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尖銳刺耳，但也聞之令人心酸。

  天堂各處，一道道巨大的裂縫縱橫交錯，猶如一面布滿裂痕的天空之鏡，隨時都要碎裂。

  千仞雪悲痛欲絕，悽厲的慘叫聲甚至通過裂縫傳到了外界，迴蕩在法斯諾行省上空，隨後又被上萬米高空中呼嘯而過的勁風淹沒。

  「為什麼？」

  千仞雪額骨開裂，金色血淚混合著滿臉金燦燦的血液，順著她慘白的俏臉落下，宛如熔化的金水。

  「你為何非要與我作對？」

  千仞雪混身不著片縷，馬紅俊那一擊，打碎的不止有她的神位載體，天使羽冠，還有她和家族歷代以來所有人的付出和努力。

  無數代人的全部心血，都在那一擊下化為泡影。

  當然，天使聖劍、天使神裝，也被全部打殘。

  雖然也不是不能恢復，但在神位已碎的前提下，再無恢復的可能。

  「馬紅俊，你毀了我的所有！」

  千仞雪悽厲咆哮，目光怨毒的沖向倒飛向數千米外的馬紅俊。

  沿途一塊塊金紅色碎片無火自焚，那是馬紅俊破碎的凰血赤金戰衣，宛如一朵朵絢麗的煙花，從空中炸開、焚燒，化作虛無。

  「為什麼？」

  「從青陽被你害死的那一刻，就已註定，你已有取死之道。」

  「何況我已給了你機會，是你自己選擇了拒絕。」

  「你不會真的以為，成就神祇真的就可以為所欲為吧？」

  「哦，我怎麼把這個忘了！」

  「你可是凌駕於眾生和規則之上的神祇，特別的自信，篤定我沒有與你抗衡的實力。」

  「但是，我想告訴你。」

  「神祇，只是修為更加強大的人罷了。」

  「我馬紅俊走到今天，全靠自己努力打拼，才有今天這番成就，你一個依靠神考獎勵成就的神祇，拿什麼和我比？」

  「還有你這已碎的天使聖劍，你不會真的以為，它堅不可摧吧？」

  「還是說，你真的以為，它是荒古金烏的真骨鑄造而成的那柄太陽聖劍？」

  馬紅俊渾身浴血，從半空中砸在宛如鏡面，但卻布滿裂痕的瑩白地面，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同樣不著片縷，一步步向著跌跌撞撞衝來的千仞雪走去。

  那一擊，不止讓他炸掉了已剩的所有魂環，就連神裝雛形，凰血赤金戰衣，也在加持摧堅神爪的過程中，被千仞雪的攻擊打碎。

  馬紅俊口鼻溢血，渾身裂痕遍布，如同一隻隨時都要皸裂的精美瓷器。

  馬紅俊五內如焚，金紅色的鮮血宛如流淌的岩漿，順著他俊美蒼白的臉龐滑落。

  和悽慘無比的千仞雪相比，馬紅俊雖然還有一戰之力，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整個人內臟和經脈，已被千仞雪的攻擊震的四分五裂。

  只是他生命力特別旺盛，這才沒有直接斃命。

  「什麼？你騙我？」

  千仞雪一怔，停下了腳步。

  「騙你？」

  「我用的著騙你麼？」

  「那柄天使聖劍可是一路陪伴你先祖走到巔峰的神器，它與祂的關係，就像一對戀人。」

  「我問你，你會將青玄留給你的女兒，或者你們的後代，讓她們繼承他麼？」

  「不用回答，我知道這不可能，所以天使神禰下又怎麼會將那柄天使聖劍留給你呢？」

  「想想都不可能，可你竟然信了，呵呵！」

  千仞雪一臉不信，甚至就連飄到她身邊，魂體透明的千道流，也一臉無法相信的神色。

  「不可能！」

  「我是相信了你說的，可那是因為，你說的無論哪一點，都符合我的天使聖劍的特性。」

  「可你現在告訴我，其實這不是真的？」

  「馬紅俊，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馬紅俊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但事實就是如此。」

  「就像一棵大樹，神位是主體，而神器只是枝椏，只要神位還在，大樹就可以長出新的枝椏。」

  這個馬紅俊倒是能夠理解，就像水神藍夢伊傳給水冰兒的神器核心，只要有對應的神器胚胎與之相合，就能化為相應的神器。

  而千仞雪的神器亦是如此，只要神位還在，它們就是具有可傳承性和可成長性的不滅神器。

  比如波塞東留給水月兒的那柄海神三叉戟，也是同樣的道理。

  「說吧，你們想怎麼死？」

  馬紅俊停在了千仞雪和柳青玄、千道流面前，雖然他和千仞雪全都不著片縷，但現在的他們，全身鮮血淋漓，掛滿金色液體和金紅色液體，更有一條條猙獰的裂縫爬滿身軀，倒也不用擔心什麼。

  更別說他們的身上還有暗淡的金色火焰和金紅色火焰繚繞，算是兩人最後的倔強了吧。

  柳青玄上前一步，將千仞雪攔在身後，臉色蒼白的說道：「俊哥，我願意代替小雪去死，求你放過她。」

  「你給我讓開，我們的帳，一會兒再算。」

  馬紅俊蹙眉道，也不糾結柳青玄和千道流怎麼會在這裡。

  畢竟水冰兒也被他隨身帶著，千仞雪作為神祇，將自己的丈夫帶在身邊，藏在神位當中，倒也合情合理。

  還有千道流，他的出現，倒是讓馬紅俊頗感欣慰。

  「不，俊哥，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作為你的騎士，我沒有盡到一名騎士該有的責任。」

  「但我是真心喜歡小雪，求你放過她。」

  「我可以對天發誓，我和小雪在一起的這幾年，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你確定麼？」

  馬紅俊看著被柳青玄死死攔住，欲要和他拼命的千仞雪，淡淡的說道：「那我問你，雪夜大帝怎麼死的？」

  「還有雪星親王和雪崩皇子，雪珂公主和雪姬郡主，他們又在哪裡？」

  柳青玄臉色同樣蒼白，馬紅俊那一擊，直接將他的武魂劈成兩半，讓他同樣受創不輕。

  雖然他已有九十六級，是一名至少也有二十博之力的巔峰斗羅。

  「咳咳！」

  柳青玄劇烈咳嗽了幾聲，說道：「雪夜大帝已經死了，但你相信我，俊哥，我們沒有害他。」

  「作為一名帝王，以四十多級修為，統治上萬魂師和大半個斗羅大陸，金錢、權利、美人等等，該享受的他都已經享受過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片刻的功夫，四周的裂縫已經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外界的虛空亂流清晰可見，虛無扭曲的拉扯之力像是隨時都要將這個天堂空間撕成碎片。

  馬紅俊冷哼道：「是麼？我怎麼聽說，雪夜大帝暴斃於美後佩特拉的寢宮？」

  「這個，你們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千仞雪吐出一口宛如金漆般的鮮血，恨聲說道：「馬紅俊，你以為打碎我的天使神位，我就沒有與你決一死戰的力量了麼？」

  「青玄，你給我讓開，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決一死戰？呵呵！」

  馬紅俊冷笑道：「神位已碎，你連二比之力都沒有，如何跟我決一死戰？」

  「二比之力？」

  千仞雪恨聲道：「你是在拿我的母親做神祇的戰力衡量單位？」

  幾年時間過去，隨著天斗帝國和天使帝國連番作戰，封號斗羅的戰力衡量單位，幾博之力，已經在封號斗羅之間傳開，這個千仞雪還是聽說過的。

  現在又聽到新的戰力衡量單位，很明顯，這次是將她的母親當成了戰力衡量單位。

  「老夫不配？」

  千道流突然插嘴道。

  雖然初次聽說幾博之力時，千道流感覺這種說法有些羞恥，但仔細想想，能夠成為某個層次的戰力衡量單位，又何嘗不是一種榮耀？

  馬紅俊眉頭一蹙，打量著魂體透明的千道流，說道：「你確實連二比都不是，但你如果願意，以你生前的修為，倒也不是不能成為神級戰力的衡量單位。」

  千道流道：「比比東何德何能，有資格成為新的戰力衡量單位？老夫雖然和你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但你如果想用老夫作為新的戰力衡量單位，倒也不是不行。」

  馬紅俊道：「你怎麼沒死？」

  千道流道：「是啊，老夫確實沒死，你是不是很開心？」

  馬紅俊冷笑道：「我雖然巴不得你死，但你沒死，確實讓我很開心，我想你應該明白為什麼。」

  「而你之所以沒死，應該和武魂真身二次覺醒，實力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有關，對吧？」

  千道流沉默了。

  是啊，他都沒死，那麼西西作為和他修為相仿的海神大祭司，大概率也不會徹底隕落。

  「可惜，便宜了唐晨！」千道流心說。

  「是又如何？」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青玄，你繼續說！」

  馬紅俊道，也不急著動手。

  同時為了穩住千仞雪和千道流三人，更是連炎戒中裝著的治癒香腸和魂力酒，都沒有拿出來。

  只是默默運轉燃道經，緩慢修復體內的傷勢。

  隨著天使神位破碎，天堂空間雖然還沒有完全毀滅，但這裡的天使之力已經並非完全無法吸收。

  柳青玄點了點頭，深情款款的注視著千仞雪，說道：「作為一名丈夫，沒能力和你一起面對俊哥，我已深感愧疚。」

  「現在，給我一個機會，好麼，小雪？」

  「你不是他的對手！」千仞雪道。

  柳青玄苦笑了一聲，搖頭道：「你們都已身受重傷，就算給你們時間恢復，如此重的傷勢，也不是那麼好恢復的。」

  「小雪，就讓我跟俊哥先把話說完，好麼？」

  千仞雪點了點頭，沒有再讓柳青玄讓開，只是默默運轉自己的功法，吸收四周正在快速散逸的天使之力，修復自身的傷勢。

  雖然神位破碎，讓她的修為直接從一百零一級掉到了八十九級，但她並非沒有一拼之力。

  而且也不像馬紅俊說的那樣，她連二比之力都沒有。

  可是馬紅俊真的不清楚嗎？

  馬紅俊心裡在想什麼，有著怎樣的顧慮，她又如何清楚？

  柳青玄道：「雪夜大帝確實暴斃於美後佩特拉的寢宮。」

  「但這是他咎由自取，不是沒有大臣勸諫。」

  「呵，雪夜大帝死的時候就已有七十多歲，還不知道節制？你忽悠鬼呢？」馬紅俊冷笑道。

  「真的，俊哥！」

  柳青玄道：「他那美後有著史無前例的玄牝之門武魂，正是因為這個武魂，才讓雪夜大帝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日日流連忘返，最後被她吸乾精氣，魂飛冥冥。」

  「你最好說的是我理解的那個玄牝之門。」馬紅俊道。

  柳青玄蒼白的俏臉閃過一絲尷尬，說道：「我還記得你以前教我和子淵修煉時吟過的一首詩。」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

  「美後佩特拉進宮時隱藏的武魂，其實就是這個。」

  「正因為這樣，她才能躲過宮廷的層層選拔，進入宮中。」

  「好了，就此打住。」

  「你就說雪星親王和雪崩，他們又是怎麼死的？」

  馬紅俊嘴角狠狠一抽，沒有再追問下去。

  只是作為男人，他倒是能夠理解雪夜大帝。

  畢竟他的小姐姐水冰兒，就已經夠讓他流連忘返，深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更別說擁有那樣一個武魂的美後佩特拉了。

  雖然那個妖后不死的話，真讓她將那個武魂修煉下去，有朝一日說不定真的能夠進化成傳說中的玄牝之門，也並非沒有可能。

  柳青玄道：「雪星親王和雪崩皇子狼子野心，死有餘辜。」

  「無論小雪執掌的天使帝國，還是冰冰姐執掌的天斗帝國，有這對叔侄在，都不會安寧。」

  「為了小雪，也為了冰冰姐，我只能讓他們去死。」

  「只有他們死了，小雪和冰冰姐才能高枕無憂，不用提防有人打著復辟和撥亂反正的旗號，惦記她們的皇位和統治。」

  「千道流，這個主意是你出的吧？」馬紅俊道。

  「不。」

  千道流剛要承認，柳青玄攔下他道：「不是爺爺，是我給小雪提的建議。」

  「還有小珂和小姬，我也沒有遵守當初對雪夜大帝的承諾，納他們為妃。」

  「她們就在天斗城。」

  「還有那些無心爭權和沒能力奪權的雪氏皇族子弟，我也沒有趕盡殺絕，只是將他們軟禁在了天斗城。」

  「而那些心向天斗的貴族、老臣，則是小雪仁慈，不忍心對他們趕盡殺絕，讓我放他們南下。」

  「俊哥，你已打碎小雪的神位，無論她，還是整個天使家族，今後再也沒有能夠與你作對的力量，求你放過她，好嗎？」

  「只要你肯放過她，就算讓我代替冰冰姐，為你們孕育小青陽，乃至代價是我的生命，我也願意。」

  馬紅俊呵呵了兩聲，說道：「青玄，你明知自己是我的騎士，卻仍然義無反顧的愛上了她，就算你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情，但你站在了我的對立面，這本身就是背叛，你明白麼？」

  「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對，所以今天我也沒有想著還能活下去。」

  「但如果時間能夠重來，我依然會義無反顧的愛上小雪。」

  「俊哥，求你放過她！」

  柳青玄說著，以騎士禮的標準，單膝跪倒在了馬紅俊面前。

  「她就真的那麼好？讓你不顧自己的生死，也要與我為敵？」馬紅俊俯視著柳青玄說道。

  柳青玄淚流滿面，「如果沒有冰冰姐，在你得知小雪不僅喜歡你，而你們的武魂還有融合可能的前提下，你會不會愛上小雪？」

  「俊哥，這就是我的答案！」

  「不會，因為我討厭她的父親，僅憑這一點，我就不會喜歡上你的小雪。」

  馬紅俊回答的很乾脆，也很果斷，雖然千道流助紂為虐，但和密室斗羅相比，明顯還是他那喪盡天良的兒子更讓人厭惡。

  「你怎麼！」

  馬紅俊懶得給千道流解釋，看向柳青玄身後站著的千仞雪道：「你呢？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順便我要提醒你一下，天堂空間一旦破碎，我們都將捲入外界的虛空亂流，你若不在乎青玄和你爺爺的死活，儘管與我拼命就是，我馬紅俊全部接著。」

  「你！」

  千仞雪哇的噴出一口濃烈的金色鮮血，足足沉默了好一會兒，眼看天堂空間再也堅持不住，這才說道：「我答應你，只要青玄和爺爺安全出去，我就給你懷個孩子。」

  ——錯字先更後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