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夫人已經有些不講道理了。
她用力地推開時父,怒火中燒,很是委屈地盯著他們,「你們一個個的,都覺得我做得不對。時蘭婷是我女兒!你們害得我女兒進了監獄,在那種地方受苦受罪,你們心疼過她嗎?想過她是你們的親人嗎?」
「她叫了你二十多年的爸爸,她眼裡有你這個親哥哥,你們呢?為了一個外人,把她往火坑裡推!」時夫人泣不成聲,「是,你們一個是我的丈夫,一個是我兒子。可是我需要人陪的時候,你們誰在身邊了?是時蘭婷,她陪著我度過了多少個無趣寂寞的日子?」
「你們掙錢,你們掙事業,我呢?我當著闊太太,我每天吃喝玩樂,多自在,生活多美好。對吧。你們一定是覺得我過著好日子還想這想那的不知足。」
「當丈夫的什麼時候陪著我這個妻子散散步,逛逛街?當兒子的又什麼時候陪我去買花草盆栽,一起學習烹飪做一頓飯?」
時夫人控訴著,「時蘭婷是我女兒,她陪我的時間比你們任何人陪我都要多!如果不是喬知意的出現,他們這個家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嗎?」
「她害婷婷年紀輕輕就坐牢,受那種苦,我這個當媽的能原諒她嗎?」時夫人痛哭流涕,十分悲痛。
時父和時涇州在此時都沉默了。
他們確實是沒有怎麼陪她,不能否認時蘭婷的付出,也知道時蘭婷於她而言是什麼。
不是親生,更勝親生。
此時,阿鬼的手機響了。
他趕緊背過身去接聽,「好,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后,阿鬼走到時涇州身邊,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找到嫂子了。」
時涇州一直綳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他看著母親哭成了淚人兒,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忍心。
「媽,我知道時蘭婷比我這個親生兒子跟您還要親。但是她犯了罪,不管是誰,都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沒有人能夠大過於國家法律。」
時涇州放輕了語調,「喬知意當初嫁給我並非她自願,如果真要怪,那就只能怪我們自己,非要人家嫁個女兒過來。事情追究到了源頭,那也是我們的錯。」
時父抱著時夫人,聽著妻子哭得泣不成聲,也在反思自己。
「兒子說得沒錯。這事歸根到底,還是婷婷做錯了事。不管怎麼樣,她也不能去害人家性命。她是你女兒,被害人是人家的母親。當初,喬知意要是跟你一樣的心態,她又怎麼可能會離開江市出國了呢?」
「雯麗,婷婷不是個小孩子,她的人生該走什麼樣的路,是她自己走的。我們當父母的,養大她已經仁至義盡了。剩下的,都是他們的造化。」
時父拍著妻子的背,溫柔安撫,「要不了幾年,婷婷就出來了。她要是表現得好,還能減刑。你不能為了她犯的錯,再跟你的兒子生了嫌隙。」
時夫人哭得越來越大聲。
時涇州見狀,跟父親交流了一下眼神,便和阿鬼出去了。
「周正找到了?」
「嗯。」阿鬼導航,「在郊區的一棟別墅里。不過……」
阿鬼神色有些不自然。
「說!」時涇州一聲低吼。
阿鬼說:「周正說嫂子被關在地下室里,沒有吃的,沒有喝的,情況不是很好。」
時涇州整個人都散發出了讓人難以抵抗的寒意。
阿鬼也沒有想到時夫人居然會用這種折磨人的招數對付喬知意。
喬知意只是一個弱女人,她怎麼受得了那樣的折磨?
不敢有任何怠慢,只管加速趕緊到達目的地。
車子剛停穩,時涇州就衝進了別墅。
周正就站在去地下室的門口,看到時涇州出現,他連忙喊了一聲,「少爺……」
時涇州幾個躍步就衝到地下室,裡面陰冷潮濕,他一個大男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涼意入侵到了心臟。
當他看到蜷縮在鐵床上的那個小小的人兒時,他的心狠狠地揪了起來。
不敢靠近,連呼吸都不敢太放開。
「喬知意……」他盡量輕聲,平靜地喊著她的名字,生怕驚到了她。
她身上穿著的藍灰色的囚服,是兩件,裡面還有一件。
頭髮披肩,低著頭埋在雙膝,看不到她的臉。
但他強烈地感覺到她現在的狀態有多不好,他無法想象藏起來的那張臉有多麼的無助和可憐。
他腳步下意識地更輕,一步步走向她。
終於,那人動了。
她緩緩抬起了頭,露出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雙眼空洞無神,嘴唇乾裂起皮。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動了動嘴唇,「你回來了。」
時涇州從來不知道胸口發麻是什麼感覺。但現在,他全身都麻了。
他再也剋制不住地衝過去,一把將她抱住,按住她的頭,狠狠地深呼吸,「是,我回來了。」
喬知意的手輕輕地搭在他的腰間,聲音有氣無力,「還好,我等到你了。」
時涇州越發把她抱得更緊了。
喬知意這會兒完全卸了那緊繃的弦,兩眼一黑,整個人就暈了了過去。
時涇州感覺到她的手滑落,嚇得趕緊喊她,「喬知意,喬知意……」
探了她的鼻息,還有氣。
摸到她的額頭才發現她燙得灼手。
他趕緊抱著她跑出地下室,邊跑邊吼阿鬼,「開車,去醫院!」
阿鬼看到喬知意這一身,還有她那張沒有血色的臉,也嚇到了。
車子一路賓士,到達了附近的醫院,馬不停蹄地跑到了急診。
時涇州完全忘記自己現在這張臉有多麼的嚇人了。
值班的醫生和護士看到他那張臉的時候,確實是嚇到了。
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像他臉上的那些傷,一看就知道是燒傷。
「醫生,救她!」時涇州把喬知意放到病床上,聲音嘶啞。
醫生看到喬知意身上的衣服,還有她的臉色,心裡還是有些疑惑。
這衣服,明顯是監獄里統一服裝。
這幾個男的不會是去劫獄了吧。
想想又覺得不可能,這又不是拍電視劇,哪有那麼好劫獄的?
護士幫忙脫掉了喬知意外面的衣服,看到裡面也穿著常服,就有點搞不明白了。
不過現在不是去搞明白病人來歷的時候,他們得救人。
喬知意在地下室關了三天,按理說不吃不喝也不可能很嚴重,問題是地下室濕氣重,再加上通風不夠,才導致她的身體進了寒氣,呼吸不順,又加上她一直綳著神經,所以出現發燒昏迷的癥狀。
現在喬知意就是要養著,輸液,補充營養。
有些折磨,不需要拳打腳踢,就像這麼種把人關起來,不給吃的,不給水喝,暗無天日的關著,用不了多久就能夠擊垮意志力。
很顯然喬知意就是因為在這種未知的處境里,一直綳著神經,才這麼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