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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暴君相伴的日子 - 第三十七章 鹽商苦,鹽商累,鹽商都是活受罪字體大小: A+
     

    吃飽喝足的楊豐,緊接着在何勇等人歡送下,登上渡河的小船前往北岸。

    後者並沒有得到攔截他的通知……

    事實上他連穿越者降臨大明的消息都不知道。

    由此可見朱元璋當初的昭告天下,完全就是那麼隨口一說,也就是在南京城裏貼了幾張告示,南京以外就根本沒宣傳,不過他估計也沒指望封鎖消息,所以之前在江浦人們是知道楊豐的,所以消息還在擴散中,或許這時候去盱眙也有人知道,但在這種離盱眙還有近百里的鄉村就根本沒人知道了。

    既然連這個都不知道,那當然更不知道他是跑路的。

    所以朱元璋應該早就已經告訴了謝貴,如果他跑路就裝什麼都沒發生,就算沒提前告訴,謝貴事後奏報也會得到類似指示。

    總之何勇作為這一帶最高的官員,對這些都一無所知,現在他帶着鐵券,帶着聖旨,那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要趕緊準備渡船,何勇就以最快速度給他準備好,他要渡淮河,那就送他渡淮河。

    至於盱眙縣……

    何勇是正六品百戶,盱眙知縣是正七品。

    用不着管什麼知縣的意思,兩人也根本不是一個系統的。

    到了北岸之後,楊豐抓了一把鈔票賞給送他的漁民,然後轉頭向東,天黑時候到了洪澤湖畔。

    他就是要路線飄忽,不能按照正常思路走,所以不是向北而向東,然後在海州轉向北進山東。

    小公主他們走到錦州還得早著呢。

    她們先得去北平,從南京去遼東陸路就是得走北平。

    這時候天津一帶還是海潮倒灌的濕地,也就是沿着海河有些海運的碼頭和糧倉而已,天津城都還沒有,那裏還是直沽。

    到北平,然後再到永平,而光到永平就已經是四千一百里了,再到錦州真得五千里,每天四十里不間斷就是四個多月。

    所以不出意外就是年底前到達,然後正好趕上過年給軍隊賞賜,朱元璋要求的就是正月給軍隊賞賜,這批冬衣本身屬於加賜,應該不是為了把他攆出京城就信手為之,老朱還沒那麼豪爽,估計是想讓遼東軍搞事情。不排除讓他們去大掃蕩,畢竟楊豐已經跟他說了,他的大明是被女真滅了,以老朱的風格不趕緊去掃蕩是很不合理的。

    要去掃蕩當然先鼓舞一下士氣,發冬衣,發鈔票,然後就可以去如狼似虎的殺人放火了。

    但楊豐正常走到遼東,也就是兩個月而已。

    所以他有足夠時間。

    第二天,桃源縣。

    「看什麼,沒見過有錢人嗎?」

    楊豐拿着一沓鈔票,站在進城的大路上,傲然看着旁邊一雙貪婪的目光。

    那目光瞬間切換成了熱情。

    「這位……」

    後者打量了一下他的打扮,明顯也有些迷茫,畢竟戴着方笠一身短褐,腳上蹬著皮靴的打扮,的確有些獨特。

    「這位兄台是要進城?」

    他小心翼翼的說道。

    這是個穿着洗舊了的黑色粗布短衫,頭上戴着包頭,趕着毛驢的中年人,在後面還有一連串毛驢,另外還有六個同樣打扮的趕着,說話雖然是官話,但口音明顯帶着山西味。

    「是啊,不過我沒帶路引。」

    「兄台聽口音不是外地人,只要是百里之內無需路引。」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百裏外,我是從洪澤湖邊過來的,走了一上午,但多少里真不知道。

    「一上午如何能走百里,自然是百里之內,這樣好了,兄台跟着我們,就說是從白洋河過來的,但你別開口,我給你說。」

    「呃,你真是個好人。」

    楊豐說道。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只是這雙靴子真穿不得,兄台要是不嫌棄,我這裏還有雙新草鞋。」

    那人笑着說道。

    然後他拿出一雙草鞋。

    楊豐也沒啰嗦,很爽快的換上了,重要的是進城,雖然這樣還是露出裏面的迷彩褲子,但這個倒是沒什麼影響,畢竟大明也沒規定農民不能穿迷彩。

    然後他們就這樣一起走向城門。

    到城門時候,那人笑着和守門吏打招呼……

    「老王,賣鹽回來了,你這生意興隆啊!」

    守門吏笑着說道。

    「餬口而已,只盼著這趟不用又等半月才支鹽,回頭一起吃酒。」

    老王說道。

    然後他掏出路引,守門吏連看都沒看,直接示意他進城就行,老王客氣了幾句直接進城,楊豐夾在驢裏面,這時候進城的人不少,亂鬨哄的也沒人管他,就這樣一起進了桃源縣城。

    「你們是鹽商?」

    楊豐問道。

    「正是,兄弟王義,山西介休人。」

    「我叫楊豐,你們山西跑到這裏販鹽?」

    「河東鹽場一年就產那些,且兄弟的鹽是往河南售賣,自然是到淮北鹽場。」

    「那你們怎麼販鹽?」

    「兄弟是與族人合夥的生意,兄弟族人在大同一帶墾荒種田,打下的糧食就近給邊塞做軍糧,換取鹽引然後送到淮安,兄弟就寄籍淮安,拿了送來的鹽引到鹽場支鹽,再帶着夥計運去河南售賣,最後賺的錢到年底一家子算賬分錢。」

    「販個鹽還這麼麻煩?」

    「誰說不是呢,可朝廷規矩就是如此,不拿糧食到邊塞就沒鹽引,沒鹽引就弄不到鹽,明明帶着錢就能把所有辦了,非要如此啰嗦,那大同一帶好田地都被軍戶佔了,就剩下些下田能開荒,種的糧給了邊軍,自己就不夠吃,還得從老家買了糧送過去補貼,若不是為了鹽引,誰還在那裏種田,最後闔族一年不得閑還得節衣縮食,才能維持這點生意。

    就這還不行,這鹽運到河南也得聽人家的定價。」

    「你們不能自己想賣多少錢就賣多少錢?」

    「那鹽得縣衙把各處里長湊起來,最後一同商議個價,不過實際都是知縣老爺定奪,他說賣多少就得賣多少錢,然後里長把錢給我們,我們把鹽給里長,遇上好說話的還好,遇上那些為了搏個愛民如子好名聲的知縣,就是給定個賠本的價也沒辦法!」

    「那你們不會運到別的地方賣?」

    楊豐說道。

    王義默默掏出一張紙……

    「這是多少鹽,這是要到哪裏支取,這是要賣到哪裏,全都定死了,往別的地方售賣,被關卡抓了就是重罪,更何況去了也賣不出去,畢竟人家那邊也有人家那邊的鹽引。」

    他指著上面的字說道。

    他倒是沒騙人,上面的確就是這麼寫着的。

    「做個生意也不容易,鹽商苦,鹽商累,鹽商真是活受罪!」

    楊豐不由得感慨道。

    王義聽了這話,忍不住抹了吧眼淚……

    「兄弟我都五年沒回過家了。」

    他哽咽著說道。

    五年都沒回家了還干,那肯定是賺了不少,不賺錢早就不幹了。

    等他們不苦,變成一席百羊的快樂生活時候,就該九邊的明軍苦了,所以朱元璋這套制度的確對商人極不友好,可對九邊的明軍那是真友好,光一個鹽業就基本解決了西北的軍需。要知道那可是內陸的陸路運輸,根本沒有水路,全都是推著車子趕着毛驢馬車輾轉運輸,不靠鹽業就得從各地徵集徭役,讓民夫往那裏運輸。

    而且這樣還逼着這些鹽商把商屯開到了邊塞。

    實際上相當於移民了。

    人口,農田,貿易線,駐軍,已經草原化幾百年的宣大陝北一直到甘肅,靠着這個制度全都恢復農耕化,再次被漢人牢牢掌握。

    「忍耐,好日子還在後頭!」

    楊豐拍着他肩膀說道。

    然後他們就這樣走到了一處客店。

    「老王,這是作甚?」

    掌柜笑着迎出來說道。

    「一時忍不住思鄉之情,倒是讓李兄見笑了。」

    王義說道。

    然後他們一起走進了客店,那些夥計接過驢到後面餵食,掌柜拿出個大本子看了看老王和手下夥計,隨即在上面寫起這些人的姓名來,看來的確都是老熟人了,很快他寫完又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楊豐。

    「老王,這位兄弟面生,你還得拿路引看看。」

    他說道。

    「這位楊兄弟是我新收的夥計,何必如此麻煩。」

    王義說道。

    「老王,咱們也是老交情了,你可別讓我為難,這店歷的規矩你也懂,朝廷法度厲害,若是被官府查出什麼,我可是要搭上身家性命,我這裏可是正經的生意。」

    掌柜似笑非笑的說道。

    王義朝他使了個眼色,掌柜一臉狐疑的跟他走到一邊,楊豐一臉懵懂無知的看着他們,王義朝他微微一笑,然後低聲和掌柜說着什麼,兩人就那麼悄然搞著陰謀,很快他們談完,笑着一起回來,那掌柜看了看楊豐,把手中的那個店歷放到了櫃枱上……

    「既然老王作保,那就沒什麼可說了,楊兄弟見諒,實在是朝廷的規矩,住店必須得拿出路引,還要在這店歷上記得明白,什麼人帶着什麼都得記着,以後官府是要查驗的,出了事也好通知其家人前來,但查出來收容無路引者,是要打板子充軍邊塞的。」

    他說道。

    楊豐微微一笑……

    所以要有超過對這些刑罰恐懼的利益,然後才能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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