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蓮娜的身體狀況很差，上下輪椅都需要小心，更別提出入四樓要經過電梯檢修口。跟著第二趟搬運過來的王齊幫忙直接把老太太連輪椅一起提到三樓，臨時拆除三到四樓樓梯間的雜物堆，把老太太送到四樓就走了，雜物堆要不要恢復看他們自己。

到達四樓的艾蓮娜看到了女孩，斜向下端著手弩。

「啊！那是伊芙髮型嗎？」艾蓮娜單手捂著胸口，表情很激動的樣子。

廢土上的人們沒那麼愛美，不是不愛，是沒那麼多閑功夫，扎辮子都嫌廢時間，一般是自己提剪刀剪短。

艾蓮娜一家相處還算和睦，會相互幫忙理髮，但也不會太講究。

波波頭是個看起來很簡單清爽的造型，但並不如看著那麼簡單，它明顯的發尾向內微卷很費功夫，不是什麼兩剪刀就能剪出來的頭髮。

其實這個發尾內卷不是當時剪出來的，而是李想洗完澡，烤火烘乾頭髮時梳頭梳出來的，一次還不夠，弄了好幾次才出效果。

李想也好奇的看老太太，她是第一次見到那麼老的人。

聽到對方的用詞，看著她的視線，摸摸自己的頭髮，她用瘋子語說話：「波、波、頭。」

「秦語？」

李想不懂秦語的概念，不想回答。

艾蓮娜好像很有興緻，還想說話，琳靠近一點雙手握著她的左手，詢問李想：「媽媽需要保暖，這裡有暖和些的地方嗎？我們可以燒柴。」

李想能聽懂這話，看看老太太的輪椅，想一想把他們引入活動室里。

活動室里的灶火長期燒著，一進門就感覺溫度明顯比走廊上高出十來度，靠近灶台時會更溫暖。

早前為了給李想洗澡掛起的帘子在改用公共洗手間洗澡后就撤掉了，最近兩天用多餘被褥、壞掉沙發里拆出來的人造海綿，在距離灶台幾米處圍了半圈，蓋上窗帘和床單偽裝成沙發。

雖然很簡陋，艾蓮娜仍然非常高興，興緻很高。

「真好啊，這裡。」

「這是廚房，也是餐廳，瘋子說你們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飯，但是我們離開時那扇門會從外面鎖住，你們出去也要鎖門。」李想一副小主人樣給客人介紹規矩。

「瘋子？」這個詞引起琳的警惕。

李想看她，感覺不太順眼：「瘋子只有我能叫，你要叫『王齊』。」

琳還想問深入些的問題，艾蓮娜來解圍：「這不是很好嗎？他們不是父女，但生活在一起。」

最近幾年幾乎24小時把媽媽鎖在視線里的琳很快理解，意思是王能把非血緣關係的女孩養得白白嫩嫩，還有點活潑，不應該胡亂懷疑別人的精神狀態。

……而且懷疑也沒用，那可是「怪物」。

琳向李想微微鞠躬：「好的，謝謝你們。」

哼，李想繼續背作業：「對門是物資間，裡面有沙盤和我們多餘的工具和武器，你們可以用。除了四樓這兩間和樓頂，四樓以上其他部分都不互通，你們可以在你們的一半隨意選擇和改造安全屋……」

李想說著斷了一會，很努力才想起後面：「最後，不能破壞任何柱子和房梁。」

第一次和別人說這麼多話，感覺要斷氣，李想再看一眼老太太，溜了。

「真好啊。」艾蓮娜又感慨了一次同樣的話。

共用物資間，她不知道有多久沒聽到這樣的存在了，這讓她想起人們還不那麼像野獸的時期。

「媽媽想去看看嗎？」琳問。

艾蓮娜點頭，她興緻很高。

琳取出她懷裡的暖爐，湊到灶台邊更換炭塊。

懷爐非常老式，加炭后需要藉助裡面的灰燼調整外壁溫度，如果不會用還會造成燙傷，因此更換過程也比較慢。家人有嘗試過找鐵匠打一個帶存水層的，溫度會更均勻且溫和，但對方要價過高。

花了幾分鐘完成燃料更換和調整，灶台邊的兩人身上也緩和了一些，送回暖爐，琳推著艾蓮娜出門，拔出鋼筋插銷打開物資間大門。

物資間有點黑，光線不太夠，琳回頭從自家搬家的物資堆里找到手搖電筒，搖一搖卡在艾蓮娜輪椅背邊的一個槽里，推進去。

「哇，哇！」

一排柜子上方的光線配合火光，把物資間里的東西勾勒出來。

最吸引眼球的無疑是那顯得有些巨大的沙盤，足足佔掉整個房間的三分之一。

沙盤雖然大部分區域都比較粗糙，可正中間那塊有幾棟樓體形狀的部分太顯眼了，尤其是屋頂擺了兩個小人的，一看就知道是自己所在的位置。

琳在輪椅后也暗自吃驚，竟然有閑功夫做沙盤，他們的生活一定很輕鬆吧。

人類需要的照明量很大，而長時間維持照明亮度，老化的手搖手電筒已經不夠，在木柴之外還要有松油、石蠟、油脂之類的助燃劑。隨著冬季日照時長越來越短，照明成本可以說有些難以讓人接受。

例如今天，日照時間已經縮短到兩小時，他們不得不天亮前開始準備搬家，第三趟運輸儲備木柴和醫院裡新獲得的部分物資，還要再點一輪火把。為節省製作火把所需的材料，夜晚只能在取暖用火堆邊做些對視力要求不那麼高的工作，燒柴大部分時間亮度不太夠，至少不消耗助燃劑。

「還有肉呢。」老太太再次發出同樣的感慨，「真好。」

肉不多，兩隻蠍蟻的後腿肉和脂肪條，但足以支撐一伙人熬過幾天最艱難的情況。

參觀過物資間的艾蓮娜被推回廚房取暖，等其他人把第三波物資送到，琳去幫忙歸納物資，為安全著想，媽媽也只能暫時離開廚房。

從拿到「王」的圖紙就注意到，這棟樓四個頂角都是一室一廳帶洗手間的小戶型，半棟樓的四到十一層足有十六套這樣的套房。洗手間雖然沒有自來水沖廁所，但不妨礙用木馬桶做容器繼續當作洗手間用，比住在辦公室之類的空間里方便。

早期改造這裡的倖存者們顯然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這十六套房幾乎都是安全屋，區別在於有一部分房門基礎不行，或經歷過戰鬥，已經倒下。

決定搬家到執行搬家之間的兩天，哥哥們有過來考察，在家裡已經做好部分安排。

這裡有灶台是極好的，哪怕要再起一個火堆取暖，有廚房的基礎溫度在，隔壁生火也會比其他地方更節省燃料，所以媽媽的住房不能離開四樓太遠。

同時媽媽不能住四樓，因為四樓兩個頂角套間門的腐朽狀況較為嚴重，雖然沒有垮掉，也很難抵禦人的反覆撞擊。

五樓比較合適，有琳攙扶，一層樓的高度媽媽可以直接步行上下，腿疼得厲害也僅需多一個人早晚幫一把。等後續有辦法加強四樓的套間門，再讓媽媽住到四樓。

琳和媽媽住一套，其他人選擇六樓的兩個套間，休息時南北方向的異常都能照顧到。當然住這麼高，真休息的話主要還得依賴三、四樓間布置的噪音陷阱和電梯陷阱預警。

小套間有好處也有不好。

好處是兩人一套，大家能有相對獨立的空間，自閉的時候會自在些。

壞處是睡眠時取暖有些問題。

經過內部討論，決定在四樓廚房隔壁的辦公室里設置暖被間，在這裡暖被子，一家人也可以圍著取暖，不用到廚房裡另開個火堆，媽媽這時就在那。

但是現在情況有點變化。

「媽媽好像很喜歡對面的女孩，她大概會更願意留在廚房裡。」布置五樓安全屋時，琳把自己察覺到的情況告訴安娜。

安娜抱床褥子站定：「不能勸一勸嗎？」

琳想一想搖頭：「你沒看到，她剛剛不知道有多開心，過去一個月加起來的話都沒有今天多。」

「為什麼？因為女孩？」安娜知道媽媽很喜歡小孩，不然他們幾個也活不到現在。

「我也不懂，但不止是女孩，還有別的什麼。」

琳幾乎和媽媽寸步不離，安娜必須相信她的判斷：這裡還有別的什麼讓媽媽感到開心的事物。

不能讓媽媽和琳兩個長時間面對那麼危險的男人，所以大家也必須考慮在廚房裡打發些時間，可是在廚房暖被子顯然會有問題，被子變得油油的就很難受了。

很快做出決定：「沒事，我們冬天的食物比較充分了，可以用剩下的酒精和多出來的雪橇去換幾個暖爐，這幾天就稍微浪費些柴火吧。」

認識的幾戶鐵匠一半都是酒鬼，酒精在他們那雖然開不出太好的價格，也不會太差，只是要小心被土匪順著線索盯上，去時可能需要偽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