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白光下，老三的身體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擠壓搓弄的圓球一樣，在進化的力量下迅速膨脹起來。

短短一分鐘的時間，隨着空氣中的「嗡嗡」聲逐漸微弱，老三的進化逐漸到了尾聲。

「叮！」

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老三身上環繞着的閃亮光芒猛地化作無盡光屑向四處散落，宛如一場小型的星雨。

在閃亮的白光中，老三原本弱小的體形增大了一倍不止，身上細密的羽毛變得更加堅韌華麗，清澈的眼眸中迸射出幾分成熟的銳利光芒。

兩隻利爪變得粗大有力，就連頭頂那一簇翎羽，也宛如王冠一樣高高聳起，整個看起來神氣萬分。

雖說進化成了比比鳥，但顯然老三那二愣子一樣的個性還是一如既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進化后膨脹的力量讓它產生了錯覺，才剛剛進化完的它，便昂首挺胸，湊到江小白面前，用力的拍了拍翅膀。

看着挑釁意味十足的老三，江小白心裏的緊張感頓時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無語。

這個老三，到底長沒長腦子，它不會以為自己進化了就能跟自己呲牙了吧？

且不說他從波波時期就開始教訓它，就是用腳爪子想也知道，自己都進化這麼久了，在族群里實力僅次於大比鳥，它一個剛進化的比比鳥，拿什麼跟自己比。

將近十級的差距，自己不說一隻腳就能鎮壓它也差不離了吧。

翻了個白眼，江小白直接無視了它挑釁的動作。

好在，老三沒腦子歸沒腦子，倒也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性子，見江小白不理它，而且現在也是兄弟們進化的關鍵時刻，倒也沒有糾纏下去。

不過，看它那烏溜溜直轉，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就知道，這小子恐怕還沒打消挑釁江小白的念頭。

江小白也沒放在心上，反正有他在，這小子翻不了天，左不過是打一頓還是打幾頓的區別，沒差。

老三成功進化后，剩下的幾個波波也紛紛成功進化成比比鳥。

四隻波波全部完成進化，對於族群來說也是一件大好事，一群小波波更是在它們進化完成之後就把它們四個圍在中間，嘰嘰喳喳的，哪怕聽不懂，江小白也知道這是在詢問他們有關進化的感覺。

其他幾個兄弟還好，老三儼然成了孩子王，昂首闊步的，挺著健碩的胸肌，在一群波波的圍簇下，發表著自己的「進化感言」。

說的激動了，還不忘要從江小白手裏那會屬於哥哥的權威，連忙用挑釁的目光看向江小白，試圖像他展示進化后的力量。

面對老三的挑釁，江小白只覺得一陣手癢。

「你個臭小子，真是欠教訓了是吧？」

不過，無論是老三的挑釁，還是江小白的教訓，都沒有成功實現。

因為比比鳥媽媽忽然制止了它們，然後獨自向巢穴外飛去。

一開始，江小白還以為比比鳥媽媽是不想他們打起來，但很快，他意識到了不對。

飛離巢穴后不久，比比鳥媽媽便在空中懸停，轉過身緊盯着江小白一行，眼裏露出人性化的光芒。

堅定、不舍、期盼……

江小白第一次從比比鳥媽媽的眼裏看到如此複雜的情緒。

看着比比鳥媽媽複雜的眼神，江小白突然明白了些什麼，他下意識打量了一下周圍。

這裏是駐地的邊緣，周圍還有沒有被佔領的高崖，是適合築巢的地方。

當初族群剛剛來到這裏，圈定駐地后，江小白還疑惑，為什麼族群內還空了一部分地方。

現在他明白了。

從波波進化成比比鳥，意味着成熟，意味着獨立。

波波在春天出生，在夏天成長，在秋天南遷，在冬天進化。

完成進化后，它們便會離開父母，建造屬於自己的巢穴，然後在春日裏開族群，尋找伴侶繁衍後代。

如果運氣好，它們會在下一次南遷的時候，組成新的族群，再次相遇。

如果運氣不好，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又再見的時候。

江小白雖然早就進化成了比比鳥，但因為天性的緣故，比比鳥媽媽還是等到所有的波波都進化完成才走到這一步。

原本因為進化而激動的四隻比比鳥，此刻也沉默了下來。

刻畫在基因中的內容，讓它們明白了這一刻的特殊意義。

一家六口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最先有所動作的是江小白。

只見他打起精神，飛向比比鳥媽媽，輕輕地蹭了蹭它的身體，然後梳理了一下它身上的羽毛。

緊接着轉過身飛向幾個兄弟，同樣往它們身上蹭了蹭，給它們梳理了一下羽毛。

這是江小白對它們這些家人進行告別的意思。

雖然江小白心裏也捨不得這幾位已經相處一整年的家人們，但其實，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他是比比鳥，卻也是江小白，擁有一個人類靈魂的他，對生活的嚮往絕對不是日復一日的捕食。

他向大比鳥學習，嚮往強大的力量，不是想拳打神獸、腳踢准神，而是希望擁有能夠自由生活在這個世紀的能力。

他想去更高更遠的地方，去看一看這個他魂牽夢繞十幾年的世界，究竟有多少瑰麗絢爛的景色。

今天的分別有些意外，卻也並非毫無準備。

江小白如此，幾個兄弟也是如此，大家都有分別的一天，都需要獨自生活。

等到來年春天，它們可能還要進一步升級為父母。

至於比比鳥媽媽，它們五個不是它第一批孩子，也不是它最後一批孩子。

告別了今日，明年它又會撫養更多的波波，撫育它們進化。

相遇、分別、重逢，本就是生活最根本的樣子，況且，就算是分別了，他們現在還在同一個族群，南遷時也有再會的機會。

可以不舍，卻沒必要感傷。

江小白主動告別，緊接着四個兄弟也分別學着江小白剛才的動作，彼此間做了最後的告別。

完成告別後，在比比鳥媽媽不舍的注視下，五隻比比鳥飛上高崖，各自選定一塊地方，開始屬於它們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