腹部傳來劇烈的顫動,
最後一針類似於注射器,針頭是空心銀針,針管卻是竹管。吸出的是一團濃愁的紅色果凍狀的東西。
不知是不是錯覺,李秋默發現這名高瘦的大夫,行針很緩慢,
而且每次行針,都給他最好的觀看角度。甚至會在一組針行完之後,會適當的停一會兒,讓李秋默有時間能記下來。
兩位大夫同時行針,第一位大夫已經完成醫治,這位高瘦的大夫剛完成一半兒。
「老劉啊,你這速度不行啊,昨晚是不是又喝多了,」
第一位大夫行完針,渾身輕鬆,見高瘦大夫還在忙碌,不免心中得意,調侃幾句。
高瘦大夫似乎並沒有聽見,緩慢且一絲不苟地行完針,再次檢查獵犬,確定一切正常后,又交代了一些護理知識,這才起身,額頭上已布滿細密地汗珠。
江會長和第一位大夫,早就等得不耐煩,去了廟堂喝茶。
高瘦大夫前去復命,朱九妹和李秋默對此人心生好感,想與他套近乎,他卻搖頭輕笑,不言不語。
獵犬經過醫治,要有明顯的好轉,需得五天以後,
江會長在這裡是一刻也不想呆,與朱九妹約好五天後再來。
臨走時,朱九妹親自送他們到山下,再次讓江會長有了一絲欣慰,看朱九妹這態度,每年三十頭獵犬的事,已經沒有懸念了。
想著洪鎮長許諾的獎勵,江會長頓覺身輕如燕,春風得意,好似年輕了十歲。
朱九妹和李秋默再次回到犬舍,卻瞧見地上鋪了一張布,布上整整齊齊放著一枚枚銀針,包括最後那枚帶有竹筒的。
是那位高瘦的大夫的。
他想幹什麼?
二人都陷入了沉思。
李秋默最討厭猜謎語,裝模作樣的在腦海中想了幾秒,便作罷。
反正這玩意是銀子做的,收下吧,應該很值錢的。
他扭頭看向朱九妹,這位將軍廟的大師姐,一副若有所得的表情,臉上帶著自信的微笑。
李秋默收起這些工具,再看朱九妹,她還是一副笑而不語的高人作派。
李秋默暗道:「不愧是將軍廟的抗把子,腦子就是靈活。」
於是虛心請教:「朱姐姐,你說那人故意留下這些東西,是何用意?」
朱九妹一愣,茫然道:「啊?不是他一不小心落下的嗎?我還以為我們發了筆小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