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四下看了看，發現兩人跑去了自助餐區的一個角落。

因為晚宴中，男士喝酒談生意，拉攏人脈，女士則聊一些瑣碎的美容，八卦一類的事情，沒有人會真的來自助餐區取餐，至多就是去甜點區拿一些精緻小巧，一口一個的小甜點，所以這邊反倒沒什麼人。

顧念端著香檳過去了，在遞給江向雪的時候，低聲說：「江小姐，能借一步說話嗎？」

江向雪看看顧念，又垂眼，看看顧念手裡的香檳，冷聲吐出兩個字：「不能。償」

一邊說，一邊伸手似是要接過香檳。

結果，在顧念鬆手的時候，江向雪竟也跟著鬆手了。

香檳杯「啪」的一聲，砸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淺檳色的液體隨著鬱金香似的杯子落地，也跟著飛濺，在玻璃碎片中蔓延。

「你怎麼拿杯子的？撿起來！」江向雪不客氣的說道。

顧念不清楚，江向雪是否知道她的身份。

她想，江向雪應該是不知道的。

她跟江向雪只見過兩面，沒說過什麼話，而楚昭陽更不是會主動說起這種事的人。

如果在這裡提起她警察的身份與任務，容易打草驚蛇。

且看江向雪的反應，不像是會顧全大局的人，恐怕為了為難她，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才不管什麼任務不任務的。

這裡人多嘴雜，顧念也不方便出示證件，表明身份。

因此，顧念猶豫了一下，還是蹲下，一點一點的將玻璃碎片往托盤中拾。

卻沒想到，江向雪卻突然伸腳踩在顧念的手指上。

顧念此時正好要拿一片碎片，被江向雪一踩，指腹直接被按在了玻璃碎片上。

指背還被江向雪踩著，動都動不了，指腹又傳來刀割似的疼，再加上香檳中的酒精滲進她的傷口裡，疼得顧念臉上的血色立即退了下去，手指疼得抖了起來。

鮮血從指腹的傷口中流出來，與香檳混合在一起，成了淺紅色。

江向雪這才故作驚訝的挑了下眉，不咸不淡的說：「踩到你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就不知道離我的腳遠點兒？怪不得我覺得硌得慌。」

一邊說，還又在顧念的指背上碾了兩下，才拿開腳。

顧念左手撐著地面，手指上的痛似乎把她全身的力氣都耗盡了。手指疼得發抖，肉眼可見幾片玻璃碎片正刺在她的指腹皮膚上，鮮血還一個勁兒的往下滴，瀰漫的整根手指都是，看起來格外的血腥嚇人。

韓依彤往後退了兩步，有點兒被嚇著了。

不知道顧念是怎麼招惹了江向雪，讓江向雪出手這麼重。

她跟江向雪從小就認識，從幼兒園一路到大學，即使大學不同班也是同校，知道不少江向雪的事迹，也太了解她這個人。

小心眼兒，錙銖必較，睚眥必報，且出手狠毒。

她家的企業有不少地方要仰仗江誠，所以韓依彤一向讓著江向雪，甚至可以說是討好她，從不敢惹江向雪生氣。

「怎麼不收拾？繼續收拾，不然我就把經理叫過來了。我倒是要問問，盛悅是打哪兒找來的服務生，連這點兒小事兒都做不好，到底是怎麼混進來的。」江向雪威脅道。

現在她也看出來了，顧念明顯是帶著任務進來的。

如果顧念不想身份被揭穿，導致任務失敗，就得在這兒受著！

哪怕她讓顧念跪下，再碾她兩腳，顧念也不能吭聲。

如果因為顧念的責任導致任務失敗，回去有她受的。

江向雪得意的勾著唇。

顧念確實不能讓江向雪把事情鬧大，咬著牙，將肉眼能夠看見的刺在指腹上的玻璃碎片拔了出來。

但指腹還是疼得厲害，不只是傷口處疼，好像還有些碎片刺了進去，並沒有拔出來。

現在疼得，她已經分不清楚哪種是傷口的痛，哪種是因為玻璃碎片還藏在裡面。

顧念咬著牙，就要繼續撿。

「等等。」江向雪又出聲。

顧念抬頭，冷淡的看著她。

即使面色蒼白，雙唇失了血色，但顧念仍舊不吭一聲，不喊痛。

江向雪就看不得她這看似不屈不撓的樣子，咬牙道：「跪下撿！」

這邊的動靜，已經有幾個人注意到了，但沒有人過來插手。

站在遠處角落的楚昭陽，聽到***.動，看了過來，總算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拳頭攥緊了，沉著臉就要走過去。

「總裁。」何昊然攔住他，低聲說，「我去吧。」

楚昭陽咬了咬牙，這才沉沉點頭：「快。」

何昊然立即大步朝顧念的方向走，因為他們與顧念所處的位置是完全截然相反的方向，所以楚昭陽得知的才比較晚。

何昊然不敢耽擱，只覺得後背被楚昭陽盯得都能洞穿了。

他趕緊穿過層層的人群，中途不免發生碰撞，何昊然只能一個勁兒的道歉，腳下的速度卻一點兒都不敢停。

「怎麼，不跪？那我就把經理找來了。」江向雪撇撇嘴，「事情鬧大了，可不好收拾。」

顧念現在確定，江向雪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看來，江向雪是找人查過她了。

「依彤，讓她跪下！」江向雪說。

看來，是想讓韓依彤對顧念動手了。

韓依彤遲疑了，明顯是江向雪跟顧念有矛盾，卻讓她出手，傳出去，對她可不好。

且今晚的晚宴，來的可都是重量級。

韓依彤不想在這種場合給人不好的印象。

「江小姐。」何昊然恰在此時趕了過來，直接站在了顧念和江向雪之間，護衛顧念的動作明顯。

「今晚有不少重要的事情，就不要被一些瑣事破壞了吧。」何昊然說道。

江向雪正準備說什麼，卻看到何昊然身後不遠處的楚昭陽。

她表情一變，慢條斯理的笑道：「我也不想今晚的大喜事被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破壞。」

何昊然敷衍的笑笑，比了個手勢：「江小姐，請吧。」

江向雪輕飄飄的看了顧念一眼，沒說什麼，便越過何昊然離開。

沒多會兒，顧念就聽見江向雪嬌柔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楚大哥。」

顧念身子一僵，沒想到楚昭陽就在身後。

所以，剛才的事情，他都看到了？

是啊，如果不是他看到了，何昊然怎麼會過來。

他沒有親自過來，而是只派了何昊然來，是已經不想與她有什麼瓜葛了嗎？

能讓何昊然過來給她解圍，是不是已經算是看在以前情誼的份兒上？

顧念怎麼也想不通，不過短短的時日，怎麼突然就變了？

之前的那些相處的回憶，就像是鏡花水月，好像根本不曾存在過。

顧念不敢回頭，不敢再去看楚昭陽跟江向雪站在一起的模樣。

當她再聽到一句：「楚大哥，我們走吧。」

她就再也聽不下去了。

「顧小姐，我先帶你去客房，把傷口處理一下。」旁邊，何昊然說道。

擔心顧念會誤會，何昊然看著顧念的目光很緊張。

可這目光在顧念看來，卻更像是何昊然擔心她會突然發難，當場就去找楚昭陽問個清楚，怕她會破壞了楚昭陽跟江向雪的事情。

顧念自嘲的撇了撇唇，說：「找個服務生帶我去就好。」

何昊然找來了一個服務生，但依舊跟著一起去了客房，又讓服務生拿了醫藥箱過來，把施弘澤也叫過來。

「顧小姐，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何昊然說道，不給顧念反對的機會，就先走了。

回到宴會廳，何昊然見江向雪還在纏著楚昭陽。

一路走來，聽到不少賓客都在說，楚昭陽和江向雪如何相配，都在猜測楚江兩家是要聯姻。

何昊然頓了頓，目光落在江向雪的裙擺上，才走了過來：「總裁，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