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在華寧縣的時候，常常與徐老頭討論藥材藥性，老頭對她的筆跡是有些了解的，而第一次看到她寫的字的時候，似乎就曾說過，若是她能拜個名師練上一番，這字必然會進步更大，而她當時也沒當真，徐老頭後來又說他就認識一個叫莫正延的名家。

徐老頭對莫正延的點評很不同。

老頭人狂的很，鮮少能有看得上眼的人物，可提到莫正延的時候，卻說他是一個幾十年如一日瘋狂的國學大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放在古代就算是做國師、做輔國宰相都可以的人物，只可惜的是，一身才氣不假，可一生落寞也因這一身才氣。

他說這莫正延為人有些恃才傲物，向來是個眼高於頂的人，還曾感嘆一聲，不知如今年老了，是不是還是如此。

景雲昭瞧著，倒也沒像老頭說的那麼誇張，不過想來也是，幾十年風霜浸染，脾氣必然能和氣許多。

仔細一想，景雲昭還記得徐老頭說過莫正延一件私事，當時讓她還有些感慨，所以能記得起來。

老頭說莫正延年輕的時候為京都一傑，只可惜那時家境貧寒，國學水平也算不得太高，只在學校做個教書先生，偏偏遇上了個一個家族大小姐，只可惜那大小姐是家中獨女，要繼承家業，若想在一起，男方只能入贅，就連生的孩子都要算作女方家的。

莫正延這人固執也很傳統，即便是對心愛的女人，也是不願妥協，最後眼睜睜看著心愛女人另嫁他人。

不止如此，那女人嫁人之後，莫正延雖然覺得可惜，但也只是低沉了一陣子而已，很快便繼續意氣風發，但那位大小姐就不同了。

婚後一年，產子而亡。

因那大小姐父母也已經去世，又有子嗣傳承，丈夫理所當然成了家產受益人，所謂入贅在女人香消玉殞之後成了空話，兒子隨了男方姓氏，三年後，丈夫再娶，整個家族易主。

這事兒距今也有四十多年的時間了，據徐老說，莫正延當年得知心愛的人死訊的時候，才知道後悔，但為時已晚，自此以後，鑽研書法國畫，抑或是研究文物、歷史，一輩子未娶。

她之所以記得如此清楚，並非是因為莫正延，而是因為徐老。

徐老頭很少會和她說京都那邊的事情，而莫正延與那大小姐的事情卻講的十分細緻，當時提到這事兒時，老頭面上也有些感慨與怪罪，說是若然當初莫正延肯低下頭，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

看到徐老頭那模樣，她才上了心，記了下來。

眼下，看到景雲昭如此神情，莫正延道：「看你這樣子，聽過我的名字？」

莫正延這三個字，堪稱是A大的活招牌，莫說是A大，就是整個國術界，都得尊敬幾分，說是國寶都不為過，對此他還是有幾分自信的。

「曾聽家裡長輩提過。」景雲昭道。

「你是京都本地人？」莫正延問道。

「不是，我家長輩以前是京都人，後來去了陽省養身體，他是我半個藥學師父。」景雲昭回道，心裡正考慮著要不要和這莫教授說出徐老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