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前傻眼了。

他一是沒想到成軼留了一手，竟然保存了通話錄音。

二是沒想到成軼竟然直接退群了。

有通話錄音還好，只要成軼不退群，他跟成軼在群里辯辯經，再找幾個班團附和一下，吵上個幾十樓，即便成軼再有理，也得淹沒在茫茫多的消息里。

最後的是是非非，相關人等的站隊，看的還是個人的號召力。

畢竟，聰明人是少數的，刨根問底的聰明人更是少數的，沒那麼多人有閑心逸致，去翻十幾頁的聊天記錄，了解事情的經過和起因。

輔導員，書記，院長更是如此。

吵到最後，看得還是誰的身份更高，號召力更強，更具有桶沾價值。

我一個年級長，桶沾價值不比一個小小班長高到哪裡去了？

可是成軼竟然直接退群了，甩下證據就跑了，不給程前發揮的機會。

那就難受了啊！

他再在群里攻擊抹黑成軼，將以何種明目？

畢竟，在眾人眼中，是他逼走成軼的。

以勝利者之資，咄咄逼人，這不符合華夏人的中庸之道。

可不攻擊，抹黑成軼，難道要他去解釋錄音的事情？

畢竟錄音是確鑿的，只會越抹越黑。

程前知道，這一波看似是他贏了，實際上他輸大了。

經濟一班班長和團支書接連退群，他的消息和命令傳達不到經濟一班了，也就是說他失去了對經濟一班的掌控。

而學校的各種優待，福利，比如獎學金申請，勤工助學崗位申請，想要卡住經濟一班，又很難。

一時間，程前陷入了兩難境地。

第二天一早，程前就去找了王芳慧，說明了情況。

他絕不能讓成軼好過。

芳姐面無表情地聽完后，看著程前。開口問道：「所以，你想讓我幹嘛呢？」

「啊？」，程前愣了一下。

不是，你是輔導員，我給你反應這個事情，你應該處理他啊！

怎麼還要問我想幹嘛？

芳姐這麼一問，直接給程前整不會了。

「你一大早來找我說這事情，我表示已經了解這個情況了。然後呢，你希望我做出什麼樣的處理呢？批評他？讓他儘快把調查問卷提交上來？還是撤掉他的班長？」

程前急切道：「芳姐，成軼當班長，卻不能盡到班長的責任，公開違背學院的指示，當然應該批評他了！甚至就算換掉他，也是無可厚非的啊！」

芳姐擺正了自己的身體，認真地看著程前：「程前，我們老師分析一個學生，並不只從一個維度去看他。就像是成軼，他在軍訓期間，照顧生病的同學，保證了同學的生命安全，阻止了事態的擴大。

他對班內同學認真負責，團結同學，班上同學對他的風評極高。

同時，他還擔任軍訓期間的宣傳工作，對科大作出了極大的正面宣傳，無論是院級領導還是校級領導，都對他作出了極高的評價。

另外，他還是學校的創業先鋒，是學校對外宣傳的榜樣。

我這樣說，並不是說他有多優秀，有多少特權。我的意思是，我們要去從多維度去評價一個人，並不能因為他犯了一點小錯，就急著去否定他，你說對嗎？」

程前臉色陰沉：「芳姐，所以成軼就可以不提交調查問卷，不聽從學院安排，不把我這個年級長放在眼裡，私自退群嗎？」

芳姐失望地看了程前一眼：「程前，你年級長的工作，我一直看在眼裡，你做的很好。但是這件事上，我也是知道前因後果的，誰對誰錯，我不想多說，但我心裡也有數。

這件事，我希望就此點到為止。你想撤掉成軼的班長，你可以去找經濟一班的班主任，我無法越權。」

去找經濟一班的班主任？這純粹是太監逛窯子——無稽之談。

班主任不是輔導員，班主任只負責一兩個班，基本上都很護犢子，未必會搭理他這個年級長。

「我去找書記！」，程前恨恨道。

「程前！」，芳姐喊住了他。

程前以為芳姐怕自己把事情鬧大，回心轉意了。

然而，卻聽到芳姐道：「你去書記那裡，書記未必會跟你說那麼多。」

程前已經聽不進去了，扭頭就走。

芳姐嘆了口氣，繼續埋頭處理起文件來。

程前從芳姐辦公室里出來了之後，轉身就進了書記辦公室。

「趙書記你好。」

「小程啊，來，坐。」，趙雷招呼道。

看到熱情的趙雷，程前平撫了心中的挫敗感。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書記，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反應一下成軼的事情。」

趙雷端起茶杯來，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說道：「成軼？這個學生我很看好啊，能力突出，做人不驕傲不自滿，做事有規矩又穩妥，怎麼了，你跟他發生矛盾了？」

「……」，程前一時語塞。

他重新組織了一下言辭，說道：「書記，是這樣的，學院下發的關於大學生網購平台的調查問卷，我早就通知了各班團……」

他還沒說完，就被趙雷打斷了：

「小程啊，你們都是16級優秀的學生，要多多交流，有些矛盾要學會自己去化解。」

「可是書記，這明明是他做錯了……」

「小程，新生開學典禮籌備的怎麼樣了？你跟我彙報一下。」

「書記……」，無奈之下，程前只能彙報起工作。

接下來，程前也一直想要開口，卻總被趙雷以各種事由堵住了嘴。

就在書記辦公室待的半個小時之內，他彙報了一下新生開學典禮的工作進度，幫書記修改了一份文件，列印了一個通報批評，統計了一個數據，搜索了幾份報道，聯繫了幾個班團。

「書記，那我先回去了。」

書記點了點頭，笑眯眯地說道：「小程你要常來啊。」

「好。」

從書記辦公室里出來，程前內心充滿了憤懣。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是岳飛，是于謙，是戊戌六公子，懷著一腔孤勇，抱守著最後的正義，與奸臣盈野的朝堂做鬥爭。

成軼就是最大的奸臣，弄臣！

芳姐，趙雷是成軼的庇護傘！

黑暗！

太黑暗了！

商學院還能不能好了？科大還能不能好了？

他一個年級長，連一個小小的班長都處理不了？

悲哀！

太悲哀了！

從書記辦公室出來之後，程前依舊不信邪，他爬樓梯上了五樓，敲響了院長辦公室的門。

「進來！」，裡面傳來一個沉穩有力的聲音。

程前推門而入，裡面是一個頭髮稀疏，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叔。」，程前喊了一聲。

「嗯！」，院長程明點了點頭，「最近學習，工作怎麼樣？」

「叔，昨天晚上的事你知道了嗎？那個成軼，欺人太甚，輔導員和書記都庇護他，他不交調查問卷，我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程前忍不住抱怨道。

程明嚴肅道：「小前，你也該長大了，昨天的電話錄音我聽了，那個成軼就是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去跟你聊的，你又何必追著不放？現在還覺得自己是受害人了？你很委屈嗎？」

「你要知道，當初按照硬實力，你是選不上年級長，你做年級長，就存在非議。現在還無事生非，你年級長還想不想幹下去了？」

程明講話，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很多芳姐和趙雷不方便講的，他都直言不諱。

「這件事情，你做錯了，你就要認，現在你要做的，是重新把成軼拉進群里，明白了嗎？」

程前被罵了一通，直接就絕望了：「叔，連你也不幫我嗎？」

「我要怎麼幫你？你以為想要整治一個學生那麼容易啊？」

「還是一個在網上有號召力，有發言渠道的學生！」

「到時候搞出來輿論風波你負責嗎？」

程前憋紅了臉：「我負責！」

「你負責個屁，你算老幾啊！」

「小前，我告訴你，在學校里，我首先是院長，其次才是你叔！我不可能為了你一點小脾氣，去做有違我本質工作的事情。」

「你想明白就回去吧，想不明白，以後就不要來我辦公室了！」

……

走在回去的路上，程前心裡既委屈又憤怒。

他想不明白。

錯的不是成軼嗎？

是成軼不服從管理，其他班都交了調查問卷，就成軼沒交！

憑什麼所有人都覺得是成軼沒錯啊，憑什麼所有人都在袒護成軼啊？

明明正義在我啊！

我不服！！！

成軼，你給我等著，我一定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