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廠長對妻子的不滿是真的，他和工人摸爬滾打在一起也養成了工人階級的審美觀。工廠里那些帶着安全帽和護髮帽的女工人英姿颯爽的多好看，可是自己的妻子卻學資產階級那一套開始燙頭了！

吃飯的時候石廠長用筷子敲著盤子不滿的說道：「打開窗戶新鮮空氣進來是好事，可是蒼蠅蚊子也進來了！很多人開始搞物質刺激，艱苦奮鬥還要不要？無私奉獻還要不要！」

他看着自己的女兒，如果女兒不是小兒麻痹，他是絕對不會讓女兒出去的。

「月霜，我很擔心你，擔心你身上的抵抗力不夠！到了外面一定要有分辨力，知道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不要被外面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污染了！」石廠長警告道。

由於生產任務太緊，石廠長吃完飯就回工廠了。

母女兩個收拾完碗筷接着坐下來聊天。

冷晴這幾年就匆匆的來過兩次，這是她第一次能夠在這裏常住一個月的時間，趁這段時間母女兩個能好好聊聊。

石月霜跟母親講了這一年多發生的事情，主要講了無線電廠的成立和隨後發生的事情。

家裏的三個人里對國外情況最了解的就是冷晴，她也是現在少數曾經跟着領導出過國的人。

冷晴對石月霜嘴裏的王衛東很感興趣。

「你剛才說的王衛東就是那個要介紹給你處對象的王衛東嗎？」冷晴問道。

她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這個年代名字叫衛東的人實在太多了。

「對，就是他。」石月霜答道。她的臉又紅了。

「媽，我寫一個電話號碼給你，以後你有事可以從京城打電話給我。我們工廠剛剛安裝了電話，你打到那裏就行。」石月霜說道。

「安裝電話的事工人們心裏都不願意，他們覺得我們這些工廠領導亂花錢，就是為了自己方便。其實這件事完全是王衛東一個人決定乾的，我和其他人一樣也不同意。」石月霜接着說道。

「現在可能用處不大，但是將來用處會越來越大的。」冷晴說道。她對在國外看見的每一個人家裏，大街上遍地都是電話的場景印象深刻。

有了電話工作和生活的確方便了很多，效率也高很多。

「廣告也是應該做的，酒香也怕巷子深，國外……」冷晴說道。

可是她剛說到這裏石月霜馬上打斷母親的話說道：「那是外國，我們的情況和外國怎麼一樣？我們生產的收音機是國家包銷的根本不用自己找銷路！」

王衛東回到家裏，他躡手躡腳的走進房間。

陳季紅看見他進屋，王衛東向她搖搖頭。

陳季紅用長條報紙給奶奶黃桂英卷了一顆煙放進她嘴裏再用火柴點燃。

黃桂英抽了一口煙說道：「你十四五歲的時候我的眼睛還能看見，那時候看見你梳着大辮子小臉兒長的漂亮！可惜耳朵聽不見連說話都耽誤了。唉，你將來要是嫁給我們家衛東算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黃桂英只要有人在旁邊就滿足了，根本不管陳季紅能不能聽見她說的話。

「衛東小時候把鑽天猴的葯混在煙絲里給他爺爺卷了一顆煙，點着后他爺爺眉毛都燒光了！他爺爺把他屁股都打腫了！」黃桂英接着說道。

王衛東坐在旁邊默默的聽着，越聽越氣。

「你這老太太不知好歹，沒有我，能有一個姑娘天天伺候你嗎？你還想不想抱重孫子？」王衛東怒道。

「我耳朵靈，早就聽見你進來了。我是故意說給你聽的，你爺爺以前總說你將來八成會混進笆籬子，天天有這麼好的姑娘伺候我，我不忍心啊。你以後不要瞎折騰讓人家姑娘過幾天安穩日子！」黃桂英說道。

「今年過年的時候我不給我爺爺燒紙，讓他在陰間沒有錢花！」王衛東說道。

黃桂英像是沒有聽見王衛東的話接着說道：「你爺爺總說，像你這樣的人大部分都進笆籬子，不過有出息的也是你這樣的人！」

王衛東讓陳季紅這幾天就住在自己家裏照顧奶奶，他收拾東西要去哈爾濱。

一天後王衛東趕到哈市然後直奔哈日報的報社，現在廣告還是新鮮事物，價格低的令人感動。王衛東只花了二十塊錢就得到報紙中縫三個軍棋子那麼大的地方。

「創業無線電廠為了滿足廣大人民群眾學習的迫切要求特別研製出能夠收聽中央一台電視節目的收音機，可以清晰收聽電視大學課程，質量優良，價格低廉。有需要的群眾可以郵購。價格……，地址……，電話……。」

王衛東又趕往油城同樣在油城報紙中縫上刊登了同樣的廣告，然後他又回到哈市再馬不停蹄的趕往吉省省城在報紙上刊登廣告。

商品銷售也是分等級的，比如說飛鴿鳳凰永久可以全國銷售，而黑省生產的孔雀自行車基本上只能在本省銷售，其他省份很難看到。

創業牌收音機也是這樣，現在只能在黑省下屬各級供銷社銷售，王衛東想通過郵購繞過常規的銷售渠道，更能節省成本。

按照政策，常規渠道銷售商品各級供銷社都要收取一定費用，比如說無線電廠最早生產的小收音機，銷售成本要三四塊錢，在十八塊錢的價格裏面佔兩成。如果通過郵購，這些錢就省下來了。

一台收音機三四塊錢，一千台收音機就是三四千，可不是小數！

王衛東又回到哈市然後趕往省印刷廠，他要給新收音機印刷一個漂亮的包裝盒。

他走進印刷廠計劃科的辦公室，安排佈置生產任務都是由計劃科完成。

王衛東雙手遞出介紹信。

「創業無線電廠，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工廠在哪啊？」科長問道。

「工廠在蜂山縣。」王衛東答道。

科長隨手一扔，介紹信就直接落在地上。

「我們印刷廠只能滿足黨政機關的印刷任務，你們這種小廠的活我們根本排不上！」科長說道。

王衛東的臉紅了，被人瞧不起的感覺很難受。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砰的一下被人推開了。

科長抬起頭憤怒的看着門口，看着那個不識好歹推門的年輕人，可是當他看見這個年輕人後面站在門口的那個對他微笑的年輕人時忙不迭的站起來，連身後的椅子都碰倒了。

「歐，不是，歐哥，你怎麼來了？有事派人跟我打一聲招呼就行！」計劃科長彎腰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