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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師妹明明超強卻過分沙雕 - 64.水月秘境(4)字體大小: A+
     

    謝蘊昭之所以能把花從乙號沙漠搬到丙號沙漠, 還要從昨天說起。

    ……

    時間回到第二天。

    在進入水月秘境的第二天上午,她在沙漠中追蹤到了落土生花的蹤跡,並且遇到了和今天類似的寶物爭奪戰。

    白朮也是競爭者之一, 不過他的靈根和毒物都是土屬性, 恰好被謝蘊昭擅長的木系法術剋制, 最後競爭落敗。但他見機也快, 一看爭奪不成, 立即遠遁而走。

    謝蘊昭摘了真正的落土生花(一朵殷紅金蕊的紅色靈花),正要離開時,靈獸袋裡的鳳凰蛋發出了異動。

    頭天晚上裝死到底的蛋急切地晃來晃去, 迫不及待地想出來。謝蘊昭剛一把這顆灰白色的蛋捧出來,細密的蛋殼就出現了裂縫, 露出一雙看似呆滯卻又不時閃過一道精光的眼睛。

    一道“銀線”從縫隙裡伸出來, 閃電般撲向那朵被剩下的花盤……

    “你動我的戰利品幹什麼?”謝蘊昭立即抱着蛋往後一扯, 還上下死命搖晃、不准它擅自偷吃,“連你自己都是我的儲備糧, 你還敢偷吃?”

    鳳凰蛋被晃成一串虛影,裡面暴露的眼睛也變得暈暈乎乎。

    “嘎嘎嘎——”靈獸蛋裡傳出一串抗議。

    按理來說,修士都要和靈獸簽訂主僕契約,然後才能心意相通。而謝蘊昭尚未和靈獸蛋簽約,卻很神奇地聽懂了它在說什麼。

    “什麼, 你說我都不要了?”謝蘊昭立即轉過身, 把花蕾護在自己身後, 很嫌棄地舉着靈獸蛋推到最前方, “誰說我不要的, 我要拿回去賣錢的!”

    哪怕剛纔不要,現在也得要!有人爭搶的東西一定是好東西, 不能浪費……呃,和一顆蛋爭搶也是爭搶!

    靈獸蛋只是一個剛出世的孩子,憑藉本能行事,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最後還覺得很有道理。

    縫隙裡的眼睛就透露出一絲委屈。

    “嘎……”那你要怎麼樣嘛?

    謝蘊昭屈起手指敲了敲蛋殼,換上一副笑眯眯的臉:“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早就孵出來了?”

    “嘎……”是的。

    “爲什麼一直藏起來?”

    “嘎嘎……”萬一你是壞人怎麼辦?

    孩子還挺有警惕心。行吧,挺好。

    “你一直縮裡面不出來,吃什麼?”

    “嘎……”啃蛋殼。

    “吃得飽?”

    “嘎嘎嘎……”吃不飽,所以只能省着吃。

    謝蘊昭回頭瞅了一眼花蕾。淡綠的巨大花盤躺在山崖的陰影中,邊上還有一隻很大的毒蠍子的屍體,尾巴已經被斬斷,在一旁化爲膿水。

    她問靈獸蛋:“蠍子你吃不吃?”

    “嘎!”吃!

    靈獸蛋晃了晃,試探着伸出“銀線”,看謝蘊昭沒組織,它才喜滋滋地躥過去,一頭扎進蠍子身體中,“咕嘟咕嘟”地吮吸起來。

    沙漠中來回颳着風,吹出一片“嗚嗚”的是聲音。烈日和陰影的界限涇渭分明,過於炎熱的暑氣又將空氣變成了一種扭曲的透明物質。

    在這片炎熱的寂靜裡,“咕嘟、咕嘟”的吞嚥聲顯得有些滲人。

    謝蘊昭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一個視線死角。她蹲在沙地上,單手托腮,看靈獸蛋“咕嘟”不停。

    一具毒蠍的屍體很快被吸收一空。靈獸蛋卻還意猶未盡,轉了個身,將一雙呆呆的眼睛對上了花蕾。

    “噶……”想要……

    “還想要這個?”謝蘊昭指了指花蕾,調侃道,“你就這麼點大,吃這麼多,不怕撐死啊?”

    靈獸蛋晃了晃:“噶!嘎嘎!”不會!我不是用來吃的!

    “不是用來吃?”謝蘊昭真的驚訝起來,“那你用來做什麼?”

    靈獸蛋猶豫了一下,有些不情願:“嘎嘎。”用來住的。

    落土生花的花蕾是一層外衣,類似人類的子宮,可以蘊養花朵生機。現在落土生花已經被謝蘊昭摘了,花蕾雖然生機未盡,但很快也會隨之枯萎。

    但看靈獸蛋渾身散發着渴望氣息,謝蘊昭心思一動,問:“你能讓花蕾繼續生長?”

    靈獸蛋在原地跳了一下,像一個點頭。

    “怎麼做?”

    靈獸蛋吐出“銀線”,將花蕾根系包裹起來。銀色帶五彩閃的粘稠液體脫離了和靈獸蛋的連接,徑自纏繞花托上,一起一伏彷彿能夠呼吸;片刻過後,就在謝蘊昭眼前,碩大的、已經開放的花蕾忽然緩緩合攏了花瓣。

    “嗯?”謝蘊昭吹了聲口哨,鼓掌,“精彩!”

    靈獸蛋被誇了,高興地又跳了一下,炫技似地,操縱着“銀線”,讓花蕾又重新開放。就這麼來來回回開了好幾次,最後它好像累了,從蛋殼裡發出喘氣似的“呼呼”聲。

    謝蘊昭抱起靈獸蛋,慈愛地摸了摸它的蛋殼。

    “小蛋啊,我們打個商量。”她若有所思,眼裡閃着興味盎然的光,“你把花蕾借我用一天,聽我的命令操縱它開放,之後這朵花就完全歸你,如何?”

    靈獸蛋想了一會兒,縫隙裡的眼睛一眨一眨。最後,它在謝蘊昭手裡跳了一下。

    “噶!”好!

    ……

    時間回到現在,也就是第三天的上午。

    謝蘊昭當然不會告訴其他人,真正操縱花蕾的是靈獸蛋。

    實際上,她在和靈獸蛋商量的時候,就刻意避開了視線點的範圍,防止外面的修士發現靈獸蛋的異常。

    雖然是正道……但她不敢太相信旁人的人品和節操。雖然不知道靈獸蛋裡是不是真的鳳凰,但它看起來也很珍貴的模樣。

    她不主動告訴別人花開的原理,旁人自然也識趣不會多問。修仙界裡個人自有機遇和秘密,彼此保持沉默和適度警覺是修士之間的潛規則。

    丙號沙漠的風聲在黃沙和岩石之間穿梭,頭頂的天空碧藍得近乎虛假,只有天邊堆積着團團白雲。

    出於詭異的好奇心,石無患和柳清靈默契地跟在謝蘊昭身後,走到了之前那三人被拍扁……被拍去的山崖方向。

    他們到的時候,正巧看見謝蘊昭拿“捆仙索”綁最後一個人。邊上兩人都已經被綁得嚴嚴實實像個糉子,還兀自昏迷不醒。

    “捆仙索”是常用的法器,品階從靈器到法寶一應俱全,據說還有更加高階的捆仙索,不過誰也沒見過。謝蘊昭現在用的是上品靈器級別的捆仙索,足夠將三個和光境修士捆得動彈不得。

    算一算,她給每個人都上了三條捆仙索:胳膊繞後一條,雙腿併攏一條,胳膊和雙腿捆在一起一條——最後一條還打了個蝴蝶結。

    連白朮那條巨蛇都被打了個蝴蝶結,成爲了一條蝴蝶蛇。作爲靈獸,它的身體可以極爲堅硬,也可以柔軟異常,區區蝴蝶結造型真是不在話下。

    柳清靈看了會兒,忍不住問:“你怎麼手裡有這麼多捆仙索?”

    謝蘊昭頭也不擡:“我還有三百條,你要買的話給你算五百靈石一條,量多從優,過時不候哦。”

    “三百條?!”柳清靈噎了一下,憤憤,“奸商……誰會隨身帶這麼多?”

    打工日久,搖光大小姐總算知道了柴米貴,不敢在愛好之外的地方亂花靈石。

    “我啊。”

    謝蘊昭捆好了三人一蛇,再每個身上撒點兒禁錮靈力的粉末,站起來後退幾步欣賞三人的“英姿”。

    她一邊欣賞,一邊說:“你要知道,秘境這種重大事件呢,總是容易催生高額市場交易的。同門辛辛苦苦煉製了那麼多好用的捆仙索,我怎麼好意思不買呢買了又怎麼好意思不用呢……”

    石無患聽得額角青筋跳了跳:“你之前學年大比的時候就這麼說!”也不換個詞嗎!

    “咦,是嗎?果然世界上只有真理是永恆的。”

    石無患:……

    柳清靈:……

    [來自柳清靈的【好感值】+20]

    謝蘊昭愣了一下,扭頭一看,見搖光大小姐神思恍惚,喃喃說着什麼“英雄救美狹路相逢一見鍾情”之類的詞,讓人感覺怪怪的。

    沒關係,她已經習慣了,無視就好。

    謝蘊昭叉着腰,神氣活現地等待三人甦醒。

    “你們三個別裝了,眼皮底下眼珠抖得都快掉出來了。”謝蘊昭嘿嘿幾聲,靈秀的眼眸閃着和長相截然不同的、奸詐的光,“既然醒了,我們就來談談生意。”

    被捆的三人無奈,一一睜了眼。

    連那條被迫擺出蝴蝶結造型的巨蛇,都老老實實睜開了眼,用銅鈴大的黃色眼睛盯着謝蘊昭。

    這三人分別是劍宗的冉則嘉、蘇元禾,萬獸門的白朮。

    蘇元禾首先叫囂:“偷襲算什麼本事,來來來我們正面剛,看我一劍破萬法,我們劍宗堂堂正正,你們北斗就只會偷奸耍滑……”

    不愧是不等花開就想來搶花的憨批劍修。謝蘊昭感嘆着,毫不猶豫地把一張“禁閉符”貼上蘇元禾的嘴。劍修一瞬間瞪大了眼,喉嚨裡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音,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雙眼裡快能噴出火。

    其他兩人安靜如雞地坐在旁邊。

    尤其是白朮。他看了看自己靈獸的造型和它哀怨的目光,再看謝蘊昭時,目光裡甚至帶上了一絲敬畏。

    “謝師姐想談什麼生意?”冉則嘉是個外貌十七八的少年,五官柔和、皮膚水嫩,是小娘子們最喜歡的無辜美少年。他還有一雙靈活的眼睛,笑起來很討喜。

    “謝師妹,我們兩派都是盟友,什麼都好說。”冉則嘉表現十分乖巧,眼神溼漉漉的還有點小可憐,“還望謝師妹手下留情,給我和蘇師兄留點保命的家底。”

    他說話時,忽然感覺到一道犀利的目光。那目光並非來自謝蘊昭,而是來自她背後的那名北斗女修。那女子外貌在二十出頭,美得清冷縹緲,眼神卻像刀子一樣刮在他身上,好像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他記得她叫柳清靈,好像是一位大能的女兒。

    冉則嘉有點茫然:怎麼了?

    柳清靈有點憤怒:還“謝師妹”?還套近乎?故作可愛搶奪謝蘊昭的注意?當我這個情緣粉是死的嗎!還看,你還看!

    石無患則暗暗觀察幾人之間的暗流涌動,並在片刻迷惑後恍然大悟:嗯,柳師姐對待敵人如此警惕,即便與謝蘊昭不和,也守在她背後護持,真是識大局,值得學習!

    他感佩地看了一眼柳清靈:失敬了,不愧是搖光大能的女兒!

    柳清靈板着臉瞪冉則嘉:失算了,不愧是無恥的劍修!

    冉則嘉打了個哆嗦:太可怕了,不愧是傳說中人人神經病的北斗修士!

    謝蘊昭回頭看看兩人,也若有所思: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才能最大化地壓榨敵人。石無患和柳清靈原來和她這麼有默契,這就是同門的力量嗎?

    嗯,不愧是我們北斗真傳!

    只有保持沉默的白朮覺得氣氛有點奇怪,但又說不出哪裡奇怪。可能這就是秘境試煉吧,處處都透着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氣息!

    在這一片“神秘氣息”中,謝蘊昭感受到了來自同門的支持,氣勢如虹,決定乘勝追擊:

    “三位,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可以放了你們,但你們要一人提供我一樣清單上的靈物,再提供一樣靈物信息。如果沒有靈物線索,可以用一千靈石作抵。”謝蘊昭看了看那條可憐巴巴的蝴蝶結蛇,補充一句,“哦,這條蛇也算個人頭,白朮師兄你出兩份。”

    她雖然從宋牧非那兒得到了記錄靈物分佈的玉簡,但不完全包括這一次的九樣目標靈物。

    至於一千靈石麼……這是個不高不低的數字。

    太高了,沒有線索的修士拿不出來,交易落空;太低,很多修士就不願意給出線索,反而更願意付錢了事。

    一千靈石正好是個咬咬牙能湊出來,但給了也會肉痛的數字。

    白朮還在爲自己需要支付雙份贖金而驚訝。

    “爲何我要付雙份?龐蚺是我的靈獸,並非修士。”他有些不滿,長長的八字眉越發立了起來,眉眼中的悽清也越發愁苦,幾乎叫人落淚。

    謝蘊昭責備道:“這你就不懂事了,靈獸怎麼了,靈獸不是命?你們萬獸門不是講究靈獸和人修平等麼?這麼大一靈獸上公交都得買票,怎麼了你還想在我這兒逃票啊?”

    聽着可能有點奇怪,但修仙界裡的確存在“公共交通”這個詞語和對應的事物。當年謝蘊昭來回啓明學堂和其他地方,有時就會坐坐公交。天地交泰、萬物交通,道路與運送工具聯繫四方,使各地能夠互通有無、繁榮安泰,故名“交通”。

    白朮聽了這番話,霍然一震。他盯着謝蘊昭,不知想到了什麼,含煙泣露的妙目中越發起了迷濛水汽,遮蔽了思緒,只餘愁苦之意。

    “好,我跟你交易。”他忽地說。

    “這不就好?”謝蘊昭笑着看一眼劍宗二人,意思是你們學着點兒,“白朮師兄都有什麼?”

    白朮不願意在其他人面前暴露家底,便調動體內沒被禁錮的那一絲靈力,傳音道:[我手裡有黑腹蛇毒液、藍翼黑紋蝶鱗粉、枯榮果、金銀雙生草,另外還有沉香結晶和大角雲牛的線索。]

    謝蘊昭聽了,點點頭,但並不急着回答,而是氣定神閒地去看劍宗二人。冉則嘉靈活的眼睛滴溜溜亂轉,蘇元禾則還在憋紅了臉試圖依靠自己的力量掙脫困境。

    “你們呢?”

    冉則嘉乖乖傳音說了自己的家底。

    蘇元禾卻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謝蘊昭笑道:“蘇師兄,我可是給你們留了面子。你現在任我魚肉,我就算搶了你乾坤袋就走,你能如何?”

    蘇元禾一愣,恍然大悟,旋即又有點苦惱地皺起眉毛。

    [我沒錢,靈物只有一樣雙生金銀草,你自己拿去!]

    話說得豪氣萬千,但內容聽着緊巴巴的。

    冉則嘉邊上看着,趕緊傳音:[謝師妹,蘇師兄不足的部分我來出,你別爲難他。]

    謝蘊昭遞過去一個讚許的眼神。

    最後,她從白朮那兒拿了黑腹蛇毒液和藍翼黑紋蝶鱗粉,這兩樣是她沒有的。冉則嘉和蘇元禾提供的都是她有的金銀雙生草。

    線索方面,白朮給了沉香結晶、大角雲牛的地圖。冉則嘉提供了兩條線索,一條是枯榮果的生長地點,一條是擎天山上碧月百蝶雪蓮花的具體所在和採摘注意事項。

    謝蘊昭暗道:碧月百蝶雪蓮花的線索可不是哪裡都有的。這必然是劍宗內部流傳的情報。而他們有這樣的消息,必然是曾有前輩登頂。

    她唯一奇怪的是,既然各門派多少都有自己的秘境情報,爲什麼北斗卻一顆水花都沒有?甚至連市場上都沒有相關情報販賣。

    回去再說。

    謝蘊昭這頭跟他們做完了交易,卻不忙着放人,而是轉頭看着自己兩位同門。

    “石師弟,柳師姐。”她笑眯眯,笑容親和可愛。

    另兩人卻忽然一臉警惕戒備,石無患甚至後退了一步,擺出防禦姿態。

    “謝蘊昭你要幹什麼?”

    “你這樣客氣,一定有陰謀!”

    謝蘊昭:……

    “你們怎麼這麼說,難道我不是個愛護同門的大好人嗎?”謝蘊昭假意抹抹淚,再擡頭又是滿臉真誠的微笑,“兩位,我現在手裡有多的金銀雙生草,另外還有枯榮果的線索,你們有沒有這方面的需要啊?”

    石無患神色一動,市井裡滾出來的精明本能運轉起來。他故作沉吟,準備好壓價。

    結果柳清靈已經驚喜道:“你有枯榮果的線索?”

    石無患:……

    謝蘊昭慈愛地看着她,宛如看着一頭白胖胖、香噴噴的小豬仔。

    “九百靈石的優惠價。這可是同門親友才能享有的折扣,欲購從速。”她信誓旦旦拍拍胸脯,“只要九百靈石,枯榮果的線索就歸柳師姐所有了!”

    “九百靈石……”柳清靈心痛了一下,“好,成交!”

    石無患:……你都不殺殺價嗎!

    謝蘊昭火速完成了二次交易,還虎視眈眈地去看石無患。後者立即道:“不需要,不必!”

    謝蘊昭“哦”了一聲,瀟灑地收好靈石,回身往三人一蛇身上又撒了點靈液,再布了一個禁錮行動卻又可以防禦外敵的陣法,這才解開捆仙索。

    “一炷香後你們的靈力就會恢復,相信憑三位師兄的能力,一定能衝破這‘畫地爲牢’陣。有這個陣法在,期間也不必擔心被人偷襲。”謝蘊昭笑吟吟,“這個陣法算贈送,畢竟我是一個有良心的商人……咳,修士嘛!”

    其他人:……你剛剛明明說的是“商人”!你這個道心不純的修士!

    謝蘊昭又對兩位同門說:“我們就此別過。不過你們兩人怎麼會湊一起?”

    石無患笑笑不說話,柳清靈也有些吞吐。她心想,要不是系統任務要求她幫助男主登頂擎天山、奪得試煉頭名,她才懶得管呢。

    他們不說,謝蘊昭也不多問,只翻身跳上太阿長劍,衝他們揮揮手。

    “山水有相逢,擎天山再見!”

    在她腰上掛着的靈獸袋裡,有一隻灰白色的蛋。蛋殼上有一道裂縫,裂縫裡有一雙眼睛,始終渴望地盯着那隻被紮成蝴蝶結的毒蛇。

    直到越飛越遠,都看不見了,蛋殼才遺憾地合攏……並將自己裹在花心裡,用柔軟的花瓣把自己包起來。

    地面上的那條毒蛇,卻還緊緊繃着豎瞳。

    毒蛇的主人試圖安慰它:“龐蚺,等會兒我就去找流沙裡新埋的動物乾屍給你當零嘴。”

    毒蛇微微擺動了一下頭顱。

    它仔細地感受着風裡那讓人戰慄的氣息,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慢慢放鬆了下來。

    白朮疑惑地看看它,再看看天空,心中閃過無數猜測。

    很快,他默默地做了一個決定。

    沙漠中恢復了平靜,只有風聲嗚咽。

    一直“嗚嗚”不停。

    嗚嗚、嗚嗚、嗚嗚嗚地……

    “——謝師妹你忘記把我蘇師兄嘴上的‘禁閉符’撕掉了啊!!!”

    ……

    逢月海灣。

    北斗的三位神遊修士,再度成爲衆人矚目的焦點。

    執雨院使閉着雙目,盤腿坐在地上,一副“不關我事”的苦修姿態。

    荀自在早就翻出了一張書桌和一張太師椅,伏案奮筆疾書。

    最受關注的衛枕流麼……

    他在專心致志地畫第二幅畫。

    畫才起了個頭,只看得見一朵花的輪廓,還有邊緣垂下的一點裙角。

    他如此專注,一言不發,以至於脣邊隨時保持的微笑都淡了下去。

    然而那雙烏黑深邃的眼睛裡,卻有柔情如春水潺潺流淌。

    只有當其他人同他搭話,恭維說“北斗英才輩出,尤以天樞小師妹爲最”時,他纔會含笑應答一二;眉目俊麗溫潤,又藏了雪瀑飛巖的高峻冷傲,好像將那片流淌的柔情全都凍了起來,只對特殊的某個人纔會遇暖消融。

    按傳統禮節,他應當回答“不敢”、“過獎”、“貴派子弟更是龍章鳳姿”。

    但他沒有。

    他坦然地接受了一切對師妹的誇獎,最後笑道:“不錯,師妹總是這般善良、真誠、體貼、謙遜、可愛,不怪人人都喜歡她。”

    其他人:……我們看到的可能不是同一個修士!

    誰知道,緊接着這一句話,竟然從風裡傳來一聲朗笑。

    “不愧是《九品簪花榜》的頭名、《點星榜》神遊第九人。旁人這麼說我只當他誇誇其談,衛道友說來卻顯得從容自信,想必那位謝師妹確是美玉明珠,叫人敬仰。”

    山崖頂上的風來得更強烈了些,卻不猛烈,只像舞女柔媚的臂膀。在這蹁躚的風的舞姿裡,一隻車隊盈盈而降。

    兩頂車輿被簇擁在護衛和舞樂之中,落在了山崖頂。其中一頂罩着淺灰色雲紋印花敷彩紗,飄逸而不失莊重,看不清其中人影。

    另一頂車輿則不見任何裝飾,只有一個青年端坐其中,腰上陪劍,劍柄一顆熠熠生輝的明珠,散發一圈朦朧光暈。

    方纔朗聲說話的就是這名青年。

    他容貌俊朗,眉宇間有一股勃勃英氣,桃花雙目秀雅清潤,彷彿水墨晴天,令人見之心生好感。

    相貌叫人心生好感,但那通身的華貴之氣就是叫人微微一驚了。尤其他佩劍上的寶珠,光暈流轉、純淨脫俗,淡彩光芒讓許多修士眼前一晃、面面相覷:

    ——那竟然是至少萬年的深海蚌珠,價值二十萬靈石,還有價無市!

    再看其餘護衛和舞樂,人人穿金戴銀、明眸皓齒,氣質昂揚而又謙卑有度——這隻車隊,真是好大的派頭。

    衛枕流卻沒什麼別的反應。他將未完成的畫和畫筆都收好,似乎對突然降落的車隊並不感到驚訝,只淡淡說:“九千公子,我倒不知道你也會來。”

    九千公子笑道:“正巧遇上她們,就湊個熱鬧。”

    另兩名北斗修士,還有劍宗的人,也都睜眼看了過去。

    蕭如鏡起身,對周圍人道:“這是危樓的人。至於這位……南部九千家的那位九千公子?”

    一時間,衆修士心情浮動。

    危樓人人知道,就是近五百年來引導了修仙界排名制榜風潮的機構。《九品簪花榜》等各種榜單就出自他們手中,年輕一代的修士很愛看。

    而九千家……

    大名鼎鼎的九千家,自然也是人人知曉的。

    “危樓姍姍來遲,望諸位恕罪。”

    這聲音是從另一頂車輿中傳出的。

    隨着這柔和低潤的女聲,菱形紋金銀色印花紗的那一頂車輿裡伸出了一隻素白的手。這手纖白如雪,很是好看,只是指節有些粗大,如白璧微瑕。

    這一隻手掀開了紗幔,顯出個雲鬢垂髾、大袖長衣的年輕女郎。

    兩名丫鬟挽起紗幔,兩名丫鬟爲她打扇,再一名捧着文書,最後一名面向衆人,垂首閉目,懷抱一把九環的大刀。

    她一步步走出,姿態端莊優雅。

    有修士被這份端着的勁兒刺着了,覺得有點討厭,就去問劍宗大師兄:“蕭道友,你們劍宗主辦秘境試煉,怎麼還叫了危樓的人來?”

    蕭如鏡長眉一揚,看向那名年輕女郎,目光裡有一絲探究。但他面上很是瀟灑,道:“讓危樓的人自己說吧。”

    女郎微微一笑。

    “《點星榜》重排在即,這一次水月秘境試煉,將作爲和光境《點星榜》的排名依據之一。”她的微笑恰到好處,目光不偏不倚,既不盛氣凌人,更非畏縮怯懦。

    典型的世家子微笑,甚至有些熟悉。

    人們的目光不禁往北斗那邊逡巡過去。

    衛枕流笑了笑。

    女郎說:“我是平京謝家謝妙然,代表危樓前來觀摩這一場試煉。”

    從始至終,衛枕流身後不遠處的荀自在都在看書。從天而降的車隊,對他似乎沒有任何影響。

    然而沒人注意到……他的影子有一瞬間變得深黑,彷彿有一張森然的面孔浮現一瞬,又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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