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樓下回來，喊李想吃飯。

可能是昨天某件事讓兩人更熟悉和信任，李想的局促感又降低許多，不仔細觀察幾乎感覺不到。

王齊厚著老臉當什麼也沒發生過，用全新的方式做菜——炒。

上輩子吃炒菜快要吃吐，可到這倒霉世界，炒菜還真沒那麼好弄，沒有脂肪有鍋子都只能幹看着。

刀具用的剛撿來的。

昨天有撿到不鏽鋼質的和陶瓷質的刀具。不鏽鋼菜刀切肉切不好，砍骨頭砍不動，砍人又太短，典型的總不合適；陶瓷刀大概是太脆，路過的倖存者們不愛要，拿來切肉正好。

肉和脂肪都切成片，下脂肪煸油，再下肉炒熟。

柴火的火力比不上燃氣和電磁，火堆熱力不集中，爆炒做不到，只能熬熟。

快熟時撒鹽，翻一會，起鍋。

起鍋的意思是把整個鍋端下來，這樣至少不用洗盤子，雖然盤子也撿來了。

撿來的牛骨筷子給李想一雙，就著鍋子開吃。

李想沒用過筷子，觀察王齊的動作好一會，才試着用。

筷子很奇怪，只靠看很難學會，大多數人觀察時難以注意到只有一根筷子在動，即使自悟出什麼奇怪的持法，多半也難夾起較重的。

王齊也注意著李想，等她動筷好一會沒弄起來，上手幫她糾正手型。

肉片輕，王齊故意切的稍大片略厚點，正適合新手嘗試，挫敗感會小些。

鬆手時，李想筷子上的肉滑開了一點，她一用力，筷子錯開，肉又掉回鍋里。

王齊再自己夾了幾片，握着她的手幫忙夾上一塊。

這回比較順利，李想似乎把兩根筷子捏死了，總算成功將肉送進口裏。

成功一次後面就容易許多，兩個人也沒人搶菜，慢一點問題不大。王齊偶爾會糾正她的動作，一頓炒肉下來，李想的筷子越用越順，吃完前大約有七成都能夾穩，偶爾有一肉片夾飛。

吃完后李想主動跑掉，王齊還沒收拾完東西她又回來了，手裏拿着兩顆菜！

蔬菜，聽起來多麼普通的東西。

但它的身後有着不普通的故事。

現代蔬菜是人類進入農耕時代后不斷改良育種所形成，即使古代並沒有育種的概念，可人為參與植物的時代更替，多少都有人工選擇揉入其中，實實在在的一點點改變着植物的性狀。

這種長期育種並沒有改變底層基因邏輯，蔬菜、家豬、狗子一樣，野放后再野化速度非常快，甚至不需要等世代更替，幾年便會出現越來越多的始祖特徵。

直白些說，它們會變成野草、野菜。

而一直有人工培育的蔬菜，外觀和質感與野菜就有着鮮明的區別，如同王齊從李想手中接過的兩顆小白菜。

外觀蔫了吧唧的，王齊偷偷掐了一下，確定是蔬菜，這個易損度與含水量生吃也沒問題。

給李想個笑臉，把小白菜放到廚房邊的枱子上。

看她一眼，問：「你還能吃嗎？」

李想看着被放在枱子上的小白菜，表情有些變化，似乎……是懊惱？

王齊對微表情沒什麼研究，他上輩子最大隻做過市圖書館等級的建築與手藝無關，就是眼色不行，而且臉皮太薄舔不下去，還是條鹹魚。

見李想打算回去，王齊擋她下，拉住手，一起幹活去。

「外面有人留言說要和我們交易，今天我們清理一些能賣的東西出來。鋼筋有點多，以後可能要淘汰掉，可以讓一些；瘦肉好像消耗比脂肪慢，也可以拿出來。」還是老樣子，也不管人聽不聽得懂，他就一個人在那叨叨叨。

沒從四樓物資間挑選，去自己在六樓的儲存室里折騰。

先從鋼筋開始。

十五毫米以下在他看來都是廢鐵。

不是說質量不行，而是它們的生產目的距離造武器壓根不挨着，拿來當甩棍都嫌太容易變形，指望靠這幾根鋼筋角料重建新的混凝土建築也不現實。

他來時儲備的還挺齊全，五、七、九、十二、十五的都有，往上缺了幾個，直接到作為門栓主力使用的二十毫米，以及數量相對少很多的二十五毫米。

王齊把細的都挑出來，只留下少許做備用標槍的，其他都打算放上貨架和倖存者交易。

李想跟在旁邊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跟着，上下樓的時候王齊會給她幾根鋼筋拎着。

鋼筋跑了兩趟，接下來是工具類。

斧頭絕對不能賣，自己打鐵要做出這麼好的斧頭那得神匠啊；鎚子需要多留幾把，以後萬一要招小弟可以打鐵玩；扳手有個三把互為備用即可，螺絲刀也不需要那麼多。

七七八八一頓翻，又湊出幾十把各類工具。順便把四樓沒人要的健身器上的大鐵餅子抱下去幾個，萬一倖存者里的鐵匠喜歡呢？

弄完這些，帶李想一起去處理螳螂腿。

李想剛看到螳螂腿的時候顯然被嚇到了，王齊雖然表面沒反應，心底多少也得瑟了下，這玩意應該不是誰都敢莽過去的。

現在天氣冷，腿子放在樓上，受到水結冰膨脹影響，凍透之後外骨骼綳得緊，但試了一陣還是沒搞動，只能換個思路。

李想這回很主動，王齊一轉身，發現她從四樓物資間里取來了剪線鉗。

只聽名字和簡介，某些商家又故意混餚概念，很容易把鋼筋剪和剪線鉗弄混，而目視一看就知道完全不是一個東西。

鋼筋剪是液壓的，分手動電動，其鉗口多為上下咬合；剪線鉗都是手動的，結構與和一般手工鉗子大差不差，稍微多幾個零件罷了。兩者雖然都用於剪鋼筋，但鋼筋剪只剪鋼筋和類似直徑、厚度的金屬件如電纜，也多用於車輛破拆救援；剪線鉗主要剪鐵絲、鋼絲，由於完全依賴手動，用最大號的也剪不了多粗的鋼筋，還很容易崩口子。

拿手頭的鋼筋舉例更明顯，一切粗細、型號的鋼筋都能找到對應口徑的鋼筋剪，斜著剪尖銳部也可以（兩端工作）；而一米多長的巨型剪線鉗，其實也只能剪15毫米以下的鋼筋，再粗的人力加槓桿作用都不夠用，要有人敢承諾可以剪一切鋼筋，直接把鉗子拍腦門上。

總之因為上輩子某些無良商家的操作，王齊一般只稱液壓剪，沒有歧義，再發錯貨就直接差評舉報門店拉黑一條龍。

回到現場，剪線鉗雖然不堪大用，剪個幾丁質殼子毫無疑問是沒有問題的。哪怕殼子最厚的地方超過十五毫米，表面貌似還有富集金屬顆粒，即使這把半米多長的鉗子鉗口最大才二十毫米的樣子，加工鋼筋直徑不會大於九毫米，那也絕對夠用了。

小李想幫忙扶著螳螂怪的腿子，王齊負責外骨骼破拆施工。

兩人合作，中途又上了撬棍破壞關節部，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腿子都給破開。

為了選出較差的肉拿去交易，王齊還點火照明看過所有的肉，結果螳螂的肉質讓王齊十分意外。

有可能是支撐腿太長了，短時間難以調動大量能量到某些部位，它的大腿里夾雜有不少脂肪。有點牛肩肉那意思，中心線夾着最厚處一厘米多的脂肪。

正說脂肪儲備不太夠呢，按這個含脂肪量，用煎、烤的方式大概不需要另外加油。

也有不美之處，關節附近的肌腱、結締組織太多看起來很結實，有點費柴。

挑挑揀揀湊了十幾公斤肉，先放到四樓，等交易日再拿下去。

經過一番工作，胃又空出來，王齊拉李想加餐。

這次把小白菜用上。

他本來想用生菜包烤肉的吃法，又覺得可能細菌超標，還是做燉肉，最後加上小白菜。

別說，小白菜雖不起眼，吸收了湯和油脂味還不錯，來這裏就沒再試過蔬菜的王齊吃得很舒服。

不知是何心理狀態，李想第一次很自然的笑了，不帶一點其他情緒的那種。

吃完王齊又把湯底架到火上，片了些肉進去涮。

美中不足是沒有醬料，但這個生火品質在廢土上，大概也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