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年與豐臣將軍交惡，而且從廣陽府撤兵。不僅騙過了外部勢力，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連遼東內部，都受到了影響。

  江縣。

  輔漢將軍府，前院茶房內。戶房的官員陳更，與相熟的兵房官員李廷，坐著一起喝茶。

  他們二人的官位，如果放在楚國或是蒙元，都是朝廷高官。

  現在吳年的勢力還小，他們的權勢比不上楚國、蒙元的高官。但是權責是一樣的。

  官位養人。二人平日裡也頗有氣勢。但現在陳更卻是一邊喝茶，一邊憂心忡忡。

  陳更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雖說這是將軍的決定，但我還是不贊同。我們沒辦法與蒙元、高句麗、楚國、扶桑同時為敵。失去了市舶司的稅收，銀錠、銅錠的交易，我們的財政收入，就要大幅度的下降了。」

  他身為戶房官員，自然是從財政出發。

  李廷卻是兵房官員，聞言抬頭說道：「怕什麼。我們本來就沒有市舶司、銀錠、銅錠的生意。你忘記了嗎？將軍剛打下廣川府的時候，海面上是扶桑海盜多如牛毛。」

  「那時候哪裡有市舶司與京極家的生意？是將軍引誘海盜進入陸地上，屠殺了海盜，做成了京觀，再建造海軍，這才慢慢的打開了海上貿易。」

  「現在只不過是前功盡棄而已。有什麼關係？再說了。財政缺口產生了，那就補回來。等打下黃龍府，不就什麼都回來了？黃龍府可是一塊肥肉啊。出產的糧食不可計量。」

  「不行了。再說下去，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李廷很看得開，還開了一句玩笑。

  「黃龍府有蒙元九個萬戶的戰兵盤踞。哪裡是那麼容易打下的？」陳更搖頭晃腦，一臉「我不看好」的表情。

  他嘆了一口氣，端起茶盞大喝了一口茶。這平日裡喝茶，入口苦澀，回味甘甜。今天這茶水喝得，卻哪裡還有甘甜？全是苦水啊。

  「你想的太多了。天塌下來，有將軍頂著。當年我們三百精兵起家，不也殺出了個朗朗乾坤？現在我們戰兵數十萬，兵強馬壯。劉長史、李司馬、汪功曹三大官總攝輔漢將軍府。人才濟濟。」

  說到這裡，李廷搖了搖頭，不由得昂首挺胸了起來。雖然他不是個武將，但在兵房做官多年，卻也沾染了武將風氣，頗為豪邁。

  整個輔漢將軍府，以及其下的府衙、縣衙。這二人的談話是縮影。管財政的多數是憂心忡忡。

  又有許多人對吳年信心沖天。

  不過，他們也有共同的看法。這一次吳年從廣陽府退兵回來，一定會磨刀霍霍，進攻黃龍府。

  一定會。

  輔漢將軍哪一年是停戰休息的？而且啊。既然失去了海洋貿易的收入，那就從別的地方搶回來。

  攻打黃龍府，獲取這肥沃之地。不就能補足財政收入了嗎？

  不過遼東的各個階層，雖然有各種分歧，各種想法，但是整個社會仍然是擰成一股繩的。

  吳年已經成為信仰，他做出的決斷，是有分量的。

  而且。

  光復遼東，驅逐韃虜。這個軍事目標，也是整個遼東都接受的。為了這個目標，社會的每一個階層，都用盡了自己的力量。

  多少農民，省吃儉用，把省下來的物資，砸進去了這個大軍事行動之中？

  遼東這個勢力，在各方的壓力之下，其實已經是個實心鐵球。

  蒙元、高句麗、豐臣、楚國都看輕了吳年，想四方用力，壓死他卻是沒有那麼容易。

  但也不得不說。現在吳年舉世為敵，從外往裡看，確實是狼狽了一些，仿佛是一艘大船，忽然遇到了超級大的風浪，隨時都有翻船的可能性。

  那些持有記名國債的外國商人，坐立不安起來。

  國債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國家信譽。國家都要滅亡了，還哪裡有信譽可言？

  稍不留神，這國債就變成了廢紙了。

  尤其是這個記名國債。針對的是外國商人。福利是外國商人，只要持有記名國債五年以上，就可以獲得遼東戶籍，購買田產，受到吳年的保護。

  現在豐臣將軍都要封鎖海上了。海洋貿易就要消失了。楚國、扶桑、高句麗的商人，持有這些國債還有什麼意義？

  上午。靜海城中。扶桑商人山川秀次的宅邸，書房內。

  俗話說得好。

  入鄉隨俗。

  在扶桑。幾乎每個房間都鋪設著榻榻米，好方便人們跪坐。但既然這裡是遼東，房間的裝修，卻也是入鄉隨俗。

  山川秀次與兩個朋友，小早川次郎、龍造寺純家一起商量記名國債的事情。

  雖然女婢進來放下了茶盞，但是三人卻沒有喝一口。

  「輔漢將軍攻克廣陽府，就像是在昨天。當時我很高興了。沒想到局勢卻是急轉直下。輔漢將軍竟然與我們的將軍殿為敵。」

  「我手上持有三千兩白銀的記名國債。我現在去換回白銀，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是擠兌的人太多，輔漢將軍府沒有這個白銀。或是輔漢將軍府幹脆，不承認這記名國債呢？」

  「要知道。持有這記名國債的，幾乎都是外國商人。現在輔漢將軍府沒有了海上貿易的利潤。不需要與外國商人打交道。輔漢將軍完全可以不承認這個記名國債。」

  「還有。就算是我換回了白銀。我還要賣掉這座宅子，持有的城外的田產。一時間，恐怕也賣不出好價錢。」

  山川秀次右手捏著一把摺扇，打開關上又打開，焦慮無比。

  小早川次郎、龍造寺純家也跟著嘆了一口氣，十分的焦慮。

  「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我們在這裡想也沒用。不如聯合其他商人，一起去輔漢將軍府，商談用國債換回白銀的事情。」

  「希望輔漢將軍講信譽，把我們的白銀，還給我們。」

  小早川次郎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堅毅之色，商場如戰場，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堂堂輔漢將軍，應該不會賴帳吧？

  就算他要賴帳，我們也得討一討。

  總不能看著白銀打水漂吧？

  「好。我們聯絡人手，一起去與輔漢將軍府接觸。」山川秀次點了點頭。

  「哎。」龍造寺純家嘆了一口氣，也只能如此了。

  而行動的不僅是他們，持有記名國債的大部分商人，經過互相聯絡，一起往江縣的輔漢將軍府而去。

  擠兌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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