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里，神盾局局長和武器技術專家的談話仍在繼續。

菲茲博士作出的說明倒是恰好契合了尼克·弗瑞此前的猜想：這款新式電磁步槍果然是兩個花花公子唱雙簧的產物。與此同時，弗瑞心裡還有另一個想法，但是城府極深的黑人局長一點都沒有顯露出來。

「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有方舟反應堆，就可以仿造出這款武器？」

「嗯……必須是縮小之後的微型反應堆，就是斯塔克先生裝在胸口上的那種。」菲茲特意強調了一遍。

局長先生差點忍不住翻白眼：「我當然知道是小型化的那種，難道你會給每一支步槍都搭配一輛貨櫃車，好拉著核反應堆到處走？」

「當然，長官……不，我是說……當然不會那樣干，長官。」結結巴巴的博士突然眼睛發亮，「長官，您……剛才說，我們也有方舟反應堆，是嗎？」

「當然沒有！」尼克·弗瑞瞪圓了唯一一顆眼珠子盯著菲茲博士，心裡想著這是哪來的活寶；「那是一個假設性的問題！假設，你懂嗎？」

年輕博士被嚇了一跳，臉上的表情越發可憐了。

「當然，我懂了……我是說，很抱歉，長官。其實，就算有……我是說，就算假設我們有方舟反應堆，或許……不，應該說大概率還是造不出電磁步槍的。」

「為什麼？」尼克·弗瑞的眼珠子瞪得更圓了。

「因為我們沒有製造槍體和子彈的材料。」當進入自己的專業領域，菲茲博士說話就立刻流利了許多；「您知道，電磁脈衝根本上說就是一種大功率微波，而微波的產生來自磁場的震蕩；磁場震蕩越劇烈，微波就……」

「STOP，STOP，STOP!」尼克·弗瑞一疊聲地喊停，「我不知道電磁脈衝的原理是什麼，也不知道什麼是磁場震蕩；我只要你告訴我，你需要多長時間、多少資金才能作出所需要的原材料？」

在黑人局長近乎歇斯底里的喝問下，菲茲博士腦子一片空白；他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恢復了說話的能力：「我……我不知道；或許……永遠——」

「永遠？你說永遠是什麼意思？」

「詹姆·錫安是全世界最傑出的材料學專家。」菲茲博士頂著局長先生彷彿要吃人的目光，硬著頭皮辯解，實驗室推出的很多高端材料，只有他們能做——他們很多時候甚至都不需要申請專利。」

如果尼克·弗瑞有機會同奧巴代亞·斯坦交流，或許他會從老斯坦那裡聽到這麼一個故事：托尼·斯塔克在阿富汗山洞裡拿一堆破零件做出來的東西，結果找遍斯塔克工業所有工程師都仿造不出來。

因為他們不是托尼·斯塔克。

菲茲博士的話或許沒有那麼直白，但是意思是一樣的：這些專用材料，只有詹姆·錫安能做出來。

幸好，尼克·弗瑞總算還知道技術問題不是靠生氣發火下死命令能解決的；他耐著性子聽完了技術部門的解釋。

也幸好，那位年輕的菲茲博士雖然時不時就離題萬里，但是，他也用一個很簡單的類比說清了神盾局實驗室的技術差距。

「軍方其實已經擁有類似可發射微波的武器，但是他們的武器比戰斧式巡航導彈還要大，而且輸出功率不如我們這次發現的兩枚彈頭。如果軍方武器想要達到這兩枚彈頭的威力，就要造得更大，到最後很可能比飛毛腿導彈還大。」

「換句話說，詹姆·錫安成功地把一枚巡航導彈大小的設備，微縮到只有一節家用乾電池那麼大。其中的技術難度，或許和斯塔克縮小方舟反應堆原型機差不多。」..

說來說去，總之一句話：這東西我們技術部門造不出來。

菲茲博士最後還厚著臉皮問：能不能幫忙搞兩張斯塔克工業博覽會的入場券？他想現場觀摩一下電磁脈衝步槍實物。

尼克·弗瑞理都沒理這活寶，調頭就走。

與菲茲博士始終關注技術問題不同，尼克·弗瑞的關注點早早就延伸到了心理層面。他對向前製造電磁步槍的用意有所猜測，而隨著菲茲博士的說明越詳細，他的猜測也得到了越來越多的佐證。

回到辦公室的尼克·弗瑞立刻給向前打過去電話。

不出所料地，向前沒接。

連續三次無人接聽后，局長先生憋了一肚子火；他想了想，又給另一位同樣有局長頭銜的同行打了過去。

幸好，這次沒有再吃到閉門羹，對方很快就接了起來。

「你好，鄭局長；我是尼克·弗瑞。」

對面的聲音柔和而從容：「你好。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會給我打電話。」

「你知道我會打這個電話？」尼克·弗瑞眉頭緊蹙；對於一個有著強大控制欲的人來說，最反感的恰恰是被別人操控。鄭賢的話讓他感覺很不好。

鄭賢輕聲笑著：「是啊；向前從摩納哥回來就對我說，你一定會主動打電話過來，商量電磁脈衝步槍的事。」

鄭賢這番話還是客氣了，向前的原話是：「只要那個黑滷蛋腦子沒壞掉，就一定會搖著尾巴來對我們賠笑臉。」

尼克·弗瑞的感覺更糟了，電話這邊，他的臉色無比陰沉：「所以說，那兩顆子彈，就是他故意留給我的口信。」

「是啊，那個小混蛋，打小就是一肚子鬼主意；這不，他自己躲得遠遠地，卻把麻煩事丟到我頭上了。」鄭賢拿出家長誇獎自家孩子的專用話術，「算了，不說他了；咱們言歸正傳，弗瑞局長既然打來這個電話，就說明你已經想明白了，對嗎？」

尼克·弗瑞雖然不知道什麼叫凡爾賽，但是電話另一頭的洋洋得意是如此清晰且毫不遮掩，讓他的黑臉越發難看起來。

「當然，我很明白；電磁步槍不但是針對鋼鐵俠裝甲的武器，也是對美國政府和軍方提出的警告。」尼克·弗瑞語氣低沉。

是的，就是警告。向前拿出這款新式武器，就是在警告美國政府和軍方不要對托尼·斯塔克的馬克裝甲打什麼主意，更不要試圖將馬克裝甲大規模列裝。

尼克·弗瑞在技術部門聽報告的時候就想明白了；一旦美***方得到技術並列裝馬克裝甲，向前就會把電磁脈衝步槍賣得全世界都是，甚至可以用賠本的白菜價讓反美武裝做到人手一把。

到那個時候，不但花大價錢列裝的馬克裝甲變成廢物，還會徹底顛覆所有現代化軍隊的作戰模式。

電磁脈衝步槍是用來對付鋼鐵俠裝甲的么？的確是！

電磁脈衝步槍只能用來對付鋼鐵俠裝甲么？絕不是！

所有大量集成電子系統的裝備都是這款新式武器的目標；包括但不限於武裝直升機、各類裝甲車輛的車載電子系統、各軍中通訊和指揮系統、雷達系統等等。

把世界各***隊數一遍，誰的電子裝備最多，在作戰的時候最依賴電子系統呢？

甚至連高空高速的噴氣式飛機，在起飛和降落的時候也將面對電磁脈衝步槍的直接威脅；畢竟，步槍總比RPG打得准也打得遠，命中一發就能大概率摧毀戰機的飛控和火控系統。

當年索馬利亞黑鷹墜落的時候，要是當地軍閥手裡拿的不是RPG而是這款電磁步槍，只怕來多少黑鷹就得墜落多少。再結實的黑鷹，被人打掉飛控系統，也要變成死鷹。

想要反制脈衝武器也不是不能做到，給現有的大型武器裝備加裝電磁防護層就行了。

按照電磁脈衝步槍的性能參數來估算防護層強度，再算算美國現役的大型裝備存量；大概齊讓美國國會額外再批個大幾萬億軍費，就能完成全部裝備改造了。

說白了，向前就是在威脅美***方：你們要真想搞軍備競賽，那就準備好往大了搞。

但是，尼克·弗瑞還有一個疑問：「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找我集團已經在斯塔克博覽會上公開展示了這件武器；我相信，你們想要警告的人已經知道這款武器的存在。」

不同於神盾局長的憤怒情緒，神矛局長的心情很放鬆。

「因為我們需要確定發出的警告有效果。」鄭賢說，「我們都知道，美國的公權力體系有很嚴重的山頭主義，常常各行其是。白宮不能確定軍方有沒有陽奉陰違，陸軍不知道空軍什麼時候給自己拆台，海軍也不知道海軍陸戰隊到底去了哪裡。」

神矛局的局長為友邦的混亂制度憂心忡忡：「拿這次的事情來說；或許總統會認真對待我們提出的警告，但是他沒辦法保證軍方不會私底下搞小動作；或許軍方也會認識到電磁步槍帶來的顛覆性效果，但是卻沒辦法讓國會裡那幫只會算選票的門外漢明白事態的嚴重性。」

「這是體製造成的問題。」鄭賢如此下了結論。

尼克·弗瑞翻著白眼聽完了中國同行的長篇大論，他沒好氣地問：「那你們想讓我做什麼呢？改變這個體制？」

不料電話另一頭輕鬆的語氣，傳來鄭重其事的回應：「你願意這麼做嗎？」

「鄭局長，我們在討論一個嚴肅的實際問題。」尼克·弗瑞隱約有點明白向前的糟糕性格是怎麼形成的了。

打小身邊都是托尼·斯塔克或者鄭賢這種人，能學好才見鬼了。

「好吧，我們回歸實際問題。」鄭賢嚴肅的語氣只維持了剛才那一小會兒，「我們希望弗瑞局長和神盾局能夠幫助我們，確保我們發出的警告切實有效。」

鄭賢的意思很明白，利用神盾局無孔不入的情報能力，監視所有對馬克裝甲有企圖的機構。

「你的意思是，讓神盾局為中國的利益服務？」尼克·弗瑞恍惚覺得自己正在跟一個神經病對話。

鄭賢卻不是神經病，反而很有邏輯條理：「弗瑞局長不是一直強調：神盾局是國際性機構嗎？國際機構當然應該為全世界的福祉而戰。制止馬克裝甲技術擴散，其實就是制止一場有可能出現的全球範圍的軍備競賽——我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世界和平。」

尼克·弗瑞無比確信，向前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就是從這位神矛局長身上學來的。

只不過，鄭賢這一番瞎話裡邊，有一句說的沒錯：神盾局屬於國際性機構——雖然總部在美國，但是它和美國官方的利益並不完全一致。

維護世界現有格局，避免大國鬥爭激化甚至重回冷戰時代，是符合神盾局自身利益的。

現在的神盾局是世界安全理事會的直屬機構；可是在冷戰時代，神盾局的前身戰略科學軍團可沒有如今神盾局的超然地位。

「你們國家的軍隊也在進行信息化改造，你們自己就不擔心脈衝武器擴散的後果嗎？」

鄭賢慢悠悠地說：「首先，我們並沒有往全世界到處派軍隊，也就沒有那麼多敵人；其次，如果讓美***方大規模列裝馬克裝甲，而我們沒有反制的手段，後果不是更糟糕嗎？聽說弗瑞局長對中國文化有所研究，兩害相權取其輕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我又怎麼相信你們？」尼克·弗瑞不改多疑本色，「或許未來某一天，托尼·斯塔克保住了馬克裝甲技術，而你們卻主動擴散脈衝武器呢？」

「弗瑞局長，你應該首先了解一個事實：不論是先擴散馬克裝甲，還是先擴散脈衝武器，都意味著開啟全球軍備競賽。」鄭賢正色道，「那是我們極力避免發生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鄭賢最後一段話說動了尼克·弗瑞，神盾局長對著電話沉默了很久，另一頭的神矛局長也保持了耐心。

「沒有列裝馬克裝甲，就沒有脈衝武器的擴散，對嗎？」

「不僅如此，還包括前幾天出現的那個俄羅斯人；他也有類似馬克裝甲的核心技術。」

「可以，協議同樣可以包括伊凡·萬科的技術。但是，我是否可以認為，目前只實驗室能製造單兵脈衝武器？」

「確實如此。向前已經作出保證，出現任何技術擴散，他都負全責。」

「他似乎自信過頭了。」

「在新型高端材料研發領域，他的確有自信的資格。」

「哼……詹姆·錫安還真是個好朋友；」交易談完，神盾局長也放鬆了一些，掛斷電話之前不免要扯兩句閑篇；「為了托尼·斯塔克，願意承擔這麼大的責任風險。」

「雖然這件事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兩人的私人友誼，但是……向前的確是個很適合做朋友的人，前提是你能夠得到他的認可。」鄭賢同樣輕鬆地回應，而且說到這裡，他還想起曾經久遠的故事來。

「當年你和CIA做利益交換，放跑了殺害向前父母的直接指使者，也因此徹底斷絕了獲取向前友誼的可能性。回頭想想，你當初獲取的那點情報利益，似乎遠遠比不上由此造成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