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選擇讓現場氣氛立刻融洽起來。
「老朽久聞大使威名,如今終得一見。」
曹震笑著說道。
然而……
楊豐詭異地朝他一笑。
而就在同時,小公主已經從張纓手中捧著的錦盒裡,拿出了她要宣讀的第二份聖旨……
「大行皇帝遺詔,景川侯接旨。」
她說道。
正在因為楚王的決定,在那裡表情輕鬆地議論紛紛的將領們,全都愕然看著她手中聖旨,曹震同樣被搞得愣了一下,不過他緊接著醒悟,趕緊跪倒接旨。包括楚王在內其他人也紛紛跪倒,一個個表情懵逼,甚至還有人在悄悄用目光向楚王詢問,不過楚王同樣一臉懵逼。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起於寒微,與眾老臣浴血奮戰十餘年,終得掃平群雄,奄有四海,居臨天下,君臣之間名為君臣,實則兄弟。為君三十年間,中山武寧王,開平忠武王等諸兄弟皆已故去,如今朕登遐之際亦思將與其會於天界,從此兄弟共享極樂。然尚有如涼國公,江夏侯,景川侯等數十老兄弟留於人間,不知何時得以相聚,朕今日特邀眾兄弟同升天界,勿推辭。並囑嗣君,當以眾兄弟無論先行者同行者,皆配享太廟,並保其子孫富貴,使其與國同休,世代為國藩屏……」
小公主宣讀聖旨。
曹震趴在那裡已經變了臉色,他後面眾將領全都目瞪口呆中。
「景川侯,可接旨?」
小公主念完遺詔,然後低頭問曹震。
「十四妹,我怎麼未曾聽說有什麼遺詔?」
楚王站起身質問。
「六哥,你當時不在京城,自然不知遺詔,爹爹駕崩之後,沉安二弟以爹爹當時彌留之際,難免有些神智昏聵,這遺詔是亂命,故此勸陛下密而不發。只是如今陛下遇害,皇后也罷我與沉安二弟也罷,都不敢再繼續隱瞞,這是爹爹遺詔,陛下嗣君自然有權不發,可我們這些哪有這權力,只能拿出來了。你要是不信,這裡還有當時沉安二弟給陛下的奏摺,以及陛下的批示,不過我覺得也沒必要再看了,畢竟爹爹遺詔就在此。
景川侯,你是否接旨?」
小公主說道。
「既然是亂命,那接亦可,不接亦可。」
楚王說道。
這他瑪明顯是偽造啊!
但他總不能說自己親妹妹偽造遺詔吧?
「那可不行,無論是不是亂命,都是爹爹的遺詔,這遺詔是不是可以不接得由嗣君做主,你我皆非嗣君,說了自然不算,若是平常的確可以先等等,等到新君登基之後再說。
但如今可等不得了。
爹爹下葬在即,終不能使爹爹孤身升天。
咱們得盡孝。」
小公主說道。
楚王無言以對。
的確,遺詔可以不執行,但得繼位的皇帝下旨,只有皇帝才有這個權力,其他就算監國也沒這權力,倒是的確可以等新君登基,可問題是遺詔要的是同行。也就是葬禮時候這些人必須得是死人,否則難道還要讓趕去升天的皇帝靈魂不安,帶著未了心愿等著?
那就是兒女不孝了。
「景川侯,含山不敢不孝,若您遵遺詔,含山可保您子孫富貴榮華,您得以配享太廟,若您不遵遺詔,那含山只好做個孝女,動手送您上路,以免我爹爹不安。
只是那樣的話,您的子孫以後如何,含山就不好說了。」
小公主說道。
緊接著她一手托著遺詔,一手舉起她的手槍……
「公主欲效彷太平公主嗎?」
韓勛憤然說道。
他是帶頭拿下曹興,支持朱允炆的。
他剛說完就聽見「砰」的一聲,緊接著他頭上盔纓沒了。
眾人愕然看著楊豐。
楊豐吹著手槍槍口並不存在的硝煙……
「你對我女人無禮,出來,我要跟你單挑,生死各安天命。」
他看著韓勛很認真地說道。
「大使欲干涉我大明內政?」
楚王怒道。
「我們大夏國的外交原則,是不干涉別國內政,但令妹是我女人,自己女人受欺負,身為男人還不站出來那豈不是枉為男兒?我又不是徽欽,這是私事,與國事無關,東平侯,趕緊出來,咱們作為男人單挑來決一生死,你放心,我不用武器,就用拳頭,至於你用什麼隨便,但你要是不出來,那我可就過去了。」
楊豐看著韓勛說道。
楚王等人也算領教了楊豐的厚顏無恥。
他是不干涉大明內政,但他就在小公主身邊,所以小公主想殺誰就殺誰,誰敢反抗甚至哪怕質疑,那就是欺負他女人,然後變成他的私事,他就跳出來以私人身份決鬥。
無恥。
無恥至極。
可是……
眾人一起看著韓勛。
韓勛臉色陰沉,仿佛在下什麼決心。
「東平侯,是男人就出來,咱們一對一,我不用武器,你隨便,別讓鄆國公蒙羞。」
楊豐說道。
說著還摘下步槍和手槍遞給張纓。
然後走到前面。
韓勛突然帶著一臉決然走出。
「大使,請!」
他說道。
緊接著他轉身拔刀,但就在同時卻突然將手向旁邊一伸,從一名軍官腰間拔出燧發短銃,照著楊豐的臉扣動扳機……
「砰!」
槍聲響起。
但就在同時楊豐卻恍如鬼魅般出現在他面前,帶著臉上子彈劃痕,掐著他脖子狠狠摔在地上,還沒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他又掐著韓勛脖子拽起來,然後再次摔在地上。他就這樣像浩克摔洛基一樣,掐著東平侯的脖子以極快速度狂摔,鮮血飛濺中周圍噤若寒蟬……
「瑪的,還偷襲!」
摔夠了的楊豐,仿佛發泄完了般扔下韓勛,一臉鄙視地說道。
可憐的東平侯癱在地上抽搐著。
但緊接著腦袋一歪,直接咽氣了。
「你們都看見了,我們可是公平決鬥,而且是他偷襲在先。」
楊豐從張纓手中拿過手帕,一邊擦著手一邊說道。
眾將領悲憤無言。
「景川侯,您遵不遵遺詔?」
小公主說道。
「大使能殺的了我二十萬大軍?」
曹泰怒道。
「我殺不了二十萬大軍,但我能把這裡我看到的所有人都殺了,再說這是你的二十萬大軍嗎?湯醴,告訴宣寧侯,你們是誰的兵?」
楊豐對神機營第三軍指揮,湯和的庶子湯醴說道。
「回大使,神機營皆陛下提拔,乃陛下之兵,陛下遇害,則陛下後代之兵,神機營惟陛下後代之命是從,無論他人如何,神機營當敬候四月,若皇后生下陛下子嗣,神機營當惟其命是從,此時若有人對皇后不利,神機營當拼死護衛皇后。」
湯醴趕緊說道。
他可是比誰都清楚楊豐的恐怖之處。
話說他姐姐還在鳳陽呢!
他身旁神機營幾個將領隨即起身跟隨他走到小公主這邊。
「景川侯?」
小公主說道。
一直趴在那裡的曹震長嘆一聲。
「老臣遵旨!」
他緩緩說道。
「用這個吧,這個痛快些,對著自己太陽穴扣一下扳機就行。」
小公主把手槍遞給他說道。
「多謝公主!」
曹震說道。
然後他接過手槍,很乾脆地對著自己太陽穴,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一聲槍響,他的死屍倒下。
一片寂靜中,小公主看著剩下的那些將領。
「諸位,你們就準備在這裡招待欽差嗎?」
她說道。
她哥哥無奈地看著她。
楚王很清楚,自己不用再有其他幻想了,進京城後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別想再回來利用這二十萬大軍做什麼了,他只能接受最後的裁決,在這場鬥爭中他已經提前出局。剩下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曹震的死屍裝棺材由楚王帶進京城,等待朱元章的葬禮後也埋在孝陵附近。鐘山上本來就是很多勛貴的墳墓所在,徐達這些都在那裡,死了葬在老朱周圍,配享太廟跟他一起享受後代祭拜,這也算是最頂級待遇了。
而他們的子孫後代,同樣也可以保證榮華富貴。
這個選擇不算壞事。
最多也就是得死。
可一個個都得六七十了,風燭殘年以死給子孫後代換取富貴榮華的保證也可以了,反正曹震隨行的兒子絲毫沒看出有太多傷心,反而緊接著就給公主殿下送禮了。
感謝含山公主借槍,免了他爹自刎之苦。
當天中午,小公主送她哥哥渡江進京,江北各軍都駐軍原地,曹震所部由他兒子暫時統轄,韓勛所部由陳瑄統轄,其他各部照舊,派人給瞿能送信,他那裡一切照舊。然後小公主打著她的公主儀仗,由神機營一個旅護衛,繼續北上盱眙,她的四輪馬車不適合走清流關,所以最好的路線是先去盱眙,然後沿著淮河去鳳陽。盱眙是普定侯陳桓駐軍,他雖然理論上跟楚王一夥,但實際上首鼠兩端,因為他同樣還堵住耿炳文,後者率軍在泗州。
兩家理論上都是遵監國敕,但陳桓堵著泗州浮橋不讓他過淮河。
這座浮橋是新修的。
上次楊豐北上時候,那裡還沒有浮橋。
這些年朱允熥搞了不少顯示其治國才能的大工程。
包括泗州浮橋。
甚至黃河浮橋也已經開工,只不過被戰爭耽誤了。
而耿炳文過不了浮橋,就無法向藍玉側翼進攻,陳桓雖然理論上是進攻藍玉側翼的,但他卻始終在這裡按兵不動,他其實和藍玉親家葉升是老搭檔,葉升死在楊豐到大明前,據說是因為胡惟庸桉,不過胡惟庸都死了十二年,他還因為胡惟庸桉被殺,這的確很難說不冤枉。
所以陳桓究竟是不是暗中跟藍玉勾結準備當內鬼,這個真很難說。
當然,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畢竟隨著楊大使和含山公主這對狗男女的出現,一切都結束了。
盱眙。
「普定侯,你遵不遵遺詔。」
小公主在千軍萬馬的注視下,一手遺詔一手槍,問趴在地上的陳桓。
後者和曹震一樣沉默無言。
「公主以一紙而逼大將,如何能使將士信服?」
後面一名將領怒道。
然後楊豐徑直走到他面前。
「你對我女人無禮,我要與你單挑。」
他說道。
「某不過據實而言,閣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那將領冷笑道。
「公主如此,豈不令人寒心!」
「公主一個女人,如何敢亂國事!」
……
他後面無數士兵喊道。
「閣下可欲殺此間所有將士?」
那將領頗有些得意地說道。
「殺就殺!」
楊豐說道。
下一刻他就掐住了這傢伙的脖子。
還沒等後者反應過來,就這樣提起他然後撞向後面士兵,那些士兵紛紛拔刀,後面神機營立刻上前,把公主護在中間。而此時楊豐已經頂著前面落下的無數刀鞭鐧錘,整個人恍如一枚炮彈撞在士兵中,手中那名將領被當做武器,掄起來向周圍狂砸。那些士兵也很悍勇,即便如此依然上前圍攻,但他們在楊豐的狂砸中,不斷向外飛出……
「都住手!」
陳桓驀然大吼一聲。
那些士兵隨即停下,不過仍警惕地看著楊豐。
而此時小公主兩旁,那些神機營火槍手已經列陣,一支支神機銃架起瞄準那些士兵……
「公主,老臣只想問一句,老臣何罪?」
陳桓說道。
「無罪,若你有罪,就不配跟著我爹爹升天了,你無罪,只是我爹爹要帶你走,你若是真正忠心,那就接了遺詔,學景川侯給自己一槍,若不想接遺詔,那我就親自動手。我爹爹與你們一同打下這天下,活著時候與你們共富貴,如今我爹爹升天,自然也要帶著你們升天。
你們做忠臣,那我朱家自然給你們的子孫忠臣之後的榮華富貴。
你們不想做忠臣,那我朱家也不需要養著他們。」
小公主說道。
說話間她還把手槍遞給陳桓。
後者趴在那裡沉默著……
「老臣的確也該侍奉大行皇帝於天上了。」
他最終還是緩緩說道。
然後他接過了小公主遞給他的手槍。
「大使,老朽只是聽人報信,故意設局而已,他們都是聽命,並非真心與閣下為敵,老朽如今遵遺詔,就請閣下給老朽幾分薄面。」
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楊豐把手中死屍扔在一邊……
「既然如此,那我就給普定侯個面子。」
他說道。
「謝了!」
陳桓說道。
說完他很乾脆地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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