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迪別汗……

  沙迪別汗直接走了。

  「這，這是什麼意思？」

  丘福懵逼地看著迅速撤退的金帳騎兵們。

  「他們的損失有多少？」

  朱棣看著這一幕，臉上帶著笑著說道。

  「回大王，怎麼也得三千以上，而且都是精銳。」

  丘福說道。

  「咱們傷亡多少？」

  朱棣說道。

  「末將部下總共陣亡十二人，受傷三十多人，不過都是輕傷，就是繼續打下去也沒什麼妨礙，他們的箭根本射不穿咱們鎧甲，最多也就是些意外落在甲縫的而已，至於十二個陣亡的有八個是擲彈兵和火箭手，不過他們砍殺的敵人得一百多。」

  丘福趕緊說道。

  這種戰術明軍真的很難有太多傷亡。

  敵軍不衝過火力網，單純遠距離射箭沒什麼用，別說隔著三十米外的騎兵弓了，就是十步外的強弓也射不穿他們身上那層板甲，儘管他們的板甲只是全鐵甲式的。但這是正經的中碳鋼鍛打然後熱處理並在表面滲碳拋光，哪怕過去的三眼銃子彈，除非到十步內其實也打不穿。就金帳騎兵的弓箭，隔著三十米外純粹給它刮痧一樣，也就是射進來的數量夠多，才能有些意外落在鎧甲縫裡的能造成殺傷。

  至於衝過火力網的就是擲彈兵和火箭手，他們的鎧甲更重，除了擲彈手需要留著條胳膊方便扔手雷之外，其他部分就是手指頭都在鎧甲保護中。

  長刀，重甲。

  他們可以輕易砍殺那些僥倖躲過子彈和霰彈的敵人。

  當然，戰場上這些也是主要承受傷亡的，畢竟他們需要出駝城作戰。

  「咱們加起來陣亡不足一百，他們死了最少三千，就這樣的仗還如何能打下去，沙迪別是也迪該扶持的，他想擺脫也迪該首先得有兵在手，把手中能掌握的精銳全拼在這裡，以後他如何跟也迪該爭權？

  讓他們走吧！

  留著他們還有用。」

  朱棣說道。

  說完他轉向南。

  不過脫脫迷失那裡也已經不需要他的增援了。

  沙迪別汗的撤退已經宣告了這場大戰的勝利者，在他撤退後不久，正在和脫脫迷失交戰的金帳騎兵們，也迅速撤出了戰場。

  不過脫脫迷失也沒有能力追擊。

  他隨即和朱棣會和，並帶著震撼參觀了一下戰場，然後兩人沒有絲毫的耽擱就帶著各部甚至包括不少投降脫脫迷失的原本沙迪別汗部下南下。這也沒什麼奇怪的，他本來就是之前的金帳汗，那些他失敗時候投降也迪該的牆頭草在這時候投降他很正常。總之挾戰勝之威的五萬大軍直撲別兒哥薩來，他們到達時候沙迪別汗剛剛返回，面對追擊而來的敵人，大汗毫不猶豫地匆忙搜羅部分物資然後棄城而逃。

  事實上金帳汗國的持續內亂中，幾乎沒有哪個會堅守這座城市。

  他們是遊牧民……

  至少這些作為征服者後代的蒙古統治者們是遊牧民。

  所以他們沒有守城的習慣，只要遇上強大的敵人立刻離開城市，廣袤草原才是他們的真正家園，哪怕別兒哥薩來這種都城，居民本質上也是臣服他們，伺候他們享受的奴僕。

  主人會管他們死活嗎？

  帖木兒進攻時候，脫脫迷失一樣毫不猶豫的跑路，現在朱棣和脫脫迷失打過來了，沙迪別汗也毫不猶豫的跑路。

  然後……

  別兒哥薩來。

  朱棣站在明顯已經被燒過一次的宮殿前，饒有興趣的欣賞著那些充滿異域風格的建築。

  「所以你們明明是蒙古人，是黃金家族，是怎麼都跟突厥人學的？學他們的語言，學他們的文字，學他們的建築，拜他們的神，你們明明是征服者，是怎麼向被征服者全面投降的？」

  他說道。

  脫脫迷失無言以對。

  這時候大批城內的長老，富商，農奴主們，在脫脫迷失部下的驅趕中，一個個帶著諂媚的笑容，走到了他們面前，然後毫不猶豫地跪伏在地，就像喜迎王師般向著金帳汗和來自大明的汗王跪拜。作為遊牧征服者的沙迪別汗可以毫無牽掛的跑路，但他們這些沒法跑，他們的一切都在這座城市，不過在金帳汗國持續數十年的內亂中，他們也早就習慣了這種日子。

  誰來就跪誰唄！

  當年他們也不是沒跪過脫脫迷失，現在無非就是再繼續跪而已。

  朱棣看著這些奴顏婢膝的傢伙……

  「殺了他們！」

  他說道。

  脫脫迷失愣了一下。

  「難道你還想下次他們再跪別人？他們出賣過你一次了，你還想讓他們出賣你第二次？這些人誰來就跪誰，接下來我們必須在這裡堅守過冬天，也迪該的大軍很快就會回來，而且沙迪別也會回來，他們會包圍這座城市，而我們需要在這裡堅守到春天，那麼你覺得他們會和我們齊心協力嗎？而且這座城市的糧食和牲畜有限，你確定留著他們和我們分享有限的糧食和牲畜，最後還能堅持到明年的春天？

  殺了他們。

  把他們的田地，房子，還有商鋪賞給那些平民和奴隸。

  把他們的女人給我的士兵，把他們的牲畜給那些跟隨咱們而來的士兵，然後我們才能齊心協力堅守這座城市。」

  朱棣說道。

  就在此時，那些護衛們已經端起了長矛。

  脫脫迷失看著面前的也算舊臣了，雖然他們給很多人做過舊臣……

  「殺！」

  他喝道。

  下一刻他部下騎兵和朱棣的護衛們，同時拎起了長矛，然後直衝那些已經開始逃跑的長老，富商，農奴主們。

  脫脫迷失還是很清醒的。

  就像朱棣說的，這些傢伙留著也不可能和他齊心協力。

  事實上如果情況不利，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出賣他，他們又不是沒出賣過他。

  更重要的是城內糧食有限，一下子增加了五萬多吃飯的，接下來漫長的冬天裡很可能會不夠，所以必須先殺一波，而要殺的當然是那些和自己不可能真正齊心協力的。殺了他們，包括他們的族人，既能穩定內部，又能保證糧食，還能獲得那些底層人口的效忠，另外還能搜刮他們的女人作為朱棣的報酬，可以說是很完美的選擇。

  「這也算金帳汗國的天街踏盡公卿骨了！」

  朱棣看著那些在騎兵中驚恐奔逃，然後被一個個撞翻然後踐踏在馬蹄下的傢伙。

  「殺，把他們全家除了女人都殺了，這些背叛過我的人全都該死。」

  脫脫迷失則帶著亢奮喊道。

  這場殺戮立刻在整個城市蔓延，狂歡一樣的士兵們衝進一座座府邸，然後在裡面展開清洗……

  當然，這是奉金帳汗的命令，對那些曾經背叛他的傢伙進行懲罰。

  大明皇帝對於這種叛臣也是要誅三族的，金帳汗當然沒理由更仁慈，男丁統統殺了，女人和小孩統統籍沒為奴，然後送給大明天兵。他們的田產也統統籍沒然後賞賜給他們的農奴，他們的房屋，商鋪都賞賜給大汗的忠臣，這是一場皆大歡喜的狂歡，除了那些死了的人，大家都很開心。這場殺戮持續三天，別兒哥薩來人口再次銳減，搞得儼然五胡時候的洛陽，然後朱棣立刻驅趕那些農奴們在這座城市周圍先堆起一圈圍牆再說。

  因為是冬天，挖土是很難的，不過好在可以拆房子，反正人口銳減後房子也都過剩了。

  也不需要真正堆起夯土。

  這個季節把那些建築垃圾堆起來，然後直接澆水，嚴寒會讓它和石頭一樣結實。

  就這樣他用一個月時間，迅速完善了別兒哥薩來的防禦。

  然後也迪該也帶著三萬大軍，在零下三十度的嚴寒中，從西伯利亞匆忙回來了，會和了沙迪別汗拼湊的軍隊，金帳汗國十萬大軍反攻別兒哥薩來，然後這些在冰雪中凍得半死的精銳們，又一頭撞上了朱棣的堅固防禦，雖然火器因為彈藥有限已經儘量不用，但就算用弓箭，他的護衛也依然是橫掃漠北所向無敵的。

  尤其是在殺了城內那些可能的二五仔，分了他們的財產後，城內就算平民也已經齊心協力。

  無可奈何的也迪該，不得不繼續從各地搜羅炮灰，讓他們一批批不斷衝擊著朱棣的防禦，然後變成一具具冰凍的死屍。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糧食反而沒有朱棣充足。

  畢竟他們沒辦法像朱棣一樣，用殺那些臣屬的城市居民來確保糧食，不是他們沒有這狠心，而是人家會造反的。

  而就在同時。

  北平州。

  「大王，到底怎麼回事？」

  剛剛建成不久的大殿內，張輔看著朱高熾。

  不僅僅是他，譚淵等沒有跟隨朱棣的將領也都在，甚至北庭和安西兩個都指揮使也來了，前者是劉真，後者是平安，不過實際上劉真是都督同知，在西域僅次於朱棣，他屬於打仗相對平庸，但很穩健的老將，適合搞建設。張輔等人原本在各地主持那些留守的護衛安置，也就是在各地修築堡壘，朱棣向成吉圖拉的進攻當然沒有必要全軍都北上，那麼一座小城還不值得動用這個級別的力量，而且上次進軍河中後，也得留下大批精銳看著帖木兒。

  後者已經西征。

  不過不是去跟巴耶塞特決戰，而是此前被征服的喬治亞造反，帖木兒得先去解決喬治亞。

  「諸位，我父王最後的信，是他已經與脫脫迷失聯軍西征，並且攻克了一個叫喀山的地方，自此之後再無音訊，依照他信上所說，將南下進軍別兒哥薩來與金帳汗國決戰，如今三個月了，勝負未知，高熾擔心意外，故此欲調集四鎮兵馬西征以相迎，諸位之意如何？」

  朱高熾很乾脆的說道。

  他是世子。

  朱棣死後就是他代理。

  「大王，如今是寒冬，貿然出兵……」

  劉真欲言又止。

  這意思就是西域四鎮都得出兵。

  而朱棣的西征純粹是為他們燕藩自己撈好處的，與朝廷根本沒什麼關係，北庭和安西是朝廷的兵，只不過受朱棣節制而已。

  「劉都督，我父王若有萬一，這西域各鎮都有失藩之責。」

  朱高熾很平靜的說道。

  劉真瞬間閉嘴了。

  的確，失藩這個罪名可是意味著死罪，哪怕這件事怎麼看都是朱棣作死，也必須確保他的安全。

  「寒冬倒是不用在意，各鎮兵馬聚集得一個月，大王既然南下別兒哥薩來，咱們向西至少走三個月，那時候已經是春天，不過沿途無補給，縱然當年拔都西征也不是一戰而定，實際以遊牧步步向前，咱們就算集結數萬大軍，也無法維持如此遠進軍。向西多乾旱之地，最近路線就是楚河到鹹海再到裏海，但中間有千里荒漠，少量遊牧或許可以，數萬大軍超過十萬馬匹駱駝根本無草可吃，除非走更遠路線繞過瀚海南部，但那樣耗時更久。

  而且必須攜帶大量彈藥以備大戰。

  故此以末將之見，不如兵分兩路，一路以遊牧騎兵走大王相同路線，去成吉圖拉再往喀山。

  一路以兩萬駝城軍，走楚河向西攜帶足夠補給。」

  張輔說道。

  他們西征關鍵就在於哈薩克中部丘陵，這是荒漠半荒漠，雖然遊牧民並不受影響，但那是騎著馬趕著牛羊一點點遊牧，真要是大規模騎兵西征，十萬計的馬匹駱駝快速通過，根本沒有足夠的牧草可以吃。蒙古西征也不是這樣，長子西征前本來就已經在這一帶遊牧多年，所以只能集結少量騎兵，攜帶足夠補給，沿著楚河到鹹海再穿過荒漠到裏海沿海。

  到裏海就好辦了。

  「那就依張將軍，北路以瓦剌各部組成聯軍北上，南路以二弟率領兩萬駝城騎兵走楚河，高熾率領其他各軍西進怛羅斯以警戒河中，不過目前護衛各軍最多能再湊七千駝城騎兵，另外一萬三千就請北庭安西兩鎮出了。」

  朱高熾立刻說道。

  「末將遵命！」

  劉真二人趕緊說道。

  他們兩鎮目前已經有七個衛，另外還有一萬甘肅軍，屬於駐紮性質的，畢竟在所有各衛都建立起來之前，還是少不了外地兵的。

  其實也沒什麼區別，劉真本來就是宋成的副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