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腦子就只有一件事,「時家……沒了。」
喬知意的心再一次被狠狠地重擊。
時家沒了於她而言沒有任何影響,但她能夠懂時涇州的心情。
從爸爸離開,媽媽過世之後,她也是沒家的。
時涇州現在跟她當初那段時間的狀態是一樣的,她能理解。
一夜之間,整個家變得支離破碎,就算是個成年人,一時半會兒也不見得能夠接受。
喬知意心裏難受,她的難受只為了這個男人。m.
這是第一次在沒有任何外傷的情況下,他在她面前露出了他最脆弱的一面。
「只是暫時的。時家只要有你,就還在。」喬知意輕言細語地哄着他,「沒事的,一切都是短暫的,會好起來的。」
她帶着時涇州往卧室里去,把他放到床上,「你先躺一下。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她剛要走,手就被時涇州給拉住了。
時涇州此時那雙眼睛裏的東西無比複雜,他的眼皮在輕顫,抓着喬知意的手勁很重,生怕她會離開了。
「如果我一無所有,你會不會離開我?」時涇州聲音嘶啞。
他眼裏的光一直落在喬知意的身上,看得出來他是很在乎這個答案的。
喬知意深呼吸,坐到床邊,拉近了跟他的距離,此時他這副模樣也讓她走了心,「當初我跟你的時候,確實是因為你們時家可以幫助我。但是後來,你有什麼,有多少,對於我來說不重要了。」
「就算是你什麼也沒有,還有我。我有工作,我能賺錢,能養你。」喬知意的手輕輕撫摸着他的臉,「時涇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好嗎?」
時涇州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我又丑,家裏被查,什麼都沒有,你會不會離開我?」
「不會。」喬知意回答得乾脆,「你丑這件事不是今天才知道的。至於家裏的情況,我不在意。只要你想要好好過日子,我就能夠好好過日子。」
她後來跟他好,也不是因為他是時家的大少爺。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於她而言倒是好事。
這樣,他們就是門當戶對了。
時涇州把她拉到自己懷裏,將她抱住,呼吸很粗重,嗓子粗啞,「我找了很多關係,都沒有辦法把爸爸弄出來了。時氏集團的一切,一夜之間全都沒有了。從現在開始,爸爸創立的商業帝國,被毀得一乾二淨。」
喬知意伏在他的胸口靜靜地聽着他說這些話,她是能夠想像得出來時家如山倒之勢那般情景,也知道這對於時家來說是多麼大的一個打擊。
她明白,時涇州悲傷的不是他不再是豪門少爺,真正的悲傷全都是因為心疼他的父親。
她沒有勸他,因為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結果。
也沒有安慰他,他也需要獨自去把悲傷散發出去。
現在她能做的就是陪着他,讓他不那麼孤苦無依。
其實她一點也不擔心他以後,因為他是有能力的。就憑他能在國外為首領出謀劃策,能混進別國的政治和軍事圈,就不會被眼前的這點困難打倒。
他現在所有的情緒都是正常的,沒有哪個人在遇到這麼大的變故之後毫無反應。
恰恰也能證明他的內心是柔軟的,是善良的。
喬知意就趴在他的胸口很久,直到他的胸口起伏不再那麼劇烈,她才緩緩抬頭,看到他閉着眼睛,顯然是睡過去了。
他從時夫人出事到現在,恐怕都沒有怎麼休息過吧。
在同一時間面臨母親車禍,父親被查,再強大的人,心裏也會有負擔,也會累。
輕輕地起身,看到他睡過去的樣子,倒是放心了些。
她去廚房煮了一點粥,也沒有進去叫他。
醉了才睡着,就多睡會兒。
該死的時候自然會醒。
喬知意躺在沙發上,原本是想等著時涇州醒過來給他盛點粥喝,結果躺着躺着自己就睡著了。
她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床上了。
時涇州人在陽台打電話,看起來精神狀態好多了。
他掛了電話之後就進來了,兩個人的視線交織。
「是有什麼事嗎?」喬知意問他。
時涇州搖頭,「起來吃早飯,一會兒送你去上班。」
「你不忙嗎?」
「不忙。」
喬知意也沒再多問,他都這麼說了,要麼是真不忙,要麼就是不想讓她知道。
這種時候她不需要無微不至,過多的關心和追問反而會讓他不舒服。
吃了早飯,時涇州戴上口罩和她一起進電梯,一起下樓。
「中午我來接你。」
「好。」
時涇州沒開車,就在外面打了一輛車。
現在的情況看起來真的很糟糕,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房和車都被查了。
到了醫院,正好遇上醫院的同事。
他們看到時涇州送喬知意下車,也看到了他們坐的計程車。
以前,時涇州哪一次出現不是豪車接送啊。
今天怎麼就打計程車了呢?
「回去吧。」喬知意沒讓時涇州再送。
她並不害怕別人異樣的眼光,只是怕這些異樣的眼神會讓他不舒服。
這一刻,她也沒覺得男人就可以對別人投來的異樣眼光無所謂。
人之所以會有七情六慾,會有愛恨情仇,皆是因為有心。
時涇州站在那裏,看着她,「你進去。」
「我已經到門口了。」
「我看着你進去。」
「……」
喬知意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這麼執著,但還是先進了醫院,回頭他還站在那裏,身姿頎長,也很挺拔,但就是有一些孤冷。
彷彿,世界都拋棄了他。
一連七八天,時涇州每天早上送喬知意上班,中午來接她回家吃飯,就短短的時間然後又送她到醫院,晚上又是接她。
回了家都會有一桌子熱菜熱飯,吃過之後也不用她收拾,他把這小小的房子打掃得乾乾淨淨。
也搬了一些他自己的東西在這個房子裏。
看着他的那些私人物品,喬知意知道他已經接受這裏就是他們倆的家了。
齊雯麗的情況並沒有好轉,轉出了重症監護室,還是沒有醒過來。
聶禕凡還在調查齊雯麗車禍的真相,也查到了那個外國男人,只不過對方已經回到了國外,他們想要把人帶回來調查,還需要跟國際警方接洽。
每一件事情,都不簡單,也不容易。
難得時涇州今天說有事不能去接她下班,正好葉希又興匆匆地給她打電話,約她一起吃飯。
兩個人一碰面,葉希自然是要問時涇州的狀態的。
這段時間葉希也一直跟喬知意保持着聯繫,每天都要問時涇州的狀態好不好。
喬知意懂,葉希是在擔心她。
「他其實真的很正常,你不用太擔心了。」
「我能不擔心嗎?他家裏出了這種事情,要是拖累了你怎麼辦?」葉希挽著喬知意的手臂,「就當我是沒良心吧。反正我只在乎你,關心你的以後。」
喬知意能明白葉希的心思,「不管他家裏變成什麼樣,他都是我老公。我總不能在這種時候,拋棄他吧。」
「我知道我這麼說很不厚道,但我還是要替你想想。他以前家底豐富,可以沒有工作,但現在呢?」
葉希擰著眉頭問她,「就他那張臉,能去哪裏工作?你打算就這麼養着他?就算是要養男人,也得養個好看點的吧。」
「希寶!」喬知意不太喜歡她這麼說時涇州,「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我不能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不要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