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德是莫特城中一名年輕的自由民,他不效忠於任何貴族。
他住在臭烘烘的貧民窯中,十幾個人擠在一起,要是天黑回去晚了,都搶不到睡覺的地方,只能在外頭過夜,趕上下雨,可能就要被淋一晚上。
去年冬天,傑德親眼見過有人凍死在屋外的雪地里。
周圍有的同伴忍受不了,就把自己賣身給貴族做農奴換取幾十個銀幣,從此以後生命就不再屬於自己了,生死完全由他人掌控。
傑德從來沒想過要賣身為奴,他喜歡自由自在,掌握自己的命運,哪怕是連著好幾天都吃不上一口飯。
他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城門口,或者是在城中的自由民廣場,找點活做。
貴族老爺們若是有什麼臨時工作,便會派遣人過來招募,一天薪資三十個銅板,足以讓傑德吃上的黑饅頭。
貴族們的活八門,有的是去地里種田,有的是給搬家,多年來,傑德學會了很多技能,他為此感到驕傲。
這一天,傑德又如往常那樣來到城門口。
今天的活計格外的少,大多都被那些有勢力的自由民搶去。
過了許久,太陽已經高高升起,這個時候基本上不會有人來招募了。
傑德在一塊草坪上坐著,肚子開始咕咕叫喚。
他現在還有兩枚銅板,過完今天就要斷糧。
如果在未來的幾天都找不到活干,說不定就會被餓死。
傑德的餘光瞥向城門旁的馬棚,那裡有好幾匹健壯的馬在低頭吃草。
他曾經在夜深人靜的晚上,偷吃過馬槽里吃剩下的草料,這是傑德的秘密,如果不這樣做,恐怕早就餓死好幾回了。
這時,傑德看見一名身穿火紅色鎧甲的少年走到城門口,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兩三歲。
那少年長相十分英俊,體格強健,身上帶著一種高貴的氣質。
「想必他也是一位貴族吧?」傑德腦海中響起布朗大叔那富有哲理的話,「唉,同樣是人,有的是含著金鑰匙長大,一生衣食無憂;而像我們這樣的,為了生存下去,就已經是拼盡全力。」
傑德自嘲的笑笑,自己與那貴族之間,不會有任何交集。
少年不知從哪裡取出一張羊皮紙,在上面寫寫畫畫,然後貼到城門旁,大聲喊道:「招工,希望小鎮長期招收年輕工人,日薪銅板,包吃包住。」
傑德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天個銅板,還包吃包住?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
不過他留了個心眼,沒有貿然過去。xe
那些貴族們都是活生生的吸血鬼,他們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之前傑德接過一個四十銅板的活,從早晨干到深夜,回去的時候連睡覺的位置都沒了,在外面躺了一夜,被凍醒好幾次。
周圍人都是與傑德同樣的顧慮,他們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
但銅板的誘惑實在是太大。
傑德看到布朗大叔鼓起勇氣走到那小貴族的面前,問道:「這位大人,請問去您的領地中,具體是做什麼的?」
小貴族道:「簡單,就是蓋房子。」
傑德十分興奮,他接過很多次這樣的工作,如今搭建草房子可是一把好手,曾經被某個貴族誇獎過,還獎賞銅板。
不過這樣的工作,之前的貴族開價都是三十銅板一天。
於是,布朗大叔開始詢問薪資的事宜。
豈料,那名小貴族直接將一大把銅板抓了過來,還說是今天的報酬。
在銅板的誘惑下,傑德氣血上涌,再也顧不得其他了,迅速跑過去報名。
累點就累點吧,總比餓死強銅板夠他吃好多天了。
傑德看見那名小貴族將許多上了年紀的老傢伙剔除掉,心裡有些慶幸自己現在還年輕。
最後,小貴族只招收了二十來個人,帶著傑德他們進入城內,走向一條商業街。
這裡的貨物十分昂貴,隨便一樣東西,可能都要傑德半天的工資。
傑德被帶到「希望小鎮」商鋪前,他想起來了,這間店鋪售賣的雪花糕和夾心麵包,風靡全城。
他在第一次抽獎的那天,曾遠遠地看過。
哪怕是最便宜的夾心麵包,都要三十多個銅板,傑德一天的收入都買不起。
這下,他銅板的薪資再沒有絲毫懷疑,夾心麵包的生意那麼火爆,隨便賣出去幾個,都足夠支付自己這些人了。xe
傑德看到小貴族走到一名年輕的騎士面前說道:「人下來,教授他們做夾心麵包,剩餘的全部帶回領地去,讓羅伯特挑選一些合適的地方蓋房子。」
傑德沒有被留下來,而是跟隨著那名騎士出了城。
路途遙遠。
一行人走了三個多小時,才來到所謂的希望小鎮。
傑德已經餓得飢腸轆轆了,不過他卻習以為常,對於生活在底層的自由民來說,挨餓是常有的事。
他們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旁邊的田野中有幾多歲的中老年人在辛勤勞作著。
傑德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只有在這些農奴面前,他才能感受到些許優越感。
這些賣身為奴的傢伙,一定在羨慕自由的自己吧?
可是很快傑德就驚呆了,他看到那幾名農奴有說有笑地幹活,還有一個甚至是直接坐在地上休息。
而走在最前面的騎士,卻對那個偷懶的傢伙視而不見。
這怎麼可能?
傑德感覺自己的認知被顛覆了,農奴不應該是麻木不仁的嗎?
貴族手下的騎士不應該是最兇殘的爪牙,去剝削那些農奴嗎?
為什麼這些與自己以往的所見所聞不一樣?
從農奴的身邊走過,傑德聽到了他們說的話。
「我家那混小子,竟然讓我不再種地了,真是的,不種地吃什麼呀。才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就忘記以前的貧苦生活了?」
「我兒子也是,自從去果園裡工作以後,就再也不願意下地幹活了,好好的土地總不能就這樣荒廢吧?這可苦了我這把老骨頭嘍。」
「多虧男爵大人,讓我們能吃飽飯,再也不用為餓肚子發愁了。」
「是啊,讚美領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