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傳送門裏跨步而出的人，熟悉得讓科爾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他愣神的時候，那個人已經看到了麗亞娜，轉身朝這邊走來，一眨眼間就來到兩人面前。

「我以為你現在正準備應付外星入侵，不該這麼空閑。」麗亞娜努力板着臉，用公事公辦的態度同向前說話。

琴曾經笑話過，說這是女王陛下小小的傲嬌；明明每次看到花花公子都會在心底暗自雀躍，偏偏臉上就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更有趣的是，這種滿不在乎的疏冷態度往往堅持不到一分鐘，就會融化在花花公子的熱吻或花言巧語之下。

這一次也不例外。

向前伸手就攬住麗亞娜的纖腰，大手不易察覺地在腰眼敏感部位摩挲著；女王陛下的俏臉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現實世界的危險已經蔓延到地獄邊境來了；相比起來，當然是這邊更重要。反正洛基他們首選的入侵地點是紐約，就算徹底打爛了，也不如你掉一根頭髮更讓我心疼。」

女王陛下的臉很沒出息地徹底燒起來了。她意識到身旁還有一個陌生人在，很是慌亂地從向前懷抱里掙脫出來。

「這就是你送來的特工，我幫你接到了。」

相比麗亞娜的尷尬，向前的臉皮無疑厚實得多，毫不在意地打着招呼：「你好啊，科爾森先生；我就說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詹……錫……錫安先生？」科爾森直到這會兒都不相信自己眼前的人會是向前，打招呼的時候用的都是疑問句。

「怎麼了？難道死亡過程還會給人造成語言障礙？」

「呃……不，當然，我是說，當然不會。」科爾森就像發生故障的電腦程序，不斷釋放緩存來恢復正常，「抱歉，我只是沒想到，錫安先生和卡瑪泰姬法師居然是同一個人。」

「你認為億萬富翁和卡瑪泰姬法師這兩個身份，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

科爾森趕緊搖頭：「不，不是的。我只是……太過出乎意料了。」

「是啊，在短期之內，這個秘密依然還要對神盾局保密。」向前促狹地笑着，「不過既然你已經死了，那就無所謂了。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對吧？」

科爾森終於確定眼前的人的的確確就是詹姆·錫安；這種惡劣的玩笑只會出自他或者另一個花花公子托尼之口。

「好吧，我得說，很榮幸？」科爾森依然有些迷惑，「錫安先生，你為什麼要特意把我引到這裏來？我聽麗亞娜女士說起，地獄有很多個領地，我本來有可能被送去其他任何一個地方。」

向前笑道：「一方面，我覺得你這個人不錯，不希望你落得一個悲慘的境遇；你也看到了，地獄邊境的女王陛下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她也是所有地獄領主中唯一一個人類。因此，地獄邊境的環境對亡者而言，應該是最好的，也是最具善意的。」….「那另一方面呢？」

「另一方面，麗亞娜需要一個幫手。」向前說，「她是地獄邊境的統治者，但是並沒有太多興趣管理這個地方，所以……」

「麗亞娜女士需要一個管理者，就像一家公司聘請職業經理人擔任ceo？」科爾森左右環視一番，只看到一片蠻荒；「可是我看不出這個地方需要專門的管理。」

「當然，因為你現在還不是管理者。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向前說罷，轉頭以目光示意麗亞娜。

麗亞娜問了一句：「確定就是他么？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這個職責。選錯了的話，這位特工的靈魂將會萬劫不復。」

「當然，就是他了。只有具備堅定目標的人，才能具備堅定的心志；能夠在力量面前把握好心態不至於失衡的人不多，近期死掉的就更少了。」向前目視科爾森，說着對方完全聽不懂的話。

科爾森茫然地看着一問一答的兩個人，看到麗亞娜突然朝自己抬手一指；一無所知的情況讓他下意識地抗拒道：「等一下，其實我還不大明……唔！」

一股強烈的膨脹感從胸腹間爆發出來，把科爾森沒說完的話全部憋了回去。

原本毫無知覺的靈體彷彿一瞬間又恢復了肉體的知覺，讓科爾森感受到劇烈的痛苦。不過這完全是錯覺。仟千仦哾

科爾森依然處在靈體的狀態，所謂的「痛苦」是因為他的靈體正被一股奇異的能量撕扯著。這股能量從靈體中心開始往外蔓延，逐步浸染了他靈魂的每一寸地方。

能量的侵染造成了科爾森靈體狀態的極大變化，能量侵染所到之處，原本透明無色的靈體覆蓋上了一層死寂的灰白色。

科爾森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根本無力阻止；直到他整個靈體都變成了灰白色之後，劇烈的「痛苦」感覺才漸漸消散。

他如同活着的時候一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發生了什麼？你們對我做了什麼？」科爾森打量著自己的靈體，詭異的灰白色一眼看去就讓人感覺到不詳的意味。

麗亞娜說道：「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你為什麼不看看四周？」

科爾森疑惑地舉目四望，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原本空寂無人的蠻荒之地，突然間多出了無數「人影」；這些透明無色的人影目光獃滯、行動遲緩，在荒原上漫無目的地來回飄蕩著。

「那是什麼？」科爾森很快反應過來，「那些都是死人的亡魂嗎？」

「是的，他們都是亡魂。」麗亞娜說，「確切地說，並不止地球人類；地獄邊境會接納來自宇宙中任何星球、任何文明、種族的智慧生命。只要智慧生命死亡，他們的靈魂都會進入地獄。我賦予了你管理他們的許可權和能力。」

「您想讓我管理這些亡魂？」

「不止是亡魂，還有地獄邊境的原生生物。」麗亞娜說，「地獄中不僅存在亡魂，還有伴隨地獄而誕生的本土生靈。對於地獄的本土生靈來說，亡魂就像一道美味的甜點，越是高質量的靈魂，越會引來他們的覬覦和爭奪。」….「這種行為應該被阻止嗎？」

「這是屬於地獄維度自然循環的一部分，無法阻止。就好像你不能阻止牛羊吃草，虎狼捕獵。」向前說，「你要做的，是為這個循環建立起一個合理、高效的秩序。」

「什麼樣的秩序？」科爾森大惑不解，「看起來，這裏之前遵循的是一種叢林法則；為什麼要重新建立秩序，你們想建立什麼樣的秩序？」

「讀過神話故事嗎？」向前問。

「小時候聽過一些。」

「神話故事中，地獄、冥界是用來做什麼的？或者說，冥界主人的職責是什麼？」向前又問。

科爾森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簡短的答案：「審判！」

「答得好！」向前讚歎道，「不愧是神盾局的最傑出的特工之一，你很擅長抓住事物的核心，一語中的。」

「你想讓我審判這些亡魂？」科爾森頗感震驚。

向前補充道：「還要根據審判的結果來決定他們的最終歸宿：是送去給原生生靈吞噬，還是自由地在地獄邊境生活，又或者進入地獄的靈魂熔爐回歸本源，等待未來生成為新的靈魂。」

科爾森再次舉目四顧，周圍密密麻麻的「人影」讓他頭皮發麻。

「這裏有多少亡魂？十萬，還是一百萬？」

這個問題向前也不知道答案，他轉頭去看麗亞娜。

女王陛下悠然道：「地獄邊境是地獄中最小的領地，也是死亡本源最薄弱的地方；所以，抵達這裏的亡魂比其他領地要少得多。」

科爾森稍稍鬆了口氣，卻聽女王陛下接着說道：「現在積累下來沒有處理的亡魂大約有三億七千萬，每天還有大約二十萬新的亡魂會補充進來。」

「呃……」科爾森目瞪口呆。

向前一攤手：「地獄連接了整個宇宙；想想宇宙的廣袤程度，那麼多文明，那麼多智慧生命，這個數量已經算少的了。」

科爾森苦笑：「其實我覺得，你們在招聘之前，應該問問我願不願意投遞簡歷。」

向前則笑得很開心，連麗亞娜臉上都帶着俏皮的笑意。

「科爾森先生，你和我打交道也不止一次了。不論是詹姆·錫安的身份，還是卡瑪泰姬法師的身份，哪一個會讓你產生我是個『好說話、好商量的好好先生』這種錯覺？」

「唉……」科爾森習慣性地揉揉額頭，一如他生前遇到麻煩時。看上去，特工先生似乎打算認命了。

「別這麼難過，科爾森；其實這項工作並沒有看上去那麼難。」向前安慰道，「地獄領主在自己領地上近乎全知全能，她賦予你的力量同樣無比強大。你該不會以為所謂的審判會像另一個世界裏的法官那樣，查驗證據、聽取辯論、結案陳詞，然後再敲著鎚子宣讀判決？」

「不然呢？」

「我覺得，你可以把自己想像成一個擁有無限多個線程的超級處理器。」向前的比喻很有科技界的風格，「在你的承受範圍之內，你可以同時開啟無數個審判，而且不需要證據證言和辯論。….地獄領主可以無微不至地查看亡魂的每一個記憶——哪怕這個記憶連亡魂自己都淡忘了。現在，得到授權的你，也可以做到。」

「我？我該怎麼做？」科爾森茫然無措地打量著自己，當他轉動着查看記憶的念頭，同時把目光投向不遠處一個飄過的亡魂時，突然愣住了。

他看到了幼年時父母的呵護，看到了童年時無憂無慮的玩耍，看到了青少年時第一次為異性心動，看到了中年時的奔波，看到了老去之後的病弱……

短短的一剎那，他看到了那個亡魂的一生——包括他的幸福、痛苦、正確與錯誤、善行與罪行。

「明白了？」向前的聲音把科爾森的心緒拉了回來，「現在的你，就是阿努比斯和阿米特，是艾亞哥斯，米諾斯和拉達曼提斯，也是牛頭馬面加判官。」

科爾森呆了半晌，喃喃自語般說道：「我的兼職可真不少。」

「是的，你的責任重大。」向前說道，「不過你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一顆公正心。」

「不，其實我要問的是……我同時做這麼多兼職，我的薪水也會更多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科爾森也稍稍恢復了幾分美國式的幽默感。

「我倒是不介意給你開薪水，但是你準備去哪裏找一家沃爾瑪呢？」麗亞娜用同樣的冷幽默反問道；她早就跟着向前學壞了。

「呃……」科爾森四下打量了一番，「那這裏肯定也不會有電商購物，對吧？」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去跟幾個電商老闆談談，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在地獄開闢新業務。」向前吐槽道，「我覺得這幫人心都黑，應該不介意賺死人和地獄魔鬼的錢。」

「呵呵……」科爾森如此回應。

「雖然沒有薪水，但是我可以給你別的福利。」麗亞娜相對向前來說還是比較有良心的，干不出讓人白打工謀福報的事兒——哪怕是個死人。

「我能問問是什麼福利嗎？」

「比如說，你現在擁有的許可權，可以指定某個人死亡后讓他的靈魂直抵地獄邊境，而不會落入其他更糟糕的地獄里去。」

科爾森大為心動：「任何人的？」

「是的，任何人。親人、朋友，隨便什麼人。」麗亞娜說。

向前滿是惡意地提醒道：「也可以是仇人、敵人。相信我，有時候在地獄里見到仇人，比見到親人更讓人開心——尤其是你掌握了地獄權利的情況下。」

科爾森強做歡顏：「這麼說起來，倒是讓我幹勁十足。我該什麼時候開始工作，女王陛下？」

「暫時還不行。」向前打斷了麗亞娜，「現在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

「是你說的從現實世界蔓延到這裏的危機？」

「沒錯。」向前說，「洛基和他的同夥利用宇宙魔方，打開了許多條地獄通往地球的通道。而地獄邊境很可能是通道最多的地方之一。」

「你是想說，地獄的魔鬼將大規模入侵地球？」麗亞娜問。

「如果我們擋不住它們，它就會發生。」向前說，「我們要盡量搶在更多的魔鬼發現之前，封堵通道。」

向前意味深長地對科爾森說：「在履行新的職責之前，恐怕你要先為曾經保護的地球而戰了。」

「那是我的榮幸！」科爾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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