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遼藩的事情，楊豐和楊文率領的大軍直接向西。
他不準備走山海關。
入關又不一定要入山海關，入居庸關也一樣。
朝陽。
或者說營州前屯衛。
這裡屬於大寧都司，或者現在的名字北平行都司。
原本歷史上靖難時候鎮守大寧的是楊豐的老朋友劉真，不過也有寫成劉貞的，但他現在還在西域跟著宋晟做副手，所以大寧都司的都指揮使是卜萬，但除了都指揮使外，慣例還有一個都督級別的老將坐鎮……
「陳亨。」
楊文舉著望遠鏡說道。
此刻他們對面是列陣的可以說千軍萬馬。
一個白鬍子老將躍馬橫刀。
這時候陳亨其實已經快七十，這個老頭很早就跟著朱元璋，但蹉跎一輩子也沒封爵，沒想到快七十的年紀居然梭哈一把成功了，不但因為靖難時候站隊正確，尤其是把大寧都司送給了朱棣，還為朱棣戰死沙場，最終被追封公爵，而且給後代留下了個寧陽侯的爵位……
十代的榮華富貴。
「他在大寧囚禁了反對起兵的都指揮使卜萬等人，然後在寧王妃張氏支持下以為湘王鳴冤起兵，我率軍到廣寧後，他就率軍三萬至此。
估計是一旦我進攻廣寧，他就出兵救援。」
楊文說道。
「真正的原因是什麼，總不成朱柏真有那麼大魅力，能讓大寧十幾個衛八萬大軍絕大多數都支持吧？我記得陳亨是前年才調入大寧，卜萬在大寧多年，根基應該比他牢固。陳亨一句話能讓大寧上下絕大多數都支持，以至於輕鬆拿下卜萬，這光靠著個給朱柏申冤可不夠，說起來對他們來說朱柏算個屁，就是皇帝殺了朱權他們都不會給朱權鳴冤的。」
楊豐說道。
「北地苦寒，大寧尤甚，各衛將士無不日夜思歸。」
楊文嘆息著說道。
「懂了，所以朱棣給他們承諾了。」
楊豐點了點頭。
這就合理了。
赤峰啊！
不挖礦的時代的確不是什麼好地方。
緊接著他催動駝鹿向前。
而他身後熊貓旗跟隨。
「陳老將軍，你跟著大行皇帝多少年了。」
楊豐喊道。
陳亨警惕地看著他。
「看看這個，這叫騶虞幡，古代用於止殺的，騶虞幡所至解兵息戈，楊某是外人，正適合調解此戰，今日咱們不打仗，我只想和你們說說話而已，你鬍子都白了，跟著大行皇帝多少年了？」
楊豐喊道。
「大行皇帝尚在濠州時候，老朽就已經投奔麾下，至今算起來快五十年了。」
陳亨緩緩說道。
「你對大行皇帝忠心嗎？」
楊豐說道。
「老朽對大行皇帝忠心耿耿，大使想說什麼？老朽不該起兵？大行皇帝屍骨未寒，陛下就殺害宗室，戮及親叔親兄，我等為大行皇帝忠臣，自然要向陛下問個明白。更何況藍玉圍攻諸王於開封，寧王生死未卜，我等各衛皆寧王所轄，主帥生死未卜，我等自然要向陛下問個明白。大使既然要調解，那請先向京城請陛下給我等一個解釋，若湘王，廣澤王的確有罪，我等自然束手歸罪。」
陳亨說道。
「我只問你是不是對大行皇帝絕對忠心。」
楊豐說道。
「是！」
陳亨毫不猶豫地說道。
楊豐點了點頭。
「那就請老將軍證明一下，口說無憑，既然老將軍說對大行皇帝絕對忠心，那就請證明一下你的忠心。」
他說。
「大使要老朽如何證明？」
陳亨怒道。
「當然是追隨大行皇帝，你們大行皇帝已經死了，你既然是對他絕對忠心的老臣，那當然要追隨大行皇帝於天上。請老將軍追隨大行皇帝，我會帶著你的遺體到京城，然後葬於孝陵旁，並使你配享太廟，另外作為對你忠心的獎勵，我保證你的兒子被封伯爵。
陳老將軍，請證明你的忠心。」
楊豐說道。
陳亨愕然看著他，然後看看周圍的部下。
「陳老將軍，不用看他們，此事與他們無關，如果你不追隨大行皇帝就與他們有關了，那時候你就是對大行皇帝不忠，你就是謀反作亂，我會和日南侯進攻的。楊某自從到大明，至今未嘗一敗，我作為友邦使者，而且與大行皇帝也算交情匪淺，甚至很可能要做他女婿，算起來也是半個大明人，我不想對大明的將士動手。但如果你是帶著他們造反作亂，那身為大行皇帝的女婿，皇帝陛下的姑父，我也只能幫他們清理內部的叛逆。」
楊豐說道。
陳亨依然在看著他的部下。
但是……
「你在幻想什麼嗎？」
楊豐說道。
緊接著他催動駝鹿向前，然後在大寧軍面前走過……
「參加過西征的，都出來。」
他喝道。
立刻就開始有明軍走出。
這時候朱棣帶領的第一批西征軍裡面不想留在西域的都已經回來，而第一批西征軍就是北平，北平行都司，山西行都司三處抽調，大寧或者說北平行都司共八千騎兵參與，他們歸屬周興統轄，目前回來的有六千多。
這些都是大寧都司的最精銳，這次倒是多數參與了。
畢竟他們對朱棣是真心擁戴。
很快陳亨的陣型前，就已經出來了三四千人，其中最精銳的具裝騎兵居然全都出來了，畢竟他們都是騎著阿拉伯馬，明顯最適合作為具裝騎兵使用，這些全身反射鐵甲光芒的精銳默默在最前面列陣，然後看著楊豐在他們面前停下……
「跪下！」
楊豐喝道。
後者依然沒有絲毫猶豫地紛紛下馬，然後跪倒在自己的戰馬旁。
楊豐沒有再說什麼，繼續騎著駝鹿繞過他們，在陳亨的陣型前走著。
「所有蒙古人，出來！」
他喝道。
大寧都司是漢矇混雜。
當然，不是什麼朵顏三衛，真正的朵顏三衛楊豐到之前就沒了，那是元朝遼王阿札失里部下，但阿札失里投降後只得到了個指揮使，他認為這是對自己台吉身份的侮辱，畢竟納哈出都封侯爵了。木華黎的後代居然比他這個台吉封的還高，這很明顯就是對他的侮辱，所以洪武二十四年他又帶著大批部眾跑了，他逃跑後朵顏三衛事實上已經不存在。只不過還有些部眾沒跟著跑，這批人就被收編進了大寧都司各衛，塞外各衛這種漢矇混編，漢女真混編的情況很平常，不算會寧都司的，遼東都司的三萬衛這些也是混編。
這就是朱棣吞併寧王所部後，所謂的朵顏三衛。
準確說沒有朵顏三衛。
只是有些原朵顏三衛的蒙古人在大寧都司各衛。
至於後來的朵顏三衛，則是朱棣又重新設立的，但那都是很多年以後的事了。
陳亨陣型中那些蒙古人戰戰兢兢地看著楊豐……
「出來就活，不出來就死！」
楊豐說道。
緊接著他舉起步槍。
下一刻槍聲響起，兩百米外一個蒙古將領在馬背上應聲倒下。
楊豐很淡定地繼續瞄準開火。
然後緊接著又一個蒙古將領從馬上墜落。
但無人敢還擊。
陳亨都不敢下令。
實際上從那些西征騎兵出去在楊豐命令下跪下，這場對峙就已經算是結束了，那是大寧軍最精銳的，剩下的也都是聽慣了楊豐威名的。而那些蒙古將領更不敢，楊豐的確不好意思殺漢人，可他們不一樣，他們這樣的楊豐這些年殺的多了。
西征更是連蒙古大汗都被俘虜阿魯台都被陣斬，那些西征回來的士兵可是一直在訴說他的傳奇。
很快就有蒙古士兵走出陣型。
「跪下，統統跪下！」
楊豐騎在畫風清奇的駝鹿上喝道。
那些蒙古士兵趕緊同樣下馬跪倒。
然後越來越多的人出來。
楊豐繼續看著剩下的衛所兵們……
「我知道朱高熾兄弟肯定向你們承諾了什麼，我也知道大寧這地方的確很苦，但再苦能比會寧更苦？我已經在會寧開始種稻，我來之前稻種已經開始播種，那裡的墾荒隊也罷衛所軍戶也罷，都過的很滿意。如果你們實在不願意繼續駐守大寧，我也可以向皇帝陛下建議，對大寧都司所屬衛所進行裁撤，畢竟這時候蒙古已經臣服，的確不需要這麼多駐軍。不過全裁撤依然不可能，我會向皇帝請求仿效會寧的例子，由我承包大寧都司的軍需供應，然後由我負責開發這裡。
我能把會寧變成樂土，我也能把大寧變成樂土。」
楊豐邊走邊說道。
熱河的確很窮……
但有礦啊！
黃金，銅，硫磺這些全都是目前的戰略資源。
尤其是後兩種。
大明的火炮化讓銅現在越來越緊缺，雖然靠著紙幣化，的確能最大限度節約銅，但大量的銅被用於鑄炮後依然越來越貴。而硫磺大多數其實都來自倭國和琉球，有這兩樣就足夠支撐這一帶的開發。
更何況還有牧業。
大量放牧然後製作肉罐頭就可以向南方銷售。
至於糧食供應同樣簡單，只要把玉米土豆推廣開，這一帶就不可能缺糧。
至於衛所裁撤，這個其實是必須的。
大寧都司就是充當對漠北作戰的前沿，現在漠北已經臣服，雖然保持一定駐軍警戒仍然是必須，但八萬軍戶還是有點多了。八萬軍戶後面是八萬甚至十幾萬戶，這麼多年繁衍生息肯定不只八萬戶了，這麼多軍戶在農耕時代，擠在熱河的確有些多了。減去一半都可以，這個時代這裡人口的承載能力有限，哪怕明朝後期這一帶牧民也是最弱的。繼續保留八萬駐軍不但沒有必要，而且供應還得耗費大量財力，裁撤一半保留四萬左右然後由僱傭的墾荒隊代替，這些工農牧結合的墾荒隊，再加上不斷引入的奴婢就足夠填充了。
「跪下，統統跪下！」
楊豐邊走邊喝道。
那些漢人衛所兵們也默默下馬跪倒。
很快幾乎所有人都跪下了。
三萬大軍在營州前屯衛城下跪了堪稱廣袤的一片，只剩下陳亨和手下家丁還在那裡。
楊豐回到他前方。
「陳老將軍，你該證明你對大行皇帝的忠心了。」
楊豐說道。
「大使別騙老朽！」
陳亨緩緩說道。
「我不騙人，你可以放心，無論你們皇帝是否同意，我都會讓他同意的。」
楊豐說道。
當然，如果他以這種方式回去，那朱允熥不同意也得同意。
陳亨默默下馬，緊接著面向南跪倒在地，然後拔出自己的佩刀，放到了自己脖子上，他用複雜的目光看著南邊的天空，而在他周圍是三萬跪倒在地的部下。
「大行皇帝，老臣為陛下盡忠了！」
他突然大喊一聲。
緊接著他手中刀猛然一拉，被割斷的血管里鮮血噴涌……
「陳老將軍真忠臣也，你們把陳老將軍的遺體收殮，找個好的棺材裝起來，到大寧後再用冰護著，我會帶他的遺體去京城。至於你們都起來，回去各司其職，我答應你們的都會給你們兌現的，在這期間你們的軍需補給暫時由我負責，我會安排人給你們繼續運輸。」
楊豐說道。
這個容易，很快遼東灣就會解凍的。
海運的補給會源源不斷到達。
三萬大寧軍，就這樣被他輕而易舉地解決。
總共死了五個人。
當然，包括他們的統帥。
「照大使這標準，我是不是也得給大行皇帝盡忠啊！」
楊文說道。
「你？你用不著，你都是二代了，令尊已經為大行皇帝盡忠，不過那些當年跟著大行皇帝打天下的老臣，的確都該給大行皇帝盡忠，有些人該死了就是得死。」
楊豐說道。
楊文他爹四十多年前，就為朱元璋戰死了，他叔叔在鄱陽湖陣亡，的確不需要再為朱元璋盡忠，但剩下的周德興，王弼，藍玉這些，的確都得為大行皇帝盡忠。如果他們不肯，那楊大使一定會像勸說陳亨一樣勸說他們為大行皇帝盡忠的，再說他們原本歷史上本來都早就被朱元璋殺了，只不過楊豐出現又都多活了這些年。
知足吧！
現在只不過是讓他們更體面的走完他們早就該走的路。
把這一茬老將全弄死，讓他們也算給朱元璋殉葬了，清理完他們，大明真正進入新時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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