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周離成為黑皇帝。

  這，就是周離找到唯一能夠解決這個困境的辦法。

  當周離說出這個提議後，無論是艾露瑪亦或是雙葉，臉上都浮現出了驚愕的神色。只有一旁的嘉莉有些茫然，不知道大家為什麼對周離的提議反應會如此之大。

  「不行！」

  艾露瑪拍案而起，少見的激動了起來，「這絕對不行！」

  「確實。」

  一旁的雙葉點了點頭，她倒沒有艾露瑪那麼大的反應，但語氣也斬釘截鐵，不留任何餘地，「神明的針對不一定是針對我，很有可能只是單純的想要消滅黑皇帝。如果你成為黑皇帝，後果不堪想像。」

  「至少這樣還會有一線生機。」

  周離看著面前二人，帶著淡淡的笑意，緩聲道：「如果什麼也不做，你們應該明白會發生什麼。」

  艾露瑪怔住了，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眼中改善過焦急的神色，卻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一個強大的職業者，但卻不是一個合格的陰謀家。她能察覺到神明的意圖，卻束手無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你不需要以身犯險。」

  金黃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迷茫，但很快便被雙葉隱藏了下去，她看著周離，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卻多了一絲不解，「這是我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參與呢？」

  歸根結底，雙葉也只是一個剛剛體驗到情緒的少女。很多時候，她對於人類的一些行為表示難以理解。她不明白，這件事明明和周離毫無關係，沒有保留前世記憶的他不可能對自己有感情，可為什麼，他要以身犯險到這種地步呢？

  「這種情況就不要問理由了。」

  周離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怎麼說呢···我幫你其實也是有私心的，比如我不想讓艾露瑪傷心，或者想給自己一個安心，這都是我自己的欲望，所以我並不是那麼大公無私。」

  一旁的艾露瑪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便被些許羞赧和喜悅填滿。但同時出現的，還有深深的擔憂。她明白周離的意思，能夠成為勇者就證明周離在神明那邊是有特殊性的，也就是說，周離對神明而言是有所用處的。因此，周離如果成為黑皇帝，那麼神明就有機率不去殺死他。

  但是，這是有機率，而且機率並不算高。

  「我不建議。」

  雙葉搖了搖頭，還是否定了周離的想法，「這樣對你太危險了，周離，你既然已經猜到了我也就不瞞你。我和艾露瑪一樣，都···」

  「都能保留前世的記憶，對嗎？」

  周離看著對方，神情平靜，沒有笑意，「但這不是重生，你應該明白的。如果我們真的戰勝了魔王，結束了一切，就不會有第二次重啟了。到時候，你就是真的死了。」

  艾露瑪將視線投向少女身上，她當時強烈的反對那條神諭就是因為這一點。她名阿比，重啟不是無條件且無限制的，只要一個特定的結局出現，那麼這種重啟就一定會結束。而且所謂的特定結局，極大概率是戰勝魔王的結局。因此，如果周離他們真的殺死了雙葉，戰勝了日薄西山的魔王，那麼雙葉是無法再次重生的。

  唉。

  雙葉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和面前的兩個人去說這件事，實際上，面前的二人對她而言其實某種意義來講是不存在的虛擬人物。或者說，她經歷的每一世都是潛藏在周離靈魂深處的痛苦記憶，自己要做的，就是找到解決這些痛苦的辦法，也就是戰勝魔王。

  因此，雙葉絲毫不在意自己會不會死。因為艾露瑪的重啟是她本身的力量，而自己的重啟，只不過是前往下一個場景繼續通關這場看起來是遊戲的戰爭罷了。所以，哪怕她死了，重啟不會發生，但只要戰勝了魔王解除了周離心中的恐懼，讓他回歸現實，自己就勝利了。而且，這裡的死和現實世界又沒有關聯。

  但是···

  不知為何，當艾露瑪擔憂的視線與周離的面容出現在雙葉眼中時，她便無法將他們二人看做是虛擬的存在。她能感受到艾露瑪的吐息，能看到她那雙如水玉般溫潤柔和的眼眸中揮之不去的擔憂。她也能看到周離似笑非笑的神情，還有他的決意。

  真的是假的嗎？

  不知為何，雙葉心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差異感」。她似乎感覺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人，所謂的記憶都是他人的填充而已。這個世界，就是她的一切，自己要做的就是與艾露瑪和周離一起戰勝魔王，拯救世界。

  這種現實與虛擬的感覺交錯在了雙葉心間，慢慢地，她發現，自己那顆心竟然開始慢慢地將艾露瑪的名字和周離鐫刻在了一起。

  「雙葉，我在。」

  艾露瑪似乎看出了雙葉的迷惘，她伸出手，溫熱的掌心讓雙葉神色恍惚。艾露瑪抿著唇，用著溫柔且堅定的聲音對雙葉說：「不要一個人抗，我和周離都在這裡。」

  「我···」

  不知為何，從來說話都不留餘地的雙葉第一次感到了遲疑，她想要拒絕周離的好意，因為她認為，只要能戰勝魔王周離就會回到現實。自己在這個世界的生與死絲毫不影響現實世界，即使自己死去，任務依舊會完成，自己和周離也會在最真實的現實世界相遇。

  可是···

  艾露瑪手中的溫度是真實存在的，她的話語沒有任何的遲疑，眼中的溫柔也沒有半分虛假。一旁的周離一如既往的讓人安心，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似乎看穿了自己內心隱藏的東西，但他卻沒有點破，只是平靜地守護著一切。

  這時的雙葉心中開始升起了一個粗糙的想法，她不太理解，但是莫名其妙的，她覺得自己想的是對的。在煩躁之後，雙葉抬起頭，看向周離，直截了當地開口問道：

  「周離，如果艾露瑪不開心的話，你也不會開心的，對嗎？」

  周離聽到雙葉的問題後愣了一下，隨後他笑了笑，理所當然地說道：「這是一定的。」

  艾露瑪有些疑惑，她不知道雙葉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而雙葉，也沒有對艾露瑪問出另一個問題。

  我死了，艾露瑪會為我傷心嗎？

  如果是曾經的雙葉，為了確保任務的完成她一定會問出這個問題。可此時，已經品嘗到了情感，察覺到艾露瑪對她真摯且濃厚的情感，她開始有些猶豫。她發現，即使自己沒有去問，艾露瑪沒有回答，她也知道答案。

  會的，一定會的。

  「好。」

  半晌，雙葉開口，不再有任何的迷惘與踟躕，「三天後，我會將我的權柄交給你。」

  「這···」

  艾露瑪還是有些擔憂，但她沒有言語，只是將自己的情緒隱藏了下來。

  隱藏到，連周離都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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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離和艾露瑪住在了雙葉的宮殿之中，與其說是宮殿城堡，不如說這是一座專門抵禦外敵的堡壘。作為堡壘的小管家婆，嘉莉條理清晰地辦好了二人全部事宜，甚至連全新的換洗衣物都按照二人的身材採購完成。

  「壞蛋，開門！」

  在聽到門外嘉莉清脆稚嫩的聲音後，椅子上看書的周離苦笑著搖了搖頭，他走到門旁，按下門把手，低下頭，看著氣鼓鼓的嘉莉，力求語氣和善地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事嗎小嘉莉？」

  「明天早上七點半吃飯，不要遲到，遲到了不給你留！」

  嘉莉的語氣很生硬，在說完這句話後，她剛要扭過頭就走，就聽到身後的周離開口叫住了她。

  「嘉莉，我有些問題要問你。」

  「不！回！答！」

  嘉莉轉過身，扮了個鬼臉後剛想要逃走，周離的話語便將她定在原地。

  「你討厭我是因為你的魔王大人，對嗎？」

  面對周離的詢問，原本活潑的嘉莉突然僵在了原地。半晌，她扭過頭，看向周離，原本滿是討厭表情的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疑惑。

  「為什麼你會知道？」

  周離在心底暗暗苦笑一聲，他也不能和她說你那點心思全寫在臉上，自己一看就看出來了。那樣的話嘉莉不上來給他一腳都是脾氣好的。他組織了一下語言，力求讓自己更加和善一些，「嘉莉，我們還是詳談一下吧，我從未見過你的魔王大人，我真的覺得我們之間是有些什麼誤會。」

  「我···」

  嘉莉剛想要凶回去，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複雜地看向了周離，開口問道：「那你告訴我，你剛才是不是想要幫助魔王大人。」

  末了，嘉莉似乎害怕周離會騙她一樣，揮了揮小拳頭後威脅道：「不許騙我，我很聰明的，你要是說謊我第一時間就能察覺。」

  「是的，我在幫助雙葉。」

  周離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的遲疑或猶豫，他看著對方，誠摯地說道：「我和艾露瑪來到這裡，就是為了幫助你的魔王大人。」

  嘉莉沉默了，她死死地盯著周離的表情，似乎想要從他的表情中看出對方是在說謊一樣。過了一會，她抿了抿嘴，低著眼眸，輕聲說道：「我相信你。」

  「那你可以和我解除一下誤會了嗎？」

  周離不太喜歡熊孩子，但對於嘉莉，他是一點氣都生不起來。對方就像是一個傲嬌且粘人的黑貓一樣，發現自己的主人被他人搶走後便憤憤不平。但她沒有歇斯底里，只是在不停抗議的同時保持著足夠的禮貌，又完美地履行了她的職責。

  一個有些脾氣，但很可愛且很有禮貌的女孩。

  「你的主人總念叨我的名字？」

  在嘉莉說出為什麼討厭周離的理由後，周離傻了。

  「對！」

  嘉莉有些激動地說道：「我小時候和主人一起睡覺的時候，她就總是在半夜裡輕聲念叨你的名字。她就一直小聲呢喃，說勇者，現實，不要忘記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詞語。但我能聽懂你的名字，周離，這個我一定沒聽錯！」

  嘉莉說完這些後，周離徹底懵了。他不明白，為什麼雙葉會對自己有這樣深的執念。當然，他是知道雙葉也能保留前世的記憶，可看著和艾露瑪不停貼貼的雙葉，周離下意識地以為自己和雙葉在上一世接觸不多，因此關係並沒有那麼深厚。

  可現在嘉莉說的話語，又讓周離陷入了懵逼狀態。

  難道我上輩子和她表白了？

  周離很是茫然，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這件事。畢竟重啟這種隱秘除了艾露瑪外，他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當然，就算能提重啟的事情，上一世的事周離是一件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和雙葉的關係到底好不好，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對方表白，但是聽嘉莉的形容，雙葉好像是對自己有什麼執念一樣。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周離懵了，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問誰，畢竟現在知道上一世的只有艾露瑪和雙葉。雙葉他肯定是不能問的，畢竟自己和對方現在不是很熟，貿然去問尷尬的將會是兩個人。

  至於艾露瑪···

  周離有些遲疑，他當然是很喜歡艾露瑪的，二人可以說是彼此奔赴的愛情。因此，他覺得向艾露瑪問上輩子自己是不是和雙葉有點特殊關係這種事或多或少沾點神經病，但結合艾露瑪有些奇怪的腦迴路，還有她通情達理的性格，周離又感覺這樣還挺穩的。

  還好，艾露瑪不會胡攪蠻纏，也不會吃飛醋。

  想到這裡，周離就嘆了口舒心又無奈的氣。他看向一旁有些消了氣的嘉莉，和善地說道：「這樣，我有點問題要去問你的艾露瑪姐姐，放心，我一會就回來。」

  周離站起身，壓下門把手就要離開。他前腳剛邁了出去，就想到了什麼似的，轉過身，對嘉莉說道：「放心，我不會從你身邊搶走你的主人的。」

  被戳破了心事的嘉莉短短几秒鐘，生動形象地演示了從茫然到激動，從激動到羞惱的過程。周離則樂了一聲，隨後推開門，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