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龍輕輕點頭，似乎能夠猜到什麼遭遇，神情更加緩和，也開始理解九叔心情，他拿起茶壺加水：

「九叔，別自責了，有些東西，是天註定的，怎麼抗爭都難起作用。」

他寬慰一句：「八十億人口，又有幾個人能勝天半子呢？」

九叔沒有說話，只是喝著茶水，眼中有著自責，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帶著她離開，不管不顧。

這樣也許會失去很多，甚至沒有安定，但他至少能夠心安，可以挺直腰板坦誠面對神婆，而非愧疚。

「葉少，神婆跑了。」

就在這時，黃雀和天墨從門口走進，見到九叔先是微微一怔，但沒有在意，以為九叔聽到槍聲過來。

在九叔精神一振時，葉天龍微微一愣：「跑了？」

在他看來，黃雀和天墨聯手，別說是負傷的人，就是完好無損的神婆，也不可能逃掉。

黃雀臉上帶著一抹無奈：「確實跑了，她對這裡太熟悉了，穿了幾條弄堂就不見了。」

九叔嘆息一聲：「她在這裡住了二十年，還是這弄堂長大，甩掉你們自然容易。」

「以前一堆人捉迷藏，沒有人能躲過她的追尋，也沒有人能找到她的匿藏。」

黃雀嘴角牽動一會，隨後看著葉天龍出聲：「我看看地圖，待會再去找線索。」

葉天龍先是沉思，隨後笑了起來：「沒事，不用追蹤了，她會自己回來的。」

天墨和黃雀一愣：「自己回來？」

葉天龍點點頭，隨後微微偏頭：「快中午了，去，拿個喇叭，喊她回來吃飯了。」

「告訴她，這裡有九叔，有菊花茶，還有我熬的白菜粥，就等她的團聚了……」

黃雀他們微微一怔，但還是點點頭，轉身出去安排……

「九叔，你安心坐著喝茶，我來熬一頓白菜粥。」

葉天龍捲起袖子一笑：「我可以答應你，如果神婆給我一個滿意交待，我願意給她一條生路。」

九叔眼睛一亮，凝視葉天龍半分鐘，判斷出他不是虛與委蛇，就低聲一句：「天龍，謝謝你。」

「你的恩情，我會記得的。」

葉天龍喝完杯中茶水，拍拍九叔的肩膀，沒再說話，而是開始洗米做飯……

此時，十幾個龍門子弟也拿著喇叭，站在待拆遷的屋頂，大聲喊叫著：

「神婆，葉少叫你回家喝菊花茶了。」

「神婆，葉少叫你回家吃白菜粥了……」

聲音不斷響起，傳入附近幾條弄堂的角落，引得不少路人好奇張望幾眼……

十分鐘后，身上帶著血跡換了一身衣服的神婆，在龍門子弟的犀利目光中，神情憔悴走入了老房子。

她聞到了菊花茶的香氣、白菜粥的熱氣、還看到了煮飯的葉天龍，更見到桌邊的九叔……

「葉天龍，放了九叔，我任你處置。」

神婆看到九叔，嘴角止不住牽動了一下，隨後冷冷出聲：「他是無辜的，有事沖著我來。」

九叔見到她出現，下意識喊道：「你——」

「閉嘴！」

神婆根本不讓九叔開口，毫不客氣打斷他的話，目光只是盯著轉身的葉天龍：「我來了，放人吧。」

「我從來就沒囚禁九叔。」

葉天龍扯過紙巾擦擦手，隨後笑著望向又變了模樣的神婆：「相反，九叔要我放你一馬。」

「我叫你回來吃飯，也不是拿九叔威脅你，而是想要跟你好好談一談。」

他揮手制止龍門子弟的靠近：「不然就不是我喊你回來吃飯，而是九叔請你回來了。」

「我是死是活不需要他操心。」

神婆聲音很是冰冷：「我跟他沒半毛錢關係，讓他滾蛋，你我恩怨你我解決。」

九叔張嘴要說話，神婆手指一點：「閉嘴，我不想聽你的聲音，對你這個人，我早已厭惡和絕望。」

她盯著葉天龍喝道：「要拿我性命儘管來拿，但我不想看到九叔。」

「這次我不跑了，你放手來殺我，單挑還是圍攻，你都可以放馬過來。」

神婆眼裡流露一股殺意：「殺了我，你就再也沒有麻煩了。」

「我答應過九叔，只要你給我一個滿意交待，我就一筆勾銷你我的恩怨。」

葉天龍嘆息一聲：「以你實力，只要你不想死，我們很難殺掉你，之所以主動上門，說明什麼？」

神婆冷冷回應：「別扯沒用的，我累了，怕了，不想再逃了。」

她還手指一點黃雀：「而且有他在，我根本逃不出明江，所以還是痛快一點好。」

神婆對黃雀有著忌憚，這完全就是獵犬中的獵犬，只要給予時間，就能鎖定自己蹤跡。

「說明你心裡還有九叔，不然也不會主動回來，九叔或許讓你很失望，但你卻從來沒有放棄他。」

葉天龍沒有理會神婆的話，繼續剛才的話題：「神婆，你何必否認呢？」

神婆不耐煩喝道：「我對他早死心，他的死活，我根本不在乎。」

葉天龍右手一抬，多了一把九叔的警槍，對著九叔腦袋猛地扣動扳機。

「砰！」

子彈噴出時，神婆也一把撲倒九叔，彈頭擦過神婆背部，打在牆壁……

「應心！」

九叔看著撲倒自己的神婆驚訝喊道：「你——」

神婆嘴角也牽動幾下，兩人眼裡還有難言的情緒，再傷人再犀利的話，都被這一槍驗出真心。

充滿殺意和凌厲的神婆，也在這一槍面前散去偽裝，臉上多了一個女人的柔弱。

葉天龍淡淡出聲：「滄海桑田，初心不變啊。」

神婆身軀巨震，訝然看著葉天龍，這是她寫在獎狀上的話，沒想到被葉天龍發現，也觸動了她心弦。

「葉天龍，你要交待，我就給你交待。」

神婆把目光從九叔挪開，站起來看著葉天龍開口：「今晚或明天，三手狼人手下會襲擊孔氏兄弟。」

葉天龍點點頭：「謝謝。」

「還有一個交待！」

神婆左手閃出那一把刺尖，不待黃雀他們作出反應，就在雙腳一閃，然後又刺入自己的右手。

「撲撲撲！」

三股鮮血幾乎同時迸出，兩條腳筋和右手筋脈斷裂，撲通倒地的神婆頃刻成了血人、廢人……

葉天龍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偏頭，轉眼，黃雀他們全部離開老房子。

葉天龍一拍九叔肩膀，也轉身離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