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到99，是一個很平常的過程。

  你只需要努力，去思考，去行動，從1到99就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過程，而非突破。就像是電池可以從五十的容量，進化到五千的容量一樣，這只是一個堆砌的過程，或許會有難度，但談不上突破。

  而從99到100，則是一種突破。

  就像是蒸汽並不稀奇，燒開水而已。但如果將蒸汽作為動力，創造出蒸汽機，那就是從99到100的突破。或者說，是零突破到一的過程。

  而權柄和法則，就像是99與100的差距一樣。明明看起來只是少了壹，但卻有著天壤之別，彼此之間的鴻溝根本無法彌補。

  生命女神所掌握的，是天地之間的法則。她就像是一款遊戲的管理員一樣，可以隨意的「修改規則」。就像是壹擁有著強大的力量，無以倫比的速度，絕對的智慧，可阿塔羅娜只需要將規則修改為「直視我的人直接死亡」，便可以抹消掉一切的差距。

  當然，此時的阿塔羅娜並不能做到這種地步，不然她只需要一個念頭壹就會直接崩塌碎裂。蓋婭意志所做出的最後掙扎，創造出了眾神黃昏，將眾神的力量徹底限制在了一個範疇之中。神靈無法隨意降世，法則難以隨意修改，神國之中神明不得干涉凡塵，如果不是眾神黃昏的存在，可能現在十二正神已經完全接管這個世界，不需要所謂的信仰了。

  但是···

  感受著世間萬物對自己毫不掩飾的殺意，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即使她曾是仙人，一度掌握著原初之書的力量，可現在的她已經失去了原初之書，同時軀體也被維度風暴所撕裂，只留下這一具不應該存在的虛偽空殼。而且，在這片維度夾縫之中，阿塔羅娜的力量也開始逐漸解放，她所能掌控的，已經不是最開始降世時那孱弱的力量了。

  「呼。」

  長舒一口氣，壹抬起手，捂住臉龐，下一秒，她直接將自己的五感徹底封閉，混沌與虛無瞬間彌散開來。與此同時，萬物對壹的惡意也在壹的感官中消失。

  這不是逃避，而是唯一的可能。

  「很聰明。」

  知道壹聽不到自己的話語，阿塔羅娜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一般，輕聲說道：「不聽，不見，不聞，軀體是維度碎片所構造的，這一刻，你的存在便消失在了蓋婭之中，因此，蓋婭世界對你的惡意便消失了。」

  「可是。」

  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念頭的出現，那大地將自身撕裂，鋒銳的土刺不停地收攏，像是血盆大口般咬向半空中的壹。封印五感後，壹自然免疫了那些來自世界的惡意，但卻無法躲避這種最簡單純粹的攻擊。

  骨骼被碾碎的聲音，血肉貫穿後被撕裂。瞬間，壹的軀體中爆出可怖的血液和灰黑色的灰燼，她的軀體也被大地撕成碎片。可阿塔羅娜並沒有任何的喜悅，她依然站在世界的心臟上，冷漠地看著那片血跡。

  像是星體重組一般，壹的軀體突然緊縮，最後坍塌，當她再次出現在阿塔羅娜面前時，原本身體表面那些流動的星體黯淡了許多。

  「你進入了另一個維度？」

  看著面前重組的壹，阿塔羅娜原本毫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名為驚訝的神色。她看著對方，開口道：「你身上的星體，不是我們的宇宙。」

  「不愧是生命女神。」

  扯下自己的心臟，擦淨，放回去。壹抬起頭，凝視著高高在上的女神，嘴角咧開，這個往日平淡沉默的仙人，此時已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真的假的，一眼就看出來了。」

  「你去了周離的宇宙？！」

  阿塔羅娜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瞳孔緊縮，聲音也提高了些許：「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

  冷笑著，壹張開雙臂，八顆星體緩緩流淌在她的血液之中，在那虛無的背景下，一本雜亂無章的書籍懸浮在她的心口，「這意味著蓋婭世界的維度引力加大，三疊問題更加嚴重，最後，加速一切的滅亡。」

  「可是···」

  合攏雙手，一顆蔚藍色的星球凝聚於她的心臟處。壹緩緩走上前，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如果我沒有前往地球，沒有前往周離的宇宙，可能我在進入維度風暴的瞬間，我就會知道真相，最後···」

  「陷入和你們一樣的瘋狂之中！」

  衝上前，壹沒有再使用之前的仙術，也沒有動用任何的力量。她只是樸實無華地沖向阿塔羅娜，想用拳頭攻擊對方，僅此而已。

  「這不是瘋狂！」

  阿塔羅娜似乎被激發了火氣一般，無數藤蔓沾染著生與死的氣息胡亂地揮舞，鞭打向前沖的壹。

  「你們這些蠢貨，永遠都無法理解我們，無法理解十二刻到底經歷著什麼！」

  怒吼著，阿塔羅娜身後的巨大藤蔓抽打在壹的身上，血霧瞬間爆發。她死死地盯著那再次凝聚的軀體，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比·你·們·任·何·人·」

  「都愛這顆星球！」

  藤蔓爆開，毒孢彌散開來，阿塔羅娜站在心臟之上，眼中除了怒火之外，便只有深深的無奈與絕望。

  「你們永遠無法理解，三疊問題的可怕。」

  走上前，阿塔羅娜掐住壹的脖子，聲音只剩下神明的迴響。

  「我告訴你什麼是真相！」

  阿塔羅娜看著滿臉驚恐的壹，青筋暴起，聲音中滿是深邃的迴響，讓人無法忍受。

  「三個維度的重疊，地球、諾亞還有本不應該存在的蓋婭世界。我們貪婪地吸收著地球的一切，貪婪地汲取著諾亞的元素，將原本只是一個平面的二維世界，硬生生地擴張為夾縫維度！」

  用力掐緊壹的脖子，阿塔羅娜側著腦袋，一種絕望的氣息彌散開來。

  「我們既不是一條線，也不是一個平面，我們是不應該存在的書本！一張張寫滿了地球與諾亞世界訊息的紙，所構成的書籍！」

  將壹摁倒在地面上，阿塔羅娜舉起拳頭，重重砸落。看著那陷入地面的頭顱，阿塔羅娜咬著牙，厲聲道：「蓋婭世界的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原本在三維世界中毫不相干的地球和諾亞，因為我們的存在，被連接在了一起！！！」

  「你為什麼不懂？為什麼不明白？」

  將壹踩在腳底，用力踩碎她的臂膀，阿塔羅娜看著難以置信卻又深陷絕望的壹，嘶吼著喊道：「這個世界為什麼滿是地球的影子？為什麼會有所謂的穿越者，為什麼地球的文化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地球上的建築風格會出現在蓋婭？為什麼，你們口中的大陸語，和地球上的語言一模一樣？！」

  「你們從未想過，為什麼魔能會出現，為什麼這個世界擁有魔法，為什麼職業者會憑空出現！我告訴你，這都是蓋婭世界汲取得來的果實！因為從最開始，只有諾亞世界，擁有魔法！擁有魔能！！！」

  阿塔羅娜的話語讓壹陷入了無法掙脫的思考，她開始思考，思考蓋婭世界的種種不合理。明明是一個獨立的世界，蓋婭卻有著地球和諾亞共同的因素。甚至，共同的語言。阿塔羅娜看著被思緒侵染的壹，眼中浮現出痛苦的絕望。

  「如果蓋婭世界繼續存在下去，這本位於二維和三維之間的書籍，會繼續貪婪地汲取著諾亞和地球的訊息，加大對這兩個世界的引力！他們會逐漸靠攏，逐漸向著蓋婭的維度靠攏！」

  「你以為，我們是虛假的，是一張紙？！」

  「錯了！」

  再一拳砸落，嘶吼著，阿塔羅娜說出了真相。

  「我們是未成形的黑洞！一旦位於宇宙相反兩面的地球和諾亞因為我們的存在而相互碰撞，我們就會化作三個維度中貫穿一切的洞，吸收一切，湮滅一切！地球將會不復存在，諾亞也將被徹底撕裂，而蓋婭世界，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我們要的確實是毀滅。」

  站起身，看著已經陷入絕望與瘋狂的壹，阿塔羅娜原本的瘋狂逐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只剩下絕對的冷漠與平靜的眼眸。

  「毀滅蓋婭，拯救地球與諾亞。」

  「這，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