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的性子敏感,雖在林如海的面前強裝歡笑,回到自己的院子,也不免傷心起來。
服侍她的人都知道,林黛玉回到自己的院子,會獨自待在屋裏,其實就是在屋裏傷心。
這兩天,林黛玉的心情卻出奇得好,因為林如海的病好了。
外人不知道林如海的病其實沒好,可也不妨礙她們氣心思。
林家是百年世家,講究的是一腳出八腳邁。林黛玉是林家的大小姐,回到家就按照規矩給她配齊了服侍的人。
這些人也就分成了兩派。
一派以紫鵑為首,下面幾個小丫鬟和婆子,她們跟林黛玉的關係比較親密。
一派以綠綺為首,她是林管家的孫女,比林黛玉的年紀稍大。林管家想着大小姐多年沒有回來,便安排自己的孫女過來,好讓林黛玉儘快熟悉家裏的情況。
還有一個雪雁,有些特殊,跟兩邊都有關係。她是林家的丫鬟,跟着林黛玉到京城,是陪伴林黛玉時間最久的。
紫鵑聽說林如海的病好了,當然替林黛玉高興。可高興之餘,不免想起賈母的交代。她們這些賈府的丫鬟婆子都是帶着任務的,要完好地把林黛玉帶回京城。
綠綺這些人呢,當然希望林黛玉留在林家。林黛玉作為林家的大小姐,也是唯一的子嗣,地位非同尋常。要是留在林家,她們這些服侍的人,也有不少的好處。
雪雁雖然在京城多年,卻並不太願意跟着回去。林黛玉自己在賈府的日子都不好過,她這個小丫鬟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就算在林府,雪雁被林府的下人排斥,但也比在榮國府的日子好過得多。
雪雁是跟隨林黛玉最久的人,若不是在賈府沒有學到多少規矩,成為林府的丫鬟之首,也不是難事。可就算不是領頭的丫鬟,誰也不敢小看她。
有了對比,雪雁當然也知道該怎麼選。但她卻不敢多說什麼,因為不知道林黛玉是否還要回賈府。雪雁這樣的表現,就讓兩邊的人都不認可她。
雪雁不發表意見,跟林黛玉最親密的就是紫鵑了。
「姑娘,林姑爺的病好了,咱們什麼時候回京城,老太太應該要着急了。」
紫鵑這些話,嚴格說起來,一點規矩都沒有。
她現在是林黛玉的丫鬟,稱呼林如海為林姑爺,立場就不對。更重要的是,林如海的病情只是減輕了,身體並沒有恢復。
這個時候,一個合格的丫鬟怎麼也應該勸著林黛玉在林如海面前盡孝吧,她們想得卻是什麼時候回京。
這也就是林黛玉沒有接受正規的世家大族教育,沒有發現紫鵑話里的不妥。
若是林家的子嗣多,林黛玉很有可能因為她的一句話遭到親人的排斥。
林黛玉沒有意識到紫鵑的不妥之處,心裏卻也不舒服,皺着眉頭說道:「爹爹的身體還沒好,我怎麼能離開。我真的希望以後能長久地陪伴在爹爹身邊。」
紫鵑勸說道:「姑娘,你要是不回去,老太太和寶二爺會傷心的,三姑娘她們也會想你的。」
說起了賈母和賈寶玉,林黛玉心裏對賈府的排斥也消失了。在賈府,也只有他們是真心對她。
林黛玉只好說道:「老太太要是知道我留下來照顧爹爹,也不會責怪我的。」
紫鵑的任務是勸說林黛玉,不要讓她忘記賈寶玉。現在林黛玉的態度堅決,她也只好再找下一次的機會。
等到紫鵑下去,林黛玉又問雪雁:「你願意留在揚州嗎?」
雪雁說道:「姑娘,揚州是我的家,我當然願意了。」
林黛玉若有所思,紫鵑他們的家人都在榮國府,當然想要回到京城。可正如雪雁說的,揚州是我家。林如海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她也不捨得離開家。
雪雁的表現,被綠綺看在了眼裏,心中對雪雁的怨氣少了一些。
「姑娘,老爺的病雖然好了,但也不能太過操心。以奴婢看來,姑娘要養好身體,幫着老爺處理家事。這樣,老爺才能專心養病。」
林黛玉如夢初醒,綠綺說得沒錯,不能讓家裏的事情打擾林如海。他要幫着林如海做些事情。
可該做什麼呀。
她其實什麼都不會做。
剛來到家的時候,林黛玉表現得就有些謹小慎微,生怕得罪了什麼人。
要知道,這裏是她的家,她是家裏的主子,林如海病了,林家的事情,林黛玉完全可以做主。
林管家就是看到林黛玉擔不起事,才把自己的孫女派過來的,目的就是幫着林黛玉儘快熟悉家裏的事情。
否則,林管家又怎麼會把孫女送進林家。林如海要是病逝了,他們這些下人的出路在哪裏都不知道。
林黛玉說道:「綠綺姐姐,我沒有管過家,不知道該怎麼做。」
綠綺笑着說道:「這有什麼。老爺就只有姑娘一個女兒,就算做錯了,老爺還能不要姑娘了不成。」
那當然不會。
綠綺又接着說道:「姑娘,奴婢建議姑娘去問問老爺,看看老爺有什麼安排。姑娘的身體也太弱了,能不能讓給老爺看病的那位先生幫着姑娘看看。」
林黛玉還是有些遲疑,可正如綠綺所說,林如海只有她這一個女兒,若是她都幫忙,還有誰能幫着林如海。
林黛玉說道:「我就聽你的,去問問爹爹。」
林黛玉答應了,綠綺也鬆了一口氣。這個任務還是林管家交代的,他不好說賈家的人不好。可賈家的人這段日子,真的把林家禍害得不成樣子。
晚上吃酒,到處議論主子。要不是林如海重病,性命早就被人取走了。
現在林如海的病也好了,家裏的事情也要處理,這樣勢必會得罪賈家的人。
到時候,他們若是求到了林黛玉的面前,林黛玉再給他們求情,怎麼辦。
這些事情,林黛玉並不知道,更不知道除了林管家手裏的一些權力,林府的事情都被賈家把持着,她單純的就是想讓林如海安心養病。
大家都知道,賈府的下人什麼話都敢說。林如海的病好了,林管家就有了底氣。他很快就從賈家下人的嘴裏得知了林黛玉在京城的遭遇。
林管家是林如海的奶兄,從小一起長大,對林黛玉的感情自不必多說。堂堂林家的大小姐,居然在京城受到了虐待,是的,在林管家看來,那就是虐待。
這口氣怎麼能咽下。
林如海交代他查探榮國府的消息。林管家立刻就派了一部分人取京城調查,同時也在偷偷地詢問來揚州的人。
京城的消息還沒有傳來,揚州得到的消息就讓他萬分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