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貶嫡隴州
「殿前副都指揮使,寧遠郡侯顧廷燁,不休私德,奪民家產,驕縱妄為,致父枉死,逼迫民婦,害死幼子…念其昔日功勳,免去死罪,罷其上柱國,罷其殿前副都指揮使,罷寧遠郡侯,恩賜奪回,府內家產充公,貶為隴州團練副使,著令即日起程。」
等到了九月份,在各方的各種努力之下。
顧廷燁一案的原告,白大郎被人謀害,朱曼娘杳無蹤跡,音訊全無。
皇帝對顧廷燁的處置終於判了下來。
直接從中央開封,給貶到陝西路西北邊境。
而且是從軍方第一人,貶為了邊州沒有任何實權的一個閒職。
到了地方之上之後,要被地方官監視看管起來的那種。
不只是皇帝賞賜的大宅,各種奇珍異寶,歌女僕役,需要給皇帝還回去,就是自己的數百萬家資,也被沒收。
封建王朝貶官,一直都有一個慣例,貶嫡出去的官員,不能在京城過多逗留。
已經被貶,就不要還留在京城礙眼,人要立馬的滾蛋。
赴任的時間,也沒有升遷官員上任那麼充裕。
突出的就是一個折磨和折騰,所以有許多的官員,先是經受貶嫡的精神打擊。
再經受千里之徒奔波肉體折磨,身體不好的就容易在貶嫡的路上直接去了。
也不僅僅只是這些,就是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顧廷燁這種遭到貶嫡的情況下,俸祿很少不說,大都也都不會好好的發放。
總之一句話,顧廷燁的祖輩,辛辛苦苦了幾十年,一下被顧廷燁干回了解放前。
「去送上一送吧。」
聽到了消息之後,盛長柏還是決定送一送顧廷燁去。
禹州團伙都不敢和顧廷燁接觸之後,還真沒有人送別顧廷燁。
「仲懷,仲懷。」
雖然盛長柏得知消息並不慢,但是也沒有,領旨之後就直接上路的顧廷燁更快。
盛長柏也是騎馬緊趕慢趕,才在城外十里亭,趕上了已經上路的顧廷燁。
「則誠,你來了,我沒想到還能有人相送。」
這個時候,顧廷燁身邊人,剩下的也就只剩下一個石頭了。
也是石頭成長為顧廷燁的心腹之後,隨著顧廷燁也沒少立下功勞。
兩個人之間,取消了身契。
要不然石頭也該屬於顧廷燁被罰沒的財產之列。
雖然大周朝簽訂終身賣身契的少,但是僕人簽訂十年,幾十年的長期僱傭契約,一樣要算是主家的財產。
「離別豈能無酒,你富貴慣了,西北的日子苦,我給你備下了一些程儀。」
盛長柏確實是給顧廷燁送錢來了,如果只是和皇帝演戲的話,顧廷燁當然不會缺錢。
但是如果是真的被趙宗全忌憚了的話,顧廷燁現在也就真的變成了一個身無分文的窮逼。
一路上的吃住,也只有白嫖驛站這一個選擇。
送這幾百兩銀子,也算盛長柏對顧廷燁,兩個相交這些年下來的善意。
幾百兩的銀子肯定不多,都不夠顧廷燁平常去嫖上一場。
但是這些也夠普通百姓,維持一家幾年的生活。
足夠顧廷燁生活不斷的時間。
再一個路途遙遠,一主一仆,帶著幾十斤的銀子盤纏,已經不容易。
已經被罰沒了家產,還遭到了貶嫡的顧廷燁,也不合適壓這一船一船,一車一車的財貨前去上任。
「準備了酒就好,我還以為你過來的話,只會送上贈別詩一首。」
顧廷燁心情還可以,還可以開玩笑。
也說不好是真的寵辱不驚,還是心裡有底氣。
大周朝送別,許多人喜歡贈詩,除了文風確實興盛之外。
盛長柏私人認為,有很大一部分人,很大部分原因,就是為了省錢。
寫詩送別,足夠文雅,不失體面,又足夠節省。
畢竟文人結交的人數最多,需要人情世故的時候就多。
真金白銀的送起來,很多人都遭不住,寫副字,送首詩,省錢又不失面子,真的實惠。
「到了隴州,你也不要真的自爆自棄,多了解一些西夏的局勢,總有用得上的時候。」
盛長柏按著顧廷燁真的被貶嫡的情況,真誠的囑咐道。
盛長柏雖然心心念念的都是收回燕雲十六州。
讓大周重新擁有天險,獲得防禦北方遊牧民族的天然屏障。
但也明白,大周沒可能直接去北伐。
不把遼國的小弟西夏收拾了,就不可能在幾面受敵的直接伐遼國去。
大周現在首要需要針對的還是西夏。
西夏也確實不老實,隔個幾年國力強盛了,就惦記上了大周的膏腴之地,想要割大周一塊肉,獲取更大的利益。
或者是遇到什麼天災人禍,國內不好過了。
就會向大周發起戰爭,試圖從大周身上咬一口,以外部矛盾解決自己國內的內部矛盾,給自己回血。
「放心吧,我自不會蹉跎歲月。」
「嗯,如果在那邊遇到合適的人,你還是早些的成個家吧。」
別人娶媳婦,真沒有顧廷燁要娶媳婦這麼難。
也是沒有了長輩給操持,不直接來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顧廷燁就喜歡不切實際,追求自己配不上的人。
好高騖遠,高不成低不就,二十大幾,在大周人已經快到了中年了,連個媳婦都沒有。
遇到這種貶嫡的時候,倒是很省心,沒有拖累,不用拖家帶口,但是長期下來這也不是個事。
顧廷燁如果想要找「真愛」的話,這時候又陷入了人生谷底,是最容易找到真愛的時候。
沒權,沒勢,沒錢,現在還願意嫁顧廷燁的女人,大概就是真的看上顧廷燁的人了。
五大三粗,天生神力,顧廷燁這一款,在西北戰爭多,局勢不安穩,少數民族風氣嚴重的地方,還是很有市場的。
說不定就被吐蕃,回鶻,党項的哪家部落酋長給看上了。
「我想要娶的是高門貴女。」顧廷燁擇偶的執念,還是沒有變過。
「這個時候,你就別什麼高門貴女的了,酋長的女兒,一樣的貴,許多都是一國公主。」盛長柏玩笑道。
因為大周普遍認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原因。
大周對異族,還是很看不起的,真要和這些人通婚,直接就會被視為蠻夷了。
顧廷燁傳統觀念,執念那麼重,勢要娶高門閨女,就是娶一個平民之女,也不可能真的娶酋長的女兒。
「二叔,二叔。」
兩個人在涼亭之下,喝酒話別的時候,就又聽到了一陣呼喊。
「元若(元若)!」
聽到了這個聲音,兩個人同時應道。
「元若,沒想過,你也會來送我。」
顧廷燁對著齊衡說道。
這不是顧廷燁沒想到,盛長柏其實也沒想到。
這兩個人雖然有一些親戚關係,有一些親戚情分,最早之前的時候,兩個人還有一些聯繫。
兩家也一直都有來往。
但是因為兩個人性格完全不同,處於兩個極端的原因,這兩個人明顯的處不成朋友。
等到趙宗全繼位之後,兩個人還分別成為了太后和皇帝的最強打手。
兩個人的關係說是針鋒相對,不容水火,都不為過。
一點點親戚關係,在黨爭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兩個的親戚情分,講道理也早該耗乾淨了。
「咱們畢竟是親戚,在朝堂之上也只是理念之爭,我為何不能來送送你。」齊衡下馬之後回道。
「當然,有你來送,我走的也不算孤單。」顧廷燁愣了愣之後回道。
「現在落到了這番田地,二叔可曾有過後悔?」
說這話的時候,齊衡臉上帶著了一些憐憫。
盛長柏好像懂了一點齊衡的意思,大概是有些兔死狐悲,為顧廷燁感到了不值。
顧廷燁把命都賣給了趙宗全,又被趙宗放棄,總結一下就是,人間不值得。
齊衡想要鬥倒顧廷燁,也不是想給顧廷燁一個這麼慘的結果。
在齊衡的視角看來,顧廷燁這大概算的被飛鳥,走狗烹了。
顧廷燁作為皇帝的頭號狗腿有這個結果,自己作為太后的頭號狗腿,可能也會有這個結果。
多少有一些感同身受的意思,兩個可能是爭鬥的過程之中,爭出了一些感情。
「事情都是我犯下的,有何後悔?」
顧廷燁倔強的回道。表面上的錯,當然是顧廷燁犯的。
顧廷燁不管是有什麼處罰,都是應得的。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事實上就是趙宗全放棄了顧廷燁。
趙宗全願意保顧廷燁的話,顧廷燁和段,耿,沈三個一樣。
最多也就是一個申飭,貶官,罰俸的結果,也就是表面上會灰頭土臉,不會影響實際上的地位,權利。
因為自己爹經常打罵,顧廷燁對養大自己的爹都一肚子怨言。
對自己一手送上了皇位的趙宗全,送自己一個這樣的結果,還是完全沒有怨言。
不可能是顧廷燁轉了性,更讓盛長柏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也好,二叔離開了汴梁這個漩渦,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齊衡認真的說道。
一個勛貴武將,捲入了皇帝和太后的權利之爭,最後沒有被搞死,確實不能算最差的結果。
「時間不早,我也該上路了,京城局勢詭譎,你們兩個多保重。」顧廷燁端起了酒杯鄭重的說道。
「邊州兇險,你也多保重。」
先入為主的情況下,盛長柏多少能聽出來一些顧廷燁話里警示的意味。
對顧廷燁的祝福,也就更真誠了幾分。
「二叔這一走,朝堂上又要不太平了。」
看著人走後,齊衡緩緩說道。
雖然因為身份的原因,齊衡一直支持著太后。
但是齊衡也不是贊同太后所有的做法。
太后想要齊衡做事的前提,是要事情符合齊衡的三觀。
沒有原則的搞黨爭,把顧廷燁搞成這個下場,就不是齊衡贊成的事情。
齊衡做太后的打手,一直要搞趙宗全,還是希望能讓太后的日子過的順遂一些。
不要被趙宗全這個便宜兒子欺負的太慘。
替自己,自己母親,自己家,報答太后的恩情。
顧廷燁被貶嫡這件事之後,朝堂之上自然會有一番博弈。
在太后一方看來,這是自己的一波大獲全勝。
把顧廷燁發配到了邊州,也就減除掉趙宗全最粗的一條臂膀。
原本朝堂之上,平衡的局面,現在就又陷入了失衡。
除掉了顧廷燁,太后怎麼都該獲得自己應得到一直利益。
顧廷燁走了之後,留下的權力,當然會有人繼承。
顧廷燁殿前副都指揮使的位置,趙宗全不可能給別人。
肯定還是要交給自己的禹州團伙,但是再怎麼算,趙宗全手下也就三個可信的武將。
有資格接受的除了沈從興,段耿兩人,還真的沒資格。
但是沈從興也不可能身兼兩職,讓渡出來的這些權利,肯定還是要回到舊勛貴的手中。
舊勛貴是給更靠攏太后,還是趙宗全,就有的兩個人爭了。
「元若,還希望你能多為朝廷做事,不要陷入太多無謂的爭鬥。」
盛長柏也給齊衡小小提醒了一下。
雖然齊衡大概率也不會無原則的支持太后搞事。
但是太后擅長演戲,善於拿捏齊衡,不是沒有蒙蔽齊衡,為自己做一些過分之事的可能。
也就齊國公這門勛貴,早就放棄了勛貴了路子。
從齊衡的老爹開始,就沒繼續在軍隊發展,齊家在軍中沒什麼勢力,才讓齊衡安全一些。
「是,先帝馬上就要大詳了,你也小心。」
齊衡同樣的給盛長柏提醒道。
先帝大詳,朝堂之上,自然又該重提先舒王的尊號問題。
這件事肯定不能繼續的拖著,各方肯定都想早點結束掉這件事。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優勢在趙宗全。
時間越長,趙宗全對朝堂的掌控當然也就越強。
再一個太后明顯擔心自己熬不過趙宗全,如果自己嘎了,就沒人作為最大的苦主,為這件事出頭。
相比於趙宗全,太后會想更早結束掉這件事。
越早給這件事蓋棺定論,太后也就越有優勢。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這件事總都是要做的。」
盛長柏堅定的道,對這件事的態度,不可能更改。
對於禮儀制約皇權這件事,一定要堅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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