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地球的時間算下來，科爾森已經死了大半天的功夫。

或許是死後碰到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給他造成了太多震撼，科爾森對自己死亡這件事反倒是沒有了太多感觸。

直到向前說起，他苦心收藏的美國隊長紀念卡片有可能被一把火燒掉，才讓特工先生突然感到一陣心塞。

那可都是絕版吶！而且是二戰結束前就發行的、最有歷史紀念意義的初版。他藉著神盾局的情報系統，查遍了全網絡也沒看到有幾套完整的存世。

科爾森悶悶不樂，不想繼續探討這個話題：「別提這個了，反正我已經死了不是嗎？說說眼下吧，剛才發生了什麼，我遠遠地好像看到一次核爆炸？」

「核爆炸？差不多吧。」向前輕描淡寫，「爆炸的威力確實跟戰術核彈差不多，不過沒有核輻射。」

「那是地獄的武器？」科爾森依然沒有徹底轉變人類特工的心態和思維方式。

「武器？」向前笑着重複了一遍，「作為地獄邊境軍隊的前敵指揮官，科爾森先生，你首先要了解地獄的戰爭常識；在地獄維度，沒有所謂強大的武器，只有一個個強大的個體。」

「個體？」

「是的，個體。」向前朝對面努嘴示意，「比如那位長了兩張嘴巴的撒坦尼斯先生，就屬於強大的個體之一；如果讓他盡全力發揮，你剛剛組建的二十萬軍隊，還不夠它一張嘴吃的。」

科爾森看了看尚未完全復原的地獄大君，神色有些疑惑；對方的名字很容易引起誤會。

「撒坦……尼斯？撒旦？」

「不不不，它不是撒旦；雖然它確實很想成為撒旦。」向前解釋道，「在地獄，撒旦並不是一個名號，而是一個尊稱；就像中世紀的皇帝、國王的頭銜。只有得到公認的地獄共主，才有資格自稱撒旦。」

科爾森恍然：「我懂了；那真正的撒旦是誰？路西法嗎？」

「不，當然不是。路西法也只是地獄大君之一，也是有資格競爭撒旦寶座的。只不過，你要知道，魔鬼們不時興搞民主選舉，所以，時至今日，撒旦的寶座依然空懸。」

「噢，這跟人間流傳的說法有點不一樣。」科爾森覺得自打死了之後，自己又大漲了一波見識。

兩人自顧自閑聊，對面的撒坦尼斯已經恢復過來；眼睛也睜開了，嘴也閉上不留涎了。

向前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刻，朗聲朝對面的大君、王子們問道：「想好了嗎，繼續打，還是滾蛋？」

沒有一個魔鬼開口應聲。

在別人的地盤上面對一個大君級別的強者，撒坦尼斯已經用自己的遭遇證明了其中的危險程度。

正牌的地獄大君都被打回來了，其他魔鬼哪還有資格開口的？

一時之間，包括黑心和拉維兩個王子在內，所有入侵魔鬼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撒坦尼斯身上。….沒等撒坦尼斯想好怎麼回應，他們腳下的土地突然微微震顫起來；陣陣悶雷般的轟鳴在空中回蕩，卻聽不出聲音的具體來源。

這個聲音就彷彿是地獄邊境整個世界發出的共鳴。

大大小小的魔鬼們不明所以，撒坦尼斯卻面色驟變。

向前也感知到了悶雷聲所代表的變化。

「ok，你們的想法已經無關緊要了。」向前輕鬆地一攤手，「通往地球的空間縫隙已經被堵上了，你們註定白跑一趟。」

空間寶石的威能固然強大，可是在超巨星手裏能夠發揮出來的並不多；以維度屏障之堅固，哪怕她竭盡全力，也只不過是在原本的薄弱點上撕開一些縫隙而已。只要地獄領主有心，重新封堵並不是難事。

不過話說回來，把整個地獄數一遍，也只有麗亞娜這位人類領主願意主動封堵縫隙；換成別的地獄大君，只會想方設法維持甚至擴大這些縫隙。

撒坦尼斯神情陰鬱，兩張大嘴裏的利齒磨得「咯咯」作響，彷彿在咀嚼著血肉。

拉維和黑心卻已生退意。空間通道被封堵，不僅意味着自己一行徒勞無功，更要命的是，對方的領主也就此騰出手來，隨時會趕過來。

這兩個大君之子確實猜對了；它們心裏那點念頭還沒轉完，麗亞娜就來了。

地獄領主在自己的領地里近乎全能，心念所至，即是身之所處。在地獄邊境這塊地盤上，麗亞娜的機動能力比向前的空間魔法可不止強出一丁半點。

女王陛下凌空虛立，較小玲瓏的身軀在盔甲的襯托下平添幾分雍容華貴；手中按劍，目光冰冷，居高臨下俯視着一群入侵者。

麗亞娜的出現，是壓垮入侵者的最後一根稻草；撒坦尼斯不甘地瞪了幾眼，第一個轉身離開。

可是，之前向前趕它們走的時候不肯走，這個時候再想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只聽麗亞娜輕輕一聲冷哼，邊界的白色水汽如激流般奔騰流動起來；激流一接觸撒坦尼斯的身體，就如同刮骨鋼刀一般，生生從地獄大君身上刮下一層血肉。

這點小傷對地獄領主而言不值一提，但是麗亞娜咄咄逼人的態度已經展露無疑。

地獄邊境不是入侵者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就算地獄大君來了，不死也得扒掉一層皮。

對地獄大君來說只是扒掉一層皮，對於中下層魔鬼來說就得送掉一條命了。

地位低下、實力不足的魔鬼觸碰到水汽時，身上的血肉並不是一層層扒下來，而是徑自被激流刷成了一團血沫。

那些硫磺味的暗紅血沫很快就融入激流，隨着水汽奔騰而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一時，數以千計的魔鬼徹底消融在水汽當中；剩下的魔鬼望而卻步。

撒坦尼斯回頭深深看了麗亞娜和向前一眼，隨後一頭撞進了水汽當中。大蓬血沫從它的皮膚上噴灑出來，水汽一時間不能立刻將其消融，導致大片白色水牆被染成了猩紅色。….這位魔鬼大君仗着強橫的肉身成功破壁而出，不過也把數以萬計的下層魔鬼丟在了地獄邊境裏。

這一來，所有魔鬼——包括黑心和拉維——都不免恐慌起來。

麗亞娜毫不遲疑，手中長劍一指，臨時組建的二十萬地獄生物大軍嚎叫着朝入侵的魔鬼撲去；麗亞娜自己則揮舞著長劍朝黑心與拉維當頭劈下。

一場早已註定結局的慘烈廝殺就此展開。

向前並沒有去給女王陛下助戰，他一腳把巨龍踢到後方，免得這傢伙重傷之餘死在混戰之中，而後越過廝殺中的戰場，掀開邊界的水汽牆鑽了出去——他可是得到了無障礙通行權的「王的男人」。

如果站在邊界之外回頭去看地獄邊境，你會發現那並不是想像中一塊大陸的模樣。

白色水霧瀰漫，合攏成一個巨大的球體，將地獄邊境包裹其中。眼前的景象如果讓向前來形容，大概與他看過的一張從衛星軌道拍攝木星全貌的照片差相彷彿。

站在木星的衛星上去遠眺木星，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橫亘天際的龐然大物。

水汽之外，也不是連片規整的大陸，而是一片片碎裂的陸地，各自在虛空中漂浮。

這些碎片有的存在斷斷續續的陸橋相連，但更多的是各自獨立，互不相干。

地獄維度是一個空間概念上的整體，卻不是地理概念上的整體。

向前在邊界之外站定，好整以暇地欣賞了半天風景，才看到撒坦尼斯帶着滿身血污從水汽牆中「擠」了出來。

對向前來說，地獄邊境的邊界只是薄薄的一層水霧，隨手一掀就過來了；而對於入侵者來說，這一層水霧就變成了厚重陰沉、綿延千百里的風暴雲，只能在狂風暴雨、雷鳴電閃中艱難跋涉。

所以，向前可以搶先一步，在邊界之外等著對方。撒坦尼斯卻先發后至，而且傷痕纍纍。

「你出來的速度比我預料的更快一些，撒坦尼斯閣下。」向前彬彬有禮，「看來，確實不能輕視任何一個地獄大君。」

「卡瑪泰姬的法師，你想阻攔我的去路？我勸你想清楚了，現在可不是在地獄邊境裏了。」撒坦尼斯冷目以對。脫離了地獄邊境的壓制，這位地獄大君雖然渾身浴血，但氣勢為之一振。

向前言笑自若：「別誤會，撒坦尼斯閣下。我並非沒有自知之明，更不指望憑一己之力就能制服一位地獄大君。我攔在這裏，只是想請閣下幫一個忙。」

「我沒興趣。」撒坦尼斯斷然拒絕。

「這恐怕由不得你。」向前身上魔法輝光大作，蓄勢待發，「最近一段時間，我發現自己的實力上漲很快，快得我都有些把握不住了。今天機會難得，有一位地獄大君作為陪練，可以讓我測試一下自己的真實水平究竟到了哪一步。」

讓一個地獄大君當陪練？這不是公然羞辱是什麼？這他么還不如說你是來阻截的呢！….撒坦尼斯異常震怒；被人挑釁到這等地步，地獄大君的尊嚴已不容許它退縮。

地獄的魔火從撒坦尼斯的心頭燃起，由內而外蔓延到皮膚；空氣中電光閃爍，無窮雷暴朝向前頭上威壓而來。

一個地獄大君，一個未來的魔法之神；一個身上帶傷但氣勢不衰，一個後起之秀且銳氣逼人。

這一場對決不知吸引了地獄維度多少暗地裏的目光。

……

邊界牆的另一邊，廝殺已近尾聲；魔鬼們在給地獄邊境生物軍團造成不小的殺傷之後，自己也走到了窮途末路的邊緣。

生物軍團前仆後繼，更在麗亞娜召集下，後續源源不斷有新的生物補充進來，憑着數量優勢徹底淹沒了入侵者。

前前後後，數十萬魔鬼血灑地獄邊境，用它們的血肉滋養著這個小世界。

也不是沒有「聰明」的魔鬼哀嚎著向麗亞娜投降，可麗亞娜一概不理。作為一個能把地獄生物改造成「薩摩耶」、心裏還帶着一絲「白馬王子公主夢」的女王，她哪裏瞧得上這些歪瓜裂棗。

除了撒坦尼斯，唯一逃掉的就是黑心。

作為墨菲斯托的兒子，地獄中僅次於大君的上位魔鬼，黑心有能力逃出生天並不奇怪。

拉維其實也想逃，可惜在此前的戰鬥中損耗太大，加上黑心先一步逃走，它就成了麗亞娜唯一的目標；它的悲劇也由此註定。

等向前返回地獄邊境的時候，殺戮已經結束，麗亞娜手裏正把玩著一對充斥死亡氣息的山羊角。

「我剛才在外邊看到黑心了，跑得比撒坦尼斯的閃電還快。」向前看着那對山羊角眉頭緊蹙，毫不掩飾他的排斥之意，「你留着這對角幹什麼？」

「帶着巴弗滅純正血統的山羊角，還蘊含着一位魔鬼王子最後的怨念和氣息。用它製造的武器可以輕易殺傷一個高階魔鬼。」麗亞娜懶洋洋地解釋了兩句，聽她的語氣也沒把這對角看得多麼重要。

女王陛下更關心另一件事：「你和撒坦尼斯的戰鬥……結果怎麼樣？」

「有一點小出入，但是大致符合預期。」向前當然知道她問得並不是勝負；在地獄維度，想於公平環境下戰勝一個地獄大君，對如今的向前來說還力有未逮。

「我想我已經找到維持靈魂領域的平衡點了。」向前繼續解釋著，雖然他竭力表現得輕描淡寫、智珠在握，卻沒能打消麗亞娜的擔憂。

面對着憂心忡忡的目光，向前滿腔柔情，正要再說點什麼，偏偏有人來破壞氣氛了。

「錫安先生？我們已經解決地獄邊境的危機了是嗎？」科爾森在一旁問道。

向前不懷好意地瞪着面前的特工，那一副懵懂的表情，也不知是真的沒發現自己成了燈泡，還是故意裝糊塗。

「你想說什麼？」向前沒好氣地問。

科爾森鄭重其事地說：「雖然地獄邊境的問題解決了，但是只要宇宙魔方還在洛基他們手裏，危機隨時都可能重新爆發。」

「你是不是想說，我應該馬上滾回地球，幫你那個獨眼龍局長奪回宇宙魔方？」仟仟尛哾

科爾森彷彿沒聽出向前的嘲笑之意，一本正經地點着頭：「這不僅是為了神盾局，也關係到全人類的安危。」

「如果神盾局真的關心人類安危，一開始就不該把宇宙魔方拿出來擺弄。」

科爾森坦然應道：「我也認為啟用魔方是一個錯誤，但是……呃……」

話未說完，特工先生的靈體突然劇烈顫動起來。靈體光芒忽明忽暗，宛如接觸不良的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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