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的四個人，齊刷刷的看向霍沉予。

而剛落座的陸知行，恰好拿了紙巾遞給唐離，說：「你的牙齒上沾了口紅。」

口紅？

唐離下意識的抿了抿嘴。

不對啊，她今天妝都沒化，哪來的口紅？

而陸知行遞紙巾到唐離嘴邊那姿勢...

嘖嘖。

怎一個矯揉，造作，刻意，且曖昧了得。

落入霍沉予眼中，就變成了所謂的鴛鴦戲水。

他快走兩步，直奔唐離。

卻在路過凌然身邊的時候，被凌然攔住：

「服務員，麻煩你添點茶水。」

這話一出，唐離，唐歲，以及陸知行三人都震驚了。

三雙眼睛全都盯着凌然。

整個潭州，怕是只有凌然敢把霍沉予當服務員對待了。

見霍沉予沒反應，凌然仰起頭來，皺了皺眉，催促道：

「你還愣著做什麼？添點茶水，聽得懂嗎？莫非是...聾啞人？」

也不知道凌然是什麼奇葩的腦迴路，他居然拎起擺在他面前的茶壺，做了個倒水的姿勢，然後指了指壺嘴，意思是沒水出來了，需要再添點。

霍沉予冷眼看着他：

「我覺得比起茶水，你更缺腦子。」

說完還彎腰轉動了一下轉盤，把桌上那一盤麻婆豆腐燒腦花轉到凌然面前：「請慢用。」

凌然半天沒擠出一個字來。

或許在他的意識當中，從沒見過哪個服務行業的人，態度竟能這麼囂張的。

倒是唐歲及時的給他解了圍，問霍沉予：

「霍總，你這手上端的是什麼呀？」

霍總？

這個稱呼，有點傷人心了。

霍沉予看了唐歲一眼，唐歲有些心虛的低了低頭，不敢跟霍沉予對視。

畢竟在昨天之前，她喊他姐夫。

一聲霍總，把他跟唐離的關係撇的那叫一個乾淨。

霍沉予啪的把手中的盤子往唐離面前一放，悶聲說：

「你的點心。」

唐離差點笑噴，覺得又好笑又好氣。

拿起面前的勺子輕輕戳了戳那堆點心泥，笑問：

「不好意思，服務員，我想請問一下，這是貴店的新品？很有個性。」

陸知行瞧了，嘴角也難以掩飾的露出一抹笑意來，不過他還是沉住了氣，煞有其事的說：

「實在抱歉，這點心怕是上錯地方了，我點的是鴛鴦雙飛，你這點心...」

完全毫無形狀可言！

甚至有點辣眼睛。

霍沉予沒好氣的說：

「這野鴨子貪玩，掉進泥里摔成了一坨，你們將就著吃吧。」

這怕是沒法將就。

雖說鴛鴦形似野鴨子，但他這麼說人家鴛鴦，未免有點不道德。

陸知行揮揮手：

「麻煩你再去催服務員上一盤。」

霍沉予直接拿了唐離的勺子，挖了一勺放在陸知行碗裏，並順便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唐離旁邊，示意陸知行嘗嘗：

「再上一份也是如此，這家店從現在開始，沒有鴛鴦雙飛這道點心了，陸總還是好好嘗嘗吧。」

陸知行憋住笑：

「那我就點一份鴛鴦戲水。」

霍沉予翹起二郎腿，答：

「本店沒這道菜。」

「那你們店裏有什麼？」陸知行追問。

霍沉予盯着唐離，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本店只有棒打鴛鴦。」

陸知行實在憋不住了，笑出聲來：

「那就上一道棒打鴛鴦。」

霍沉予伸出手，拿那起那盤點心，繞過唐離，遞到陸知行面前，表示：

「這道點心的名字，就叫棒打鴛鴦。」

好一個棒打鴛鴦。

就算凌然反應再遲鈍，也看出來霍沉予不是什麼服務員，他更像是來砸場子的。

凌然藉機把椅子往唐歲那邊挪了挪，小聲問：

「他是誰啊？」

唐歲很嚴謹的回答：

「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昨天之前，他是霍氏集團總裁，那個殺伐果斷戰無不勝的霍閻王，不過此時此刻，他叫霍沉予。」

凌然搖頭：

「不是，我問的是，他跟行哥和嫂子是什麼關係？」

嫂子？

唐歲噗嗤一聲笑了：

「你叫我姐嫂子？」

不等凌然作答，霍沉予已經把身子挪向凌然他們那邊，挑眉怒問：

「這位小朋友，你很缺愛嗎？到處認嫂子，有證嗎他們？不過是叫你來吃個飯認個臉熟而已，叫什麼嫂子，人家沒名字嗎？你這麼沒禮貌，你學校老師知道嗎？」

凌然：「......」

這一連串的提問，很明顯帶着沸騰的火氣。

凌然湊到唐歲耳邊，說道：

「大學畢業已經離我遠去七年了，我今年二十九歲，虛歲三十，而立之年。」

唐歲震驚：

「哇，那你是怎麼保養的啊？你看起來真的很像那種剛剛參加完高考邁入大學校園的男生耶。」

凌然完全沒把霍沉予放在眼裏，有些害羞的撓撓後腦勺：

「我一畢業就在做設計，平時比較宅，可能是不怎麼曬太陽的緣故，顯得皮膚白一點，襯的很年輕罷了。」

被忽略后的霍沉予，更生氣了。

他忙的很，又把身子轉向唐離，手卻指著凌然的方向，對唐離說：

「就他朋友這個態度，以後你嫁過去，真能過上自己想要的你那種生活？」

什麼跟什麼？

唐離一頭霧水。

這傢伙是瘋了吧！

莫名其妙的闖進來，送了道莫名其妙的點心，又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不過有一點，唐離還是很清醒的。

「是時代不同了嗎？從什麼時候開始，女人嫁人要先看對方朋友的態度了？再說了，不管人家朋友是什麼態度，這件事貌似跟你霍總一點關係都沒有吧？」

霍沉予氣呼呼的問：「怎麼沒有關係？」

「怎麼就有關係？」唐離不甘示弱。

這倆...杠上了。

第一個識時務者的，是陸知行。

他悄摸的就把鬧鐘給開了，鈴聲一響，他立刻裝模作樣的拿起來，假裝接電話，起身：

「糖糖，你跟霍總先聊著，我出去接個電話。」

走到門口時，還不忘對服務員說：

「麻煩你給那位先生添副碗筷。」

巧的是，陸知行的鬧鈴跟唐歲的一模一樣，唐歲見狀，擦了擦嘴，起身：

「我去上個洗手間。」

起身的同時，唐歲順帶着把自己的手機和包包都帶上了。

這一細微的動作落在凌然眼裏，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拿出手機來，記錄唐歲的生理期。

作為宅男，他覺得能讓一個女生上廁所都不忘提包的，肯定是親戚造訪要及時投喂，所以要拎包去衛生間。

等他記錄完抬起頭來，正好對上霍沉予那雙冒火的眼睛。

霍沉予眸子生寒，充分詮釋了一點，想刀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偌大一個包廂，空氣頓時凝固。

氣氛尷尬到能摳出個三室一廳來，凌然感覺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莫過於這張圓形的飯桌。

他們在那頭，自己在這頭。

中間隔着一個誰都無法進入對方空間的大世界。

都這麼難為情了，凌然居然還能穩穩噹噹的坐着，唐歲在外面等了凌然好幾分鐘，想給凌然發個信息吧，發現他們還沒交換聯繫方式。

而凌然，一邊巴巴的望着包廂門，希望陸知行和唐歲能夠快點回來。

一邊裝模作樣的吃着東西，還不忘對已經添了碗筷的霍沉予說：

「你吃，你吃。」

霍沉予摁住轉盤，指著那盤麻婆豆腐燒腦花對凌然說：

「你多吃點，吃完去洗手間沖個水。」

「沖個水？」凌然呆萌的表情里充滿了大大的疑惑。

霍沉予無語至極，指了指他的腦袋說：

「你這裏面水太多，別浪費，用來沖廁所正好。」

凌然啞口，屁股彷彿跟椅子來了個三生不散的長約一般。

還是霍沉予沉不住氣，沒了耐心，沖他吼了一聲：

「還不快滾？」

凌然蹭的站起身來，很同情的對唐離說：

「嫂子，你多保重。」

凌然撒丫子撤了。

等包廂門一關，霍沉予才把視線收回來，整個人往唐離身邊靠了靠，揚起帥氣的眉眼，瞪着唐離：

「這麼快就想三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