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默默旁聽了兩個男爵之間針鋒相對的談話，因為耽擱的太久，還引來了莫度法師的不滿。

「你在幹什麼？一個小國家的世俗政治鬥爭也值得你嗎？」魔都法師對九頭蛇的出現並無太多感觸，他更關心的是旺達·馬克西莫夫；或者更確切地說，是關心旺達所使用的黑魔法。

向前打開一道通向自己實驗室的傳送門，伸手從門裡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無線信號發射裝置。魔法實力大漲之後，跨過半個地球開傳送門已經易如反掌。

向前一邊悄悄往主控台夾縫裡安裝信號器，一邊淡然說道：「正是因為小國，因為不受，所以才更容易滋生黑暗。」

「所以你現在又是一個為國家服務的特工了？」莫度法師不滿地說道；在世俗事務中任意使用魔法力量，正是他對向前感到最多不滿的地方。這種不滿有時不僅限於向前，偶爾還會延伸到賦予向前特權的古一法師身上。

向前已經懶得同莫度爭吵；這是價值觀的衝突，不論世俗世界還是魔法世界，類似的衝突都不是用語言能夠消弭的。

「剛剛那幾秒鐘我是個特工，但是現在我又是卡瑪泰姬的法師了。我們去見見那個女孩吧，把她帶回去。」向前若無其事地拍拍手，拍掉從衛生死角沾染的灰塵，也把莫度一肚子話拍回肚子里。

「我們就這麼找過去，然後把人帶走？這又不是酒吧，一個女孩會隨隨便便跟一個陌生男人走？」

向前大為驚奇地看著莫度：「你什麼時候對黑魔法這麼客氣了，居然還打算徵求意見？你還不如拿一束花進去向她求婚呢！」

莫度看著一馬當先離開的向前背影，只覺得牙根里痒痒；向前找到旺達·馬克西莫夫的單人間，正準備把對方拉進鏡像空間，卻突然停住了。

花花公子想了想，伸手把臉上的納米面具摘了下來，並對疑惑的莫度解釋道：「我覺得，想跟一位年輕的女士進行友好交流，還是用我本來的臉比較合適。」

「你是我見過最無可救藥的自戀狂。」莫度翻著白眼，滿臉厭惡。

向前聳聳肩，將鏡像空間延伸開去，籠罩了房間里正惴惴不安坐在窗邊的年輕姑娘。

「你是誰，這是哪兒？」旺達·馬克西莫夫對空間變化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幾乎進入鏡像空間的一瞬間就猛地站起身來。

向前主動伸手：「你好，馬克西莫夫小姐，初次見面；我是詹姆·錫安。」

旺達絲毫沒有握手的打算，一臉警惕地看著向前：「你到底是誰，你做了什麼？這又是哪裡？」她的目光快速地四下掃視，透過模糊的空間屏障看到了她原本所在的單人間。

在旺達的視線里，她的房間門從外面被撞開，幾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人沖了進來，在房間里四處尋找——很顯然，他們在找她。….

監控畫面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旺達的消失。

面對警惕不安的姑娘，向前再次溫和地做著自我介紹：「我是詹姆·錫安，這裡是鏡像空間。」

「我不管你是誰，叫什麼，也不管這裡是什麼空間；馬上讓我回去。」旺達厲聲喝道。

向前還沒答話，就聽身旁的莫度法師嗤笑一聲：「看來，不管是你的臉還是名字，也不是什麼時候都管用。」

「要不……你來？」向前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將這個溝通交流的任務轉讓給了師兄。

「這難道很難？你以為每次有新學徒進入卡瑪泰姬的時候，是誰負責出面引導的？」莫度被向前眼裡的挑釁目光「激怒」了。

只不過，信心滿滿的莫度法師迎來的是旺達女士激烈的拳打腳踢。

「喔喔，女士，冷靜點……」莫度狼狽地後退，躲開了可怕的指甲和腳尖。

沒有魔法，沒有任何超自然波動，純粹是普通女人面對危險時的自然反應；莫度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死惡魔，消滅任何異維度入侵者，卻沒法對一個普通女人動手。

這回輪到向前嗤笑出聲了：「雖然說政治不正確，但是在東歐，人們的觀念還相對保守；你的膚色天然就給人一種威脅感。」

莫度法師是個黑人。

「該死的種族歧視！」莫度罵罵咧咧地退後，與激動的旺達女士保持了一個讓人感到「安全」的距離。

向前調侃莫度的時候，旺達也沒閑著，她調頭就朝與向前等人相反的方向發力狂奔，似乎想衝出這個神秘空間。

可是跑著跑著，旺達就發現自己完全在做無用功。那個模糊的邊界看上去伸手可及，卻始終無法觸碰；不論旺達跑了多久，屏障始終在她面前一個固定的距離上。

就好像她是在一個跑步機上奔跑。

屏障之外，依然是她曾經住過的單人間，不同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闖了進來，包括她之前見過的斯特拉克男爵和澤莫男爵。

看著那些模糊的身影走來走去，甚至好幾次穿過了她和那兩個陌生男人的身體；雙方互不影響。

旺達停了下來。一轉身，那兩個男人果然就在身後，雙方的間隔同樣沒有絲毫改變。

「你們……你們做了什麼？」旺達再一次問出了同樣的問題；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明顯變得更緊張，也更慌亂。

向前保持著溫和的語調：「是魔法。鏡像空間是由魔法製造、操控的空間；就像你用魔法製造了那次意外的爆炸。」

「魔法？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魔法？」旺達難以置信，「我以為那是小時候父母哄我的睡前故事。」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向前左右張望，攤了攤手。

「你的意思是，我身上也有魔法的力量？我一直以為……」

「以為什麼？」

「以為是別的什麼東西，比如變種人什麼的。」旺達結結巴巴。….

向前無奈一笑：「變種人的負面宣傳還真是無孔不入。但是我要明確地告訴你，女士；我不確定你是不是變種人，但是你在小鎮製造的爆炸絕對是來自魔法的力量。」

「你確定嗎？」

「當然。對於一個法師來說，判斷魔法就如同讓一個廚師分辨調料，讓一個畫家調配顏料；在魔法領域，我們才是專業的。」向前說著還指了指屏障外慌亂不已的那群人，「他們使用的科技手段是無法理解魔法的，更不用說有效的溝通和駕馭。」

旺達是個聰明的女孩，聞弦歌而知雅意：「你是想說，他們幫不了我和皮特羅。」

「回答正確。」向前對旺達的機敏頗為讚賞，「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也只有魔法才能駕馭魔法。換句話說，只有我們能幫你。」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要幫我？你想從我們這裡獲得什麼？」旺達並未放下警惕。

「問得好，這個問題確實很重要。」向前笑了起來，「據我所知，你們是自願接受人體強化試驗的，說明你們主觀上就希望掌握強大的力量；所以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先問一問，你們謀取力量的初衷是什麼？」

這個問題一出口，不僅旺達神色微變，莫度法師同樣目光凝重。甚至，莫度比任何人都更關心這個問題的答案。

旺達還不知道自己所具備的魔法力量本質，但是對卡瑪泰姬來說，一個與黑魔法之神產生關聯的人，其心志、三觀都是事關地球與人類安危的重大問題。

旺達沉聲反問：「這個問題很重要嗎？誰還不想變得強大起來呢？想要掙錢，想要有名氣，想要成功；尤其對我們這樣的貧民來說。」

「魔法可不是金錢、地位；它的威能超乎你的想象，而它的副作用同樣也不是輕易能夠承擔的。」向前說，「想想變種人，多少人在羨慕的同時又厭惡他們？歸根結底不就是因為他們擁有常人所沒有的力量嗎？」

旺達沉默了片刻，問道：「如果我不回答這個問題，是不是你們就不會幫助我？」

「有這種可能。」向前沒有給予對方任何幻想，「看看外面那群人，一群沒頭蒼蠅，他們連鏡像空間的入口都找不到。能幫助你掌握魔法的只有我們，你別無選擇，女士。」

旺達再次沉默了許久。

正在這時，外部現實空間里又生事端。斯特拉克男爵找不到旺達，很快就把矛頭對準了她的弟弟皮特羅。

一群保安蜂擁而入，將皮特羅從他的單人間里拖了出來，扔到斯特拉克男爵面前。

「你姐姐，去哪兒了？」

皮特羅一臉茫然：「我怎麼知道？我姐姐怎麼了？」

「你不知道？」斯特拉克男爵面色兇狠，因為「神盾局特工」出現而帶來的不安情緒悉數發泄出來；「小子，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忘記告訴我了？」….

「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你們是不是隱瞞了什麼秘密，你們是不是在欺騙我？為什麼你姐姐會突然從房間里消失不見了？她是不是還有別的異常能力？」

皮特羅大驚失色：「你說什麼？我姐姐失蹤了？」

斯特拉克男爵看著皮特羅的驚訝表情，卻沒有發現破綻；他不耐煩地揮揮手：「把他關起來，關到最深處去。不許任何人與他接觸。」

旺達看著屏障外發生的事情，看著皮特羅在保安手中的奮力掙扎，她驚怒交加地朝向前喊道：「幫幫他，快幫幫他。這是你們造成的。」

向前漫不經心地一揮手，精準地將那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皮特羅拉進了鏡像空間。

皮特羅當場摔了個狗啃泥。

「見鬼，出什麼事了……旺達？你在這兒，發生了什麼？」

「好了，你弟弟已經安全了。旺達小姐，我還在等你的答案。」向前淡然說。

皮特羅大呼小叫：「你到底是誰？你想幹什麼？你是在綁架嗎？什麼答案，這裡到底是什麼……」

「你要是不馬上閉嘴的話，我就把你丟回去交給斯特拉克男爵。」

皮特羅的聲音戛然而止。不一會兒，這小夥子發現了那些凶神惡煞的保安來來往往，甚至穿過身體都發現不了他，頓時好奇心大作，甚至主動在保安隊伍里左右穿插，玩得不亦樂乎。

「真特么智障！」向前的目光轉回來注視著旺達。

「我想要復仇。」年輕的姑娘臉上泛起一層與她的美貌極不相稱的兇狠表情，「我想為我的父母復仇，為我的家人、朋友們復仇。我要向托尼·斯塔克複仇！」

向前的臉色活像突然便秘了一樣難看。

「據我所知，你的父母是死於內戰的戰火。」向前試探道，「和那個世界首富有什麼關係？」

「因為是托尼·斯塔克製造的武器！那枚炸彈……就落在我面前；被困在廢墟里的那幾天，我無時無刻不在祈禱，祈禱這枚炸彈不要爆炸。我永遠不會忘記炸彈上斯塔克工業的標誌。」

向前略覺得有些頭疼，他敏銳地發現了這姑娘內心深處偏執的一面；這種偏執會帶來極大的不確定性——不是針對托尼·斯塔克，而是對於她身懷的黑魔法。

「我以為第一責任人應該是那個發射武器的人，而不是製造武器的人。」向前嘗試著勸解。

皮特羅插話道：「那個第一責任人已經死了，內戰的時候被政府軍打死了。接下來應該輪到斯塔克了。」

「你們答應參與人體強化試驗，也是因為他們答應幫你報復托尼·斯塔克？你覺得他們能做到？」向前旁敲側擊。

「他們？我從不相信他們。」旺達不屑地一笑，「他們向我，向所有參與試驗的人花言巧語；他們聲稱我們的實驗一旦成功，就能讓索科威亞強大起來，就能讓和平永久降臨，就能讓人們永遠不需要經歷戰爭——他們拿我們當傻子哄。我們雖然窮，但是我們並不傻。」

九頭蛇的「雄心壯志」與「美好願景」從旺達嘴裡說出來，不但旺達本人不屑，連向前都有些無言以對。

向前覺得，自己國家曾經那一批堪稱最具理想和犧牲精神的偉人們都不敢發下這般宏願吧？

好么，就因為打心眼裡就沒準備去實踐，所以九頭蛇這幫人才什麼牛皮都敢往外吹嗎？

「所以，你並不相信他們的話，但是卻參與了他們的試驗？」

旺達冷笑道：「我不相信他們的謊言，但是我希望他們能讓我獲得力量。我有預感，我身體里正在沉睡的這股力量極其強大；只要我能掌握它，就可以親手完成自己的夢想。」

「不僅僅是托尼·斯塔克，還有每一個製造武器、製造戰爭的野心家；那些混蛋，我要讓他們每個人都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皮特羅面容猙獰地發表著中二宣言。

「哇哦，真是雄心壯志。」向前發出不以為然地感嘆，同時再一次調高了對馬克西莫夫姐弟偏執心理的警戒。

「你盡可以懷疑，我們自己相信就夠了。」旺達說。

向前想了想，為了儘可能安撫眼前這個已經被西索恩標記的姑娘，也為了儘可能祛除黑魔法的威脅以保護世界的安寧，他誠懇地說道：「不如，我們先談談找托尼·斯坦克複仇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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