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序尤為簡單:剝皮,去鱗,烤熟,再灑上鹽和每一名血源獵者都會攜帶的香辛料。.食物的分量完全不用擔心,多位lv3出手,抓點野味當然是手到擒來。
孫鹿棠一腿盤起,一腿支著,雙手捧著一條碩大的蛇,大快朵頤。
王峻等人不遑多讓,紛紛吃得滿嘴流油。
旁邊不遠,荒野人群,望著王峻等人。
他們眼神充滿忌憚,全然不敢觸犯一名半神的威嚴。
但是,一名太上長老,三名長老都落在對方手中,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聖堂內部怕是會降下可怕的懲罰。
「長老們什麼時候才能蘇醒?」
細小的聲音傳遞著他們的疑問。
更多的人心智開始動搖,被眼前的美食誘惑,口齒流涎,腹內咕嚕亂叫。
人群中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變多:
「還是填飽肚子要緊,我們看也看不住這幫人,還是退遠一點,不要讓那位半神誤會。」
「對對對,俺們這是為了長老們好,我們要是衝動起來,聖堂的長老都得被人在夢中嘎了脖子。」
「聽說超凡者都是恐怖的怪物,半神更是其中最恐怖的,說不定還會把長老們拿來燒烤呢。」
「為了長老們的安危,我們全部退到三百米外。」
這時,某個看不懂空氣的傢伙說道:「然後呢?」
竊語中的祥和陡然一僵,眾人紛紛轉頭望向說話之人。
那人被盯得發毛,抬手拍擊自己腦門,轉移話題道:「俺覺得俺們也應該填飽肚子。」
沉寂一瞬,荒野人給出此起彼伏的響應:「有道理!有道理!有道理……」
群的荒野人按照各自的分組,有序散開,快速狩獵異變的野獸,並支起新的篝火。
裊裊炊煙一道道升騰,明亮的火光碟機散荒野的黑暗。
寧靜夜幕中的未知氣息緩緩散去,不再讓人畏懼。
香噴噴的烤肉味道愈發濃烈,此間山野平添幾分煙火氣。
孫鹿棠悄然收回散布周圍,用來抵禦荒野夜幕的一成力量,宛如沒事人一樣,大口咀嚼蛇肉。
不多時,燕輕衣、龍景行相繼醒來,手肘支撐身體,靠著背後的石頭箕坐,兩人神色間的迷茫如出一轍。
放眼數百米內,遍地都是篝火,彷彿與天上夜幕點綴的繁星相互對位。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篝火旁的人。
他們要麼手握烤肉,要麼舉著木桶吃酒,雖然對這邊中心圈的大篝火不太靠近,但也不像是俘虜的樣。
咿呀咿呀的荒野歌謠飄飄蕩蕩,還有靚麗女郎喝了不少,面色紅潤,袒露玉質的手臂或者長腿,扭動妖嬈的舞姿,獸皮裙擺翻飛起舞,不經意泄露春光點點。
旁邊的粗鄙男人大聲笑了起來,卻並不顯得猥瑣,反而有著荒野兒女獨有的豪邁。
看到這一幕,龍景行眨巴眼睛,呢喃道:「這會兒是啥子情況呦?」
「有點像是搞起了什麼篝火晚會。」燕輕衣輕微搖晃腦袋,有點接受不了當前的現實,語氣透著滿滿的不確定。
兩人對視彼此一眼,同時移開目光。
看到己方的lv4都有生命跡象,只是陷入昏迷,燕輕一又把目光調轉到孫鹿棠的身上。
「閣下……」燕輕衣剛剛開口,聲音忽然凝固在空氣中,他認出了孫鹿棠的身份。
轟隆隆隆隆~~~~
顱內似有雷鳴炸響,他整個人獃獃愣在原地,仿如一隻木雞。
龍景行雙手合十,略微皺眉,心底腹誹道:
堂堂獵者公會的片區負責人,怎麼心性如此不穩重?
輕微搖了搖頭,他摸了一把光頭,笑道:
「閣下不愧為半神,很有氣度。今日之事多半是有些誤會,索性大家都沒什麼實際損失,我們荒野聖堂斷然不會就此事繼續追究,更不會事後報復。」
「無所謂,粟米小老頭我又不是沒有揍過。」孫鹿棠笑了笑,丟下一截兩米長的蛇脊骨,又拿了篝火旁的一隻比人頭還大的琵琶腿,繼續啃食。
聽聞此言,龍景行心神大駭——粟米是荒野聖堂的第一人,被奉為唯一之神的現世代行者。
lv5的老牌半神,就連聖堂內部都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大多數人一直尊稱其為「神之左手」。
再給姓龍的折騰下去,一旦觸怒武神……燕輕衣略作聯想,磅礴壓力籠罩如山,他的額頭滲出白毛細汗,連忙站起身,微微鞠躬:「孫鹿棠老先生,晚輩有幸見過您與我們公會會長的戰鬥。」
一句話直白點出孫鹿棠的身份。
龍景行皺眉疑惑,雙眼突然瞪大,下巴像是脫臼一般無法合攏,「他,他,他……」
「沒錯,他就是武神孫鹿棠,當今聯邦與荒野的第一強者。」燕輕衣心頭微微鬆了一口氣,總算不必擔心被豬盟友害死。
孫鹿棠咽下嘴裡的肉,皺了皺眉,「糾正你一點,老夫並沒有和你們的七代目會長戰鬥,只是當年他嘴巴賤,有幾句話讓我聽著不舒服,這才找了個由頭揍了他一頓。」
「是的,是的,是我糊塗,記得不清楚。」燕輕衣點頭如搗蒜。
孫鹿棠調侃道:「聽說你們的七代目御下手段不錯,怎麼不見你回護他?」
燕輕衣裂了咧嘴,算是笑過,「會長他老人家說過,小命更加重要。」
略作停頓,他學著流氓老杆子的世故腔調,說道:
「遇到不可力敵的高人,納頭便拜,千萬不要怕砸壞了膝蓋下的花花草草。」
「什麼為了維護榮譽和名聲,慷慨赴死,那更是狗屁不值。」
「小老弟啊,你和你帶的人可別干類似的蠢事兒!」
孫鹿棠微微一愣,猛拍大腿,笑道:「沒錯,是這個調調,確實是小刀仔會說的話,哈哈哈哈哈……」
小刀仔,全名劉七刀,這個名號大約在八十年前響徹荒野。
他被譽為血源獵者的獵者公會有史以來,最出色的天才,沒有之一。
年輕時的劉七刀最擅長兩件事,一是砍人,二是嘴賤,當時,他有一句回應世人的玩笑話廣為流傳:
「大家都在荒野討飯吃,還有個屁的史啊,應該改成有人拉屎以來還差不多。」
歲月悠悠而過,到如今已經沒有人敢直呼他年輕時的外號。
成為獵者公會的七代目后,他的諢號就變成了「老刀」。
腦海閃過自家會長那張遍布刀疤的胡茬臉,燕輕衣笑著問道:「敢問孫老先生到底有什麼事情要談?」
「我這幾個後輩從城裡來,對局勢更加了解。」孫鹿棠輕微撇頭,下巴給出指引。
燕輕衣、龍景行同時皺眉,異口同聲:「城裡?」
「對,城裡。」孫鹿棠輕微頷首,不再多言,眼神卻彷彿在說:「你倆有意見?」
兩人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本本分分。
王峻、孫不悟輪番說起36號城市裡風雲詭譎的局勢。
噼啪的火星兒時不時跳動,烤肉涼了又加熱,熱了又放涼,來回不知多少次。
「黑鋒巷背後的赤旗應該還沒做好浮出水面的準備吧?」燕輕衣皺眉,面色沉凝。
情形涉及深廣,他排出生死不由己的不安,展現片區負責人的氣度。
龍景行頭臉無毛髮,雙手合十,心中默念經文,面色肅穆且平靜,同樣展現一名太上長老的心性。
「荒野聖堂討厭與任何超凡者打交道,當然,孫老先生和您的孫子除外,你們都是通過自身鍛煉,沒有受到環境外力污染的純正之人,這不一樣。」
兩者都在委婉表明拒絕的態度,他們雖然怕死,但這一刻好像又沒那麼怕了。
有些事情不能以武力壓之,展露武力,只是為了讓對方心平氣和地聽你說話。
孫鹿棠輕笑搖頭,「兩位不要急著拒絕,年輕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你們總得聽聽條件,算算利弊得失吧。」
沉吟一會兒,燕輕衣和龍景行先後點頭。
孫不悟唇齒微啟,便看見孫鹿棠微不可查地搖頭。
領會自家爺爺的意思,他輕吸一口氣,閉嘴不說話。
肘尖不著痕迹地頂了一下王峻,再給出一個「你來」的眼神。
王峻沒有遲疑,用一個疑問句拋出開場白:
「獵者公會仇視崇血派,視之為必殺,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