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熱那亞商人們在大炮的威脅下，戰戰兢兢靠岸然後老老實實向朱棣奉上了他們的買路錢。

  至於他們的身份……

  雜胡。

  不知道來源的雜胡。

  想到大明貿易的首先得有大明的合法身份，無論是大明國人還是臣服的屬民首先得有根腳的，但他們沒有，他們說自己是熱那亞人，但對於大明來說熱那亞是個什麼鬼東西？所以只能是雜胡，同樣想在大明貿易，那就必須額外向大明交重稅，他們無論是在奧斯曼沿海還是在金帳汗國沿海包括喬治亞沿海，那都是到大明貿易。

  這些現在都是大明疆域的範圍。

  當然，熱那亞人搞不清這些，他們連大明是什麼都不懂。

  他們的確已經聽說了朱棣的存在，但因為各種語言的轉譯，還有各種消息的扭曲，早就已經和事實無關了。

  實際上就算在西亞，地中海，東歐，很多人知道的關於朱棣的事情，其實也是與事實無關的。

  有說他是蒙古大汗，就像當年一樣西征的。

  有說他是那個傳說中的契丹國的。

  哪怕知道是大明的，也因為各種語言轉譯，變成了多種不同的讀音。

  甚至還有傳說他是印度國王約翰長老的。

  在這些傳說中他手下都是獨眼巨人，噴火的魔獸，甚至會飛的怪物……

  現在這些神話故事一樣的東西正在黑海和地中海沿岸廣為流傳，傳說他是為了征服三印度而西征，在西方的認知里有三層印度，第一層印度是恆河，第二層印度是衣索比亞，第三層是更遠的東方。他們的認知裡衣索比亞一直都是比恆河更遠的，實際上這時候教廷甚至已經把衣索比亞當約翰長老國，雙方還有外交上的交往，歐洲人甚至認為衣索比亞人是在亞洲被蒙古人擊敗，才遷徙到東非去的。

  一直到十五世紀，衣索比亞人還會在歐洲受到隆重歡迎。

  其實最初他們也把鐵木真當約翰，還因為鐵木真在信仰上移情別戀而捶胸頓足。

  好像他真信過一樣。

  當然，民間對此多數不以為然，依然在孜孜不倦的尋找他們認為真正的約翰長老國，甚至神羅皇帝還宣傳他挖出了約翰王的東方三博士骸骨……

  所以現代德國挖出看起來像上周的幾千年前青銅寶劍就很合理了。

  祖傳手藝啊。

  當然，朱棣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傳說成了一個帶著無數獨眼巨人和魔獸軍團的印度國王。

  他在恐嚇了一下熱那亞人之後，緊接著前往於斯屈達爾，然後在海峽東岸眺望著對面的君士坦丁堡……

  「大王，要攻破也不難，只要在這裡有幾艘戰列艦，然後裝上重炮，持續不斷轟擊他們的城牆，就足夠把城牆轟開，如果從陸地上進攻，那最好的辦法就是爆破，不過不知道那裡地下土質如何，但只要能挖地道，那無非就是堆多少火藥而已，幾千斤火藥塞進去引爆，他們城牆就是咱們京城那樣實心的青磚也一樣能炸開。」

  朱能說道。

  「還可以給他們放火，多造些熱氣球，然後占領城西，在這邊不斷放出熱氣球帶著燃燒瓶，從天上往他們的房屋不停的砸，然後熱氣球到城西落下，從那邊再多裝燃燒瓶等風向合適再放回來，把城裡面能燒的全燒了，我就不信裡面的人真能扛住不投降。」

  丘福則很有腦洞的說道。

  「用不著這麼麻煩，只要能占領周圍陸地，然後把海上控制住，接下來圍困就可以了。

  一個月不投降就困一年，一年不投降困兩年。

  根本不需要強攻，像這種孤城無非就指望點外援，若他們的外援真就是靠著海上，那隻要堵死他們的海上援助就行，餓他們三年都不用打，直接進城挨個放血。」

  坤帖木兒說道。

  ……

  在一堆手下的紛紛獻策中，朱棣只是繼續看著遠處這座規模巨大的城市。

  不過這座城市放到華夏，的確也算是頂級大城，能壓它一頭的也就京城，不過京城的防禦沒有它這麼好的地理條件，畢竟京城防禦還得至少防禦三個方向的進攻，這裡只需要守一個方向就足夠，而且雙重城牆隔著這麼近還是很讓進攻者罵建造者八輩祖宗的。但就像這些手下所說，就現在這座城市的處境，想玩死他們有很多辦法，想快速解決現在他就能，造幾千斤火藥，挖地道爆破，只要火藥足夠多，兩重城牆一起炸開。然後外面集結好的奧斯曼人，蒙古人，突厥人等等幾十萬大軍蜂擁而入，就算城裡有十萬大軍，最終也一樣是殺光的結果，更何況據亞美尼亞人說城裡現在能湊一萬士兵就很困難了。

  但是……

  這樣的城市最好還是得明軍來拿下。

  一個延續了一千年的帝國都城，裡面肯定有無數的財富，這樣的城市不能便宜這些亂七八糟勢力。

  而且他現在也顧不上進攻君士坦丁堡，他還得解決帖木兒呢。

  「派個人過去，告訴城內的那個什麼皇帝，天無二日，地無二主，普天之下唯有大明皇帝可稱皇帝，若他老老實實去皇帝稱號，向大明稱臣納貢，則不失一藩屬國王，否則就是僭越，大明天兵一到盡皆為齏粉。」

  他說道。

  「殿下，只是他們並無人懂大明語言，皇帝一詞不好翻譯。」

  伊薩小心翼翼的說道。

  這個詞的確不好翻譯。

  畢竟現在大明各族臣民都有，皇帝這個詞在各個體系稱呼不同，蒙古系已經定為天可汗，這個有依據可以遵循，畢竟過去草原都是這樣稱呼李世民的。

  而且在大明官方已經確定，大明皇帝就是天可汗。

  而突厥系也可以用，畢竟這個稱呼突厥人祖上也用，實際上西域的突厥是不是突厥都已經很難說了，但既然他們認為是突厥就姑且當他們是吧，但到波斯人庫德人這些就不好翻譯了。

  到東羅馬就更不好翻譯了。

  「城裡那傢伙的最高身份意思是什麼？」

  朱棣問道。

  「殿下，他們的稱呼很亂，同樣各族語言的都有，我們的主，主和神，萬王之王，至尊的統治者等等，在東羅馬的信仰中，他們是世俗的最高統治者，是神靈在凡間的代言者，是萬王之王，世界的統治者，永恆的統治者，以此而言就是永恆統治者萬王之王，以世俗身份而言他是至尊的統治者，總之在凡人間他就是至高無上的。」

  亞美尼亞翻譯趕緊說道。

  「世界的統治者，永恆統治者，萬王之王，至尊的統治者，這些統統不能用，只有大明皇帝才有這個資格。

  你去把大明皇帝翻譯成這些就行。」

  朱棣震撼的看著遠處的城市。

  所以眼前這個孤城的城主也很能吹噓自己啊！

  亞美尼亞翻譯趕緊在奧斯曼人護送下，登上一艘小船駛往對岸。

  「往他們城內打幾發炮彈，算是給他們個警告。」

  朱棣說道。

  緊接著他身旁排列的野戰炮最大限度抬高炮口，伴著炮口的火焰噴射，一枚枚兩斤的炮彈飛越博斯普魯斯海峽，飛入君士坦丁堡的城牆內……

  而此時遙遠的訛答剌，帖木兒正顫巍巍走向他的寶座。

  雖然外界謠傳他是撤退途中被朱高煦的炮彈所傷，但這個其實真是謠言，他還不至於讓朱高煦把炮彈打到他的中軍，他純粹就是年紀大了，然後連遭這麼多失敗，尤其是不停東征西討，把身體直接累垮了而已。畢竟他也是六十大多的人了，哪經得住朱棣父子車輪戰，從在拔都薩萊等著伏擊，但卻被迫北上和朱高煦決戰開始，他就基本上沒停下。

  朱高煦沒打完朱棣南下，他匆忙南下和朱棣苦戰失敗，又不得不北上再次和朱高煦交戰。

  就是個壯漢也扛不住啊！

  其實他撤退途中已經有不少士兵因為疲憊和疾病而死。

  朱棣父子一個南一個北，生生把這些縱橫西域的虎狼之士拖死了。

  「沙，沙哈魯還沒來嗎？」

  他虛弱的靠在軟墊上，看著面前的手下們，虛弱的說道。

  他手下現在倒是休養的差不多了，也迪該，德依爾恰克，後者現在依然追隨他，關鍵是也沒別人可追隨，他孫子皮爾馬黑麻，全都在看著他。

  「蘇丹，還沒回來。」

  皮爾馬黑麻說道。

  他是帖木兒指定的繼承人。

  「算了，他要去赫拉特，看來趕不上了，如今朱棣還被堵在大不里士，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東進，現在咱們有多少兵馬？」

  帖木兒緩緩說道。

  然後原本虛弱的他，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什麼，居然又坐直了。

  「蘇丹，已經有二十萬大軍。」

  還沒等皮爾馬黑麻說話，也迪該搶先說道。

  其他人全都懵逼的看著他，好在帖木兒並沒發現異常，這個數字讓他又振奮了一下。

  「好，好，我就說咱們還是兵強馬壯，咱們有的是兵，只要我一聲令下，咱們就能召集五十萬大軍，一舉掃蕩明軍，傳令下去，各軍帶足牛羊，把那些大炮都帶上，把那些戰象都帶上，咱們明日啟程，殺向亦力把里。朱棣小兒，欺人太甚，我要殺了他全家，我要把他的女人都抓來，當著他的面玩，我要讓他知道誰才是這裡的主宰。

  我……」

  帖木兒劇烈咳嗽著。

  眾人看著上個炕都費解的蘇丹，趕緊紛紛附和，拍著胸脯表示明天就帶著二十萬大軍跟隨蘇丹東征。

  去殺朱棣全家。

  去把朱棣的女人都搶過來給蘇丹玩。

  別看蘇丹這樣，蘇丹努努力還是能雄風再起的。

  帖木兒靠在那裡喘著粗氣，露出滿意的神情，仿佛他已經攻陷朱棣的王府看著朱棣的女人。

  不過朱棣的女人裡面也包括他孫女。

  不過這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孫女也一樣。

  當然，可憐的蘇丹並不知道，他部下根本沒有二十萬，實際上到達這裡之後不但沒增加，反而減少了不少，畢竟他都這模樣了，那些埃米爾們誰還跟著在這裡等他咽氣，早就帶著部下溜了。而且哈只和烏格齊哈什哈也已經包圍了別卡巴德要塞，對他還有些忠心的撒馬爾罕，塔什乾等城士兵都去解圍了，哪有空來跟他胡鬧。

  實際上現在的河中最重要的是防守，就目前這種都快散夥的情況下，根本就不需要明軍。

  西域那些雜牌都能欺負他們。

  哈只和烏格齊哈什哈在進攻別卡巴德，朱高煦和鬼力赤等部已經返回，並且在怛羅斯等待補給，一旦補給到達肯定要南下的。

  西波斯各地豪強都在背叛帖木兒，然後去向朱棣投降。

  這種情況下哪有二十萬大軍，現在訛答剌總共還有不到三萬士兵，而且主要是也迪該和德依爾恰克的，另外就是皮爾馬黑麻帶著的算是禁衛。

  至於真正的目標……

  其實就等帖木兒咽氣，然後好接班，避免被其他兄弟搶了。

  尤其是他叔叔沙哈魯，所以才把他叔叔沙哈魯攆回赫拉特。

  至於也迪該二人其實是在這裡等著，一旦朱高煦南下進攻奇姆肯特，他們也好從外圍牽制，雖然大家都等著帖木兒咽氣，然後趕緊向大明皇帝認錯，但前提是確保河中和呼羅珊的控制權，所以還是要準備好打的。

  打。

  但為了求饒。

  大家就這麼用複雜的目光看著還沉浸在夢中的帖木兒。

  就在這時候，一名將領匆忙走進來……

  「蘇丹，出事了，楊豐率領大軍到達昆都士，沙哈魯向楊豐投降，已經聯軍渡過阿姆河向撒馬爾罕進攻。」

  他帶著驚慌說道。

  帖木兒瞬間站起……

  「撒謊，你在撒謊！」

  他咆哮著。

  「蘇丹，沙哈魯早就向楊豐投降，還在喬治亞時候，他就派人向楊豐告密說您與廣州合作了。」

  那將領說道。

  其他人也都傻了，皮爾馬黑麻突然清醒。

  「快，去撒馬爾罕！」

  他焦急的喊道。

  「這，這，這個狗東西，我要殺了他！」

  帖木兒站在那裡咆哮著。

  下一刻他突然晃了一下，緊接著一口鮮血噴出，同時直挺挺向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