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目，瞬間變得扭曲起來，整個身體四肢，也以種種怪異的姿勢扭曲着，沐寒煙幾人都清晰的聽見那骨骼交錯摩擦所傳來的“喀喀”之聲。豆大的汗珠順着面頰如密集的雨點滾落，他的眼中寫滿了痛苦，還有因極度痛苦而來的瘋狂。

這情形，竟與前些日子江綺綾試驗丹方的時候一模一樣，連眼中的痛苦和瘋狂都是一樣。

記得饕餮曾經說過，異獸就算有了幻化人形的強大實力，每一次幻化人形或者變回本體都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每次都要大傷元氣，所以獸族的強者前輩纔會學習人類的煉丹術，想方設法的煉製化形丹。

饕餮這時盛怒之下急於化回原形本體，不但元氣大傷，更要承受和江綺綾當初一樣的痛苦，甚至有過之而不無及。

饕餮的長嘯聲越來越粗獷，最後變成低沉而痛苦的嘶吼，一隻獠牙畢露，面目猙獰的兇獸出現在眼前，那帶着無盡屈辱和憤怒的兇獸威壓，也如潮水般朝着四周洶涌而去。

在那威壓之下，圍在四周的異獸再也沒有了先前的暴戾之氣，低俯着身子，帶着來自於血脈深處恐懼，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甚至直接臣服於地。

見狀，沐寒煙知道這場風波算是過去了，雖然饕餮受困於生死幻境近百萬年之久，黑木獄的這些異獸早已不知道他的模樣，可是烙印於血脈之中的威壓記憶不會改變，面對此時恢復了原型的饕餮，它們又哪能生出半點戰意。

江綺綾和高威虎的神情也完全放鬆下來，可是就在這時，饕餮卻是怒吼一聲，衝進獸羣之中。那鋒利的獠牙左右穿刺，四爪張開，如同十幾把鋼刀瘋狂的揮舞。

悽慘的獸吼，一聲接着一聲，濃濃的血腥瀰漫在風中，久久不散。

僅僅片刻之間，數十隻異獸就倒在血泊之中，面對兇性大發的饕餮，這羣受制於威壓的異獸根本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有如待宰的羔羊。

殺戮還在繼續，彙集的鮮血有溪水般流淌。

暴走了，這傢伙終於暴走了！沐寒煙等人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

原來，這纔是真正的饕餮，傳說中的四大凶獸，絕非徒有虛名！沐寒煙幾人總算是見識到了兇獸的殘暴和無情。

江綺綾甚至忍不住扭過頭乾嘔了幾聲，儘管恢復了一部份前世的記憶，但這一時的她，終究還只是個尋常修煉者而已，又何嘗見過這種無情的屠殺。

“算了，住手吧。”沐寒煙對饕餮說道。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他的同類啊，他怎麼可以下手此毒手，那瘋狂而無情的殺戮，連沐寒煙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可是，已經徹底暴走的饕餮哪會聽到沐寒煙的話，依舊朝着剩下的異獸揮動獠牙利爪，依舊無情的殺戮。

終於，最後一隻異獸被他一口咬掉了腦袋，饕餮這才停了下來。

“神獸的威嚴不容冒犯，凡我獸族子孫，以下犯上者，殺無赦！”饕餮張開血盆大口，仰天狂吼道。

見饕餮對自己的話恍若未聞全不理會，完全忘記了先前的約法三章，沐寒煙的臉色本來已經沉了下來，可是聽到他這句狂吼，臉色又和緩下來。

獸族，有獸族的等級尊卑，也有它們維護自己尊嚴的辦法。對於天性嗜血的獸族來說，當然不指望它們講什麼道理，殺戮，便是最好的辦法，同時也是它們的生存法則，卻是不能用人類的善惡道德來看待。

事實上，人類的世界裏，同樣的等級森嚴，冒犯上位強者，也一樣要受到懲罰，甚至會有亡族之災。從某種意義上來，可能比這種獸族之間的殺戮更加的殘忍無情。

“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對於以下犯上的獸族子孫，我們就是這樣處罰的。”良久，饕餮才從暴怒中恢復了平靜，猜到沐寒煙可能會對自己不滿，解釋着說道。

一邊說，他還一邊咧着大嘴，衝沐寒煙笑了笑。

“能不能把你牙上的肉先拿下來。”江綺綾又幹嘔了一聲，指着饕餮獠牙上掛着的一塊也不知道來源於哪隻異獸身上的肉片說道。

當初在生死幻境的時候，她簡直恨死了饕餮，覺得這傢伙兇狠殘暴毫無人性，不過如今看到他對屠殺同族的殘忍畫片，她突然沒那麼恨他了，相比之下，這傢伙對自己其實已經很溫柔了。

“哦。”饕餮應了一聲，舌頭一卷，直接將那塊肉片吞了下去。

大概是爲了證明自己已經清理乾淨，又張開嘴給江綺綾看了一眼。

“呃……”江綺綾再也忍不住，轉過身開始狂吐。

“其實你先前化成人形，它們又不記得你的模樣，也不知道你是誰，何必下手這麼狠。”雖然知道饕餮暴走也有他的道理，但沐寒煙還是勸了一句。

“獸族之間的尊卑等級，絕對不容破壞，不管是誰，膽敢挑戰神獸威嚴，必須付出生命和鮮血的代價，沒有任何理由。我們獸族能夠延續至今，就是這個緣故，爲了獸族的延續，我必須這麼做。”饕餮堅決的說道。

沐寒煙想了想，也沒再多說什麼了。

細想一下，饕餮說得也沒錯。獸族可不比人類，絕大多數天性好戰桀驁不訓，如果沒有等級尊卑的限制，恐怕早就自相殘殺滅族了。在關係到獸族傳承的大是大非上，也的確沒有多少道理可講。這就是和人類不同的地方。

“對了，這個是不是對你們人類修煉者很有用處？”饕餮吐出幾枚五彩魂珠放在爪子裏，問沐寒煙道，上面的血跡都隱隱浮現，早然是來自被它啃掉腦袋的幾隻異獸。

“嗯。”雖然覺得這些異獸挺倒黴的，不過對於五彩魂珠，她倒是不會拒絕的，反正又不是她殺的，她沒必要裝聖人。

“送給你了，它們身上還有，用得着就自己去取吧。”饕餮將五彩魂珠扔給沐寒煙，看了看那一地的異獸屍體說道，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這也是冒犯神獸的代價，他們的一切，都歸我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