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誕生之後，將世界上的一切關係都變成了買賣；求職和招聘也不例外。這也是為什麼人們發明了「就業市場」這個詞。

既然是市場，自然就要講供需關係、講價值和使用價值。打個比方說，要是某個碩士認為月薪兩萬踐踏了自己的學歷，那他大可以去應聘更高薪資的崗位，不值得像祥林嫂一樣絮絮叨叨搏同情。

三五八萬月薪、乃至百萬、千萬薪資的職位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拿到手。

所以，眼前這個拿著生物學博士學歷卻當了「冷庫看管員」的小老頭，很容易就引起了向前的好奇心。

「雖然我很想知道，你管理的冷庫里冷藏的究竟是恐龍的活體細胞，還是猛獁象的鼻子眼睛，但是眼下還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向前笑著說，「接下來這個問題將決定我們談話的基本氛圍——『冬日戰士』究竟在哪兒？」

托尼掀開了面甲，「雷鳥」背靠著壞掉的門扇，三雙眼睛都盯著小老頭，等待他的答案。

小老頭也笑了：「呵呵呵，果然是為了找他。那你們可來錯地方了，走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你說相反的方向？什麼意思？」托尼不耐煩地追問；今天一波三折的遭遇考驗著他的耐心。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老頭此時的表情活像破罐子破摔的無賴樣，「你們是從碼頭追過來的吧？其實你們應該往大海的方向追過去才對。」

向前一聽就明白過來：「他離開美國了？」

「當然！巴恩斯中士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戰場老兵，雖然被洗掉了記憶，但是戰士的經驗和技巧並沒有隨之消失。對於九頭蛇來說，現在的美國已經變成了最危險的地方，他當然要離開。」

「怪不得躲在碼頭，原來是為了等偷渡船。」曾帶著變種人同伴輾轉躲避追捕的約翰對此最有發言權。

小老頭提起的名字卻引起了向前的注意。如果只是巴恩斯這個名字並不出奇，又或者單獨提到中士這個軍銜都無所謂；但是當這個名字和軍銜湊在一起的時候，其中蘊含的信息就令花花公子毛骨悚然了。

向前的記憶力一直很好，而且因為最近和格蘭特老頭打交道的原因，剛剛把美國隊長的歷史重溫了一遍；「巴恩斯中士」這個稱謂所代表的那個人，他和羅傑斯隊長的聯繫幾乎貫穿了兩人的青少年時期。

在托尼還嘀咕著「這個名字怎麼聽起來很耳熟」的時候，向前已經厲聲追問：「你說的巴恩斯中士，是什麼人——是『冬日戰士』嗎？」

小老頭頗為詫異地看著向前；「你的反應比我預料的要快得多。」

「回答我的問題。」向前臉色肅然，不無威脅地意味。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小老頭似乎很得意，覺得是自己扳回了一城；「沒錯，他就是『冬日戰士』，而且，他就是你猜想的那個巴恩斯中士。」….托尼還有點回不過味兒來，他問：「哪個『巴恩斯中士』？」

「當然是史蒂夫·羅傑斯紀念館里那個『巴恩斯中士』。」沒等向前斟酌好措辭，小老頭就「好心」地搶答了；「美國隊長最親密的朋友、最得力的戰友，也是唯一在二戰中犧牲的咆哮突擊隊成員。」

「不可能，他已經被確認犧牲。」就連「雷鳥」都知道美國隊長和咆哮突擊隊，忍不住插話。

托尼同樣表現出震驚的神色，不過他的不是巴恩斯中士犧牲與否，而是技術層面的問題；「我也認為你在撒謊。巴恩斯中士出生於上個世紀二十年代，現在已經九十多歲了；就算他還活著，又是怎麼以『冬日戰士』的身份去殺人的？」

「有什麼奇怪的？史蒂夫·羅傑斯也九十多歲了，三個月前還跟外星人幹了一仗。」

三人之中還是向前的反應最快，更出色的記憶和更完備的資料信息，讓他總能夠迅速釐清整件事的明暗線索和前因後果。

「我現在明白，為什麼一個『冷庫看管員』的崗位需要博士學歷了。冷庫里冷藏的不是恐龍或者猛獁象，而是『冬日戰士』，對吧？或許，也是因為你們利用低溫技術來維持他的生理機能，才讓他有了『冬日戰士』這個代號。」

「哈哈哈，你的反應確實出乎預料地快。你說的沒錯！羅傑斯被冰封了六十多年，而巴恩斯被冷凍的時間並不比他少太多。」小老頭放肆地大笑起來。

在三人的注視下，小老頭頗有些洋洋得意地說：「知道嗎，當神盾局從冰層下把美國隊長挖出來的時候，我那個技術小組的人還開玩笑說：詹姆斯·巴恩斯和史蒂夫·羅傑斯真不愧是好朋友、好戰友，連挨冷受凍都要一起；一個在冰層下受凍，一個就要在冷庫里冷凍。」

「照這樣說，巴恩斯中士平時都被冷藏著，他什麼時候能出來，需要『冬日戰士』執行任務的時候？」

「你又說對了。」小老頭似乎也知道自己這輩子是徹底栽了，這個時候頗有點肆無忌憚的意味，把管理『冬日戰士』的冷藏工作當做此生最大的成就，洋洋得意地炫耀著。

「所以你們是把巴恩斯中士當海鮮了？需要做菜的時候拿出來化凍，用不上的就放回冷庫里繼續凍上？」

小老頭「哈哈」大笑，彷彿被這個說法給逗樂了；「這個比喻有點刻薄……會說話的海鮮可是非常罕見的。」

「你還同他說過話？」向前順著話頭往下問；心理學家不動聲色地繼續剝離對方的警惕心和抵抗心理。

「當然，整個技術小組，可以說我和巴恩斯中士的交流才是最多的。我看著他被洗腦、催眠、喚醒、冰封、解凍……一次又一次！」小老頭陷入了回憶，「這些過程中，我不止一次和他說話；一開始是固定的記憶測試問題，後來偶爾會擴展到其他話題。」….「這麼說你們倆最後成了朋友，所以他才會和你聯繫，而你也幫助他偷渡離開美國？」

「朋友？當然不算！要是多聊幾次就算朋友，那朋友這個詞也太廉價了。他來找我的唯一原因就是他只記得我；確切地說，是他記得的人裡邊，只有我還沒有被逮捕，還能聯繫上。」

「原來如此，你並不情願幫助他；可以理解——就像廚師不可能跟自己手裡的食材做朋友。」

小老頭彷彿看到了知音：「就是這樣！可我能有什麼辦法呢？他已經找到我了，不幫他的話，等他被抓了我一樣會被牽連。」

「那麼眼下的情形你是否預料到呢？向你求助的『冬日戰士』依然逍遙法外，你卻先一步被我們逮到了。」向前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你幫他聯繫的偷渡船或者走私船，是哪一家『公司』的？」

托尼在一旁悄聲問：「走私犯和偷渡犯還有公司？」

「你就當他們也嚮往合法的身份和稱呼吧。」向前一攤手。

小老頭不屑地冷笑兩聲：「別做夢了，我特意找了一家口碑最好、安全係數最高、最能替『顧客』保密的……『公司』？你們想找到『冬日戰士』，只能去大海撈針！」

美國東海岸是世界上海運最繁忙的區域，想從每天數以萬計的大小航船中找到走私偷渡船，確實無異於大海撈針。

這位生物學博士自覺有恃無恐，甚至很乾脆地報出了自己所聯繫的偷渡集團名字。

「迪亞斯·恩里克先生？」向前第一次喊出了對方的全名，「你雖然加入了這個世界上堪稱最專業的恐怖組織，但是你本身在違法事業上表現得一點也不專業。」

在小老頭不屑、疑惑又心虛的目光中，向前悠然說道：「有個朋友曾告訴我一條真理：這個世界上，所有有組織犯罪都是為了錢；所以，絕不存在一個能豁出一切為顧客著想的走私犯或者偷渡犯。」

「相信我，兩個億萬富豪能出的錢，絕對值得讓你口中那幫『口碑最好、安全係數最高、最能保密』的傢伙們，出賣『冬日戰士』一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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