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惠民小區，晚上七點。

女人在廚房炒著菜。

鍋中蒸汽裊裊，被切成核桃大小的鴨肉隨着熱湯上下翻滾。

見火候差不多了，她灑下切好的青紅辣椒絲。

又翻炒幾下，她將火關掉，把做好的啤酒鴨盛到白瓷盤子中，煮爛的鴨肉掛着濃郁的湯汁，搭配着青紅辣椒絲的鮮亮的顏色，色香味俱全，格外饞人。

剛把菜裝進盤子裏，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就衝進廚房。

「媽媽，我幫你端。」

小男孩抬起頭來，黑溜溜的大眼睛十分好看，與他的姐姐如出一轍。

「浩浩，小心燙。」，女人摸了摸他的頭。

「媽媽你放心吧，嗯嗯。」

楊浩端著菜，小心翼翼地走出廚房，把菜放在外面的桌子上。

然後他又沖會廚房，跑了好幾個來回，把做好的菜都擺在了桌子上，又把筷子和碗板板整整地放好，保證每隻碗與桌沿的距離都一致，筷子穿過碗的圓心，筆直地朝向桌子中心。

「姐姐，媽媽快做好了，吃飯啦~」

「嗯嗯，就來。」

楊晗鈺正在弟弟房間里檢查他的作業，她在家的時候，她穿着比較隨意。

上身穿着一條寬鬆的t恤，因為t恤經常水洗的緣故，領口被扯得有點大，露出大片雪白的脖頸。

她腳上蹬著一雙拖鞋，肉肉的小腳丫毫無瑕疵，白凈如玉，顆顆腳趾泛著粉色的光，像是珍珠一般。

看題的時候，她腳趾還不自覺攢動起來。

看完最後一題，她表情有些嚴肅，拿著作業本走了出去。

楊浩看到姐姐這個樣子，緊張起來:「姐姐，我是不是錯了很多？」

「浩浩，你是不是在學校不乖啦？那麼多題都不會？」

看到楊浩想往廚房跑，楊晗鈺皺了皺眉:「過來！」

「哦哦~」，楊浩垂頭喪氣得走過來。

楊晗鈺揪住弟弟，一道題一道題的給他講解。

「等下再做題，先吃飯吧。」，女人端著電飯鍋從廚房出來。

「噢耶~」

楊浩剛歡呼一聲，轉頭又看到姐姐瞪着他，又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縮了回來。

「浩浩，明白怎麼做了嗎？」

「姐姐，我明白了~」

「下次要記住哦，別做錯啦。」

「不會不會不會。」，楊浩瘋狂搖著頭。

楊晗鈺眼睛裏滿是寵溺，點了點頭:「去吃飯吧。」

「吃飯嘍！」

楊浩歡呼著撲向桌子。

桌子上一共擺了五樣菜，油燜大蝦，啤酒鴨，臘鰱魚，油麥菜，拌涼粉。

平常在家，不會那麼豐盛，因為今天是周六，女兒回來，女人才特意多炒了兩樣。

「媽媽，你吃一隻蝦。」

「姐姐，你也吃一直蝦。」

楊浩不時給姐姐和媽媽夾菜，看到姐姐和媽媽吃，比他自己吃都開心。

女人吃飯的時候，眼睛不住地放在楊晗鈺手腕上，本來光潔白凈的手腕，爬上了一條猙獰的血痂。

她眼裏閃過一抹疼惜。

「還痛嗎？」，她問道。

「不痛了。」，楊晗鈺搖了搖頭，「醫生說再過幾天，血痂脫落了就好了。」

「醫生說會留疤嗎？」

「傷口不深，也沒有感染，醫生說大概率不會留疤的。」，楊晗鈺安慰道，然後她又問，「對了媽，店裏生意還好嗎？」

楊浩聞言，也睜着眼睛，好奇地看向自己媽媽。

女人在七坡橋經營著小餐館，一家三口的經濟來源，皆繫於此。

聽到女兒這麼問，女人心裏一沉，半晌沒有回答，最後她扯起笑容，強笑道:「還好，最近生意還不錯，你們姐弟有沒有想要的東西啊？媽媽給你們買。」

「媽媽，我想要個……」

「浩浩！」，楊晗鈺突然打斷道，「媽媽做事不容易，要體諒媽媽，你要是期末考試考前十名，再讓媽媽給你買，好嗎？」

「好吧……」

吃過飯，一家三人齊心協力收拾殘局，洗盤子，刷鍋，刷碗，雖然很麻煩，很臟，但也做得平淡溫馨。

收拾完后，女人把楊晗鈺拉進房間，斟酌地開口:「你們學校那個男的，叫謝文宇的，還在糾纏你嗎？」

自從上次說開之後，女人就相信女兒的話了。

而且她也去網上特意搜了「成軼」的名字，確實優秀。

兩相對比之下，她認為女兒確實不太可能看上謝文宇。

她擔心自己的女兒被騷擾，被糾纏，所以才有此一問。

楊晗鈺的臉上露出猶豫的神色。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已經決定不再理謝文宇了，拉黑了他的所有聯繫方式:

微信，qq，手機號。

見了面也不再說話。

但是謝文宇還是不肯放棄，他腦子是軸的，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哪裏做錯了。

他只知道楊晗鈺突然不理他了，這一周以來，找了她好多次，像是狗皮膏藥一樣，甩也甩不掉。

更令她難過的是，王靜也完全站在他那一邊，不停地替他講話。

她在學校里的朋友就只有他們幾個，她在這個圈子裏面，她彷彿逃不脫。

女人又道:「女兒，不要在垃圾堆里挑男朋友，你要跟他明確說清楚，說清楚之後，他還糾纏你，我就去你們學校，找老師。找老師沒有用，媽就去找他家長。找家長沒用，媽就去找警察！如果找警察還沒用，媽親自去找他。

為了你們姐弟，我什麼都做得出來。

你明白嗎？楊晗鈺，你要自尊自愛，不要輕易把自己交出去。」

楊晗鈺撲進了女人的懷裏，語氣有些哽咽。

她以前不懂自己的母親。

因為她也在垃圾堆里，身上都滿是垃圾，她不覺得自己身上的是垃圾，也不覺得周圍的人是垃圾。

母親說她，反而會讓她產生逆反心理。

但是，當她真正看到珍珠的時候，有了對比，她才發現自己身上有多臟，才發現周圍的人有多不堪。

在垃圾里保持清醒是痛苦的。

因為她配不上珍珠，她也擺脫不了垃圾。

「媽，我答應你，我不會在學校談戀愛的。」

女人撫摸著楊晗鈺柔順的頭髮，心裏默默說道:「女兒，不要學我。」

從母親房間里出來，楊晗鈺先去洗了個澡，然後回到了卧室。

趴在床上，她打開了手機。

今天是成軼更新呢，她沉悶的心情突然好起來。

而且還是粉絲生日禮物開箱視頻。

也不知道，我給他寄的圍巾他喜不喜歡，我寫的信，他有沒有認真看。

也許不會吧，他的粉絲那麼多，而我只是其中小小的一個……

打開視頻的前一刻，她心裏有些忐忑。

但是，當她聽到成軼熟悉地聲音時，她忐忑的心，突然平靜下來。

「大家好，我是努力給大家帶來快樂的up主，成軼！」

你好，我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