綢緞展開的一瞬間,眾人皆是有些茫然。
這最後一掛燈籠里,竟然不是字謎,而是一副對聯!
而且這對聯,一看就是極難。
「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三點水,加上蟲便是濁字。
三點水,加上魚便是漁字。
後半闕,更是個三水為淼的造字聯。
可以說,這幅對聯,已經將水寫到了極致。
這下子,原本對顧北川信心滿滿的路人們,也忍不住擔憂了起來。
「老闆,你這對聯,怕不是自己想的吧。」顧北川打量著對聯,開口道。
「公子說得這是哪裏話,小老兒若有這般才華,還做什麼買賣,定然是要去讀書的。」
「這字謎啊,可是從京都那邊傳過來的。」
「據說是國子監祭酒胡儼所出,且出完之後,整個京都,愣是沒有一人能對得出來。」
山羊鬍老者說到此處,臉上不免露出得意之色。
果不其然,胡儼二字一出,周遭便是一片嘩然。
「你這店家不地道,胡儼胡大家精心準備的對聯,這位公子如何對得出來?」
「就是就是,你不明擺着是要坑人嗎?」
就連項芷柔,看向顧北川的眸光中都帶上了些許憂慮之意。
她從未否定過顧大家的曠世才華,可胡儼胡大家,那可是整個大乾文壇最近幾年以來的執牛耳者!
顧大家與之相比,未免有些許稚嫩。
況且,這還是胡儼胡大家精心準備的對聯。整個京都無人能對,便已經彰顯了其難度。
而顧大家卻要在頃刻之間就對出來,這不是為難人嗎?
於是她把懷中抱着的金釵統統擲下,語氣帶着些許嬌憨,道:「你這老闆不地道,這釵子我們不要了。」
「顧公子,我們走吧。」
相比於可有可無的金釵,她更不希望看到顧大家難堪。
聽聞此言,山羊鬍老者臉上頓時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胡儼胡大家的對聯,這就是他的殺手鐧!
有這副對聯打底,他早已立於不敗之地,所以這燈謎生意,幾乎就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唉,這公子如此才華,竟也被這店家擺了一道。」
「那又有何辦法,那可是胡大家出的對聯!」
「別說這位公子了,怕是咱們淮南的秦大家,也不一定能對得出來。」
「可惜了,着實是可惜了。」
然而,面對眾人的議論聲,顧北川卻是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話:
「木之下為本,木之上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轟!
此言一出,整個現場,萬籟俱寂。
店家緊皺眉頭,復又揉了揉耳朵,似乎是在懷疑自己的聽力。
帶着滿腔詫異與疑惑,問道:「您...您方才說什麼?」
見他這般模樣,顧北川這才嘴角微揚,露出些許笑意,道:
「我說,木對水,本對濁,末對漁,松柏樟對江河湖,森森對淼淼。」
「上聯是水有蟲則濁,水有魚則漁,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我便對下聯:木之下為本,木之上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轟!
顧北川解釋完之後,現場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之後,才有人驚呼:「對出來了!對出來了!」
「胡儼胡大家的拆字聯被我們淮南才子對出來了!」
周遭眾人,欣喜若狂。
山羊鬍老者,卻是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臉上神情,可謂震驚與懊惱參半。
我為何要拾掇人家來猜字謎?這不是給自己找難堪呢嗎?
項芷柔則是靜靜地看着顧北川,眼眸璀璨,如含星子。
這一刻,這位才成名不過月余的詩壇小將,在她心中,卻是已經壓過了國子監祭酒胡儼。
「愣著做甚,還不快些把金釵收起來。」
項芷柔聞言,一抹喜意迅速爬上臉頰,點了點頭,把方才放下的金釵又重新拿回。
山羊鬍老者見狀,甚至帶上了幾分哭腔,道:「今兒個小老兒認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公子。」
「只是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顧家北川。」
顧北川留下一句話之後,便帶着項芷柔,翩翩離去。
留下店家獨自發愣:「顧家北川?顧家北川?」
「那不就是...顧北川?淮南詩君顧北川!」
轟!
知道真相的這一刻,山羊鬍老者腦中好似有什麼東西炸開一般。
甚至已然忘記了去計較虧損,而是狀若癲狂地大喊起來:「他是顧詩君!他是顧詩君啊!」
周遭眾人聞言,頓時愣住。
有人恍然大悟道:「原來他是顧詩君,如此才華,怪不得!怪不得啊!」
「寫出《鎮玉門》和《從軍行》的顧詩君!我的天啊,我竟和顧詩君這麼靠近過!」
「還等什麼,顧詩君還未走遠,快去追啊!」
轟!
霎時間,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好在顧北川第一時間察覺到,帶着項芷柔鑽進了不遠處的小巷中。
「這...着實是有些瘋狂了,顧某一介白丁,受不得如此殊譽。」
項芷柔聞言,則是掩嘴輕笑,道:「顧公子切不可妄自菲薄,你如今在淮南的名氣,怕是比秦大家還要大上一些。」
顧北川聞言苦笑,自己明明只是做了幾首詩文,不知怎的,竟成了後世明星偶像般的人物。
「項雲姑娘,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多謝顧公子。」
就這樣,兩人並肩而行,朝着靖王府走去。
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卻並不尷尬,反而帶着幾分溫馨與曖昧。
臨到靖王府門口時,項芷柔這才出聲,詢問道:「顧公子年紀輕輕,而又如此才華橫溢,不知可有婚配?」
問出這句話時,項芷柔臉色如常,看不出絲毫異樣。
實則小鹿亂撞,怦然心動。
顧北川聞言,卻是搖了搖頭,道:「雖有不少人上門提親,但婚約之事,卻並未定下。」
項芷柔聞言鬆了口氣,追問道:「可否告知原因?」
說實話,兩人不過初次相識,這話說得,着實有些孟浪,所以少女雙頰不自覺地泛起些許紅暈。
「自然是心有所屬,早已與人私定終身。」
轟!
此言一出,項芷柔只覺晴天霹靂一般,呆愣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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