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終究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喬知意從時涇州身後站出來,她直面林蔚的老公和婆婆,「我國法律就今天這種情況是有規定的,在胎兒並未脫離母體,沒有獨立呼吸之前,他並非法律承認的自然人,不存在相關的權利與義務。在母體與胎兒的生命安全面臨危險時,法律承認的是,先保護母體的生命安全。」
「孩子沒能保住,我很抱歉。但是在選擇這件事情上,不管是人倫還是法律上,我的選擇都沒有錯。你們就算是要告我,我也無愧於心。」
喬知意有理有據,鎮定自若的一番話,不管有沒有讓家屬明白理解,她都得讓他們知道她的決心和態度。
佟院長跟家屬鄭重地說:「我們的手術全程都有記錄,如果你們需要,我們可以提供。假設喬醫生確實是在手術過程中決定有誤,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是,喬醫生的決定沒有任何問題,那麼你們必須跟喬醫生道歉。」
「我們的醫生半夜接到電話就跑來救你們的家人,我們秉著救死扶傷的職業精神,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任何人的生命。孩子是國家的未來,是父母的珍寶,我們是他們來到這個世上的橋樑,在他們渴望到這個世界來看一看的時候,我們是最希望他們能夠平安出生的人。」
「做這一行,不求別人都能理解,只盼著不要懷疑我們的用心。」佟院長說完之後,對喬知意說:「你先去處理一下你臉上的傷。」
「嗯。」
喬知意該說的也說了,至於家屬能不能理解,那不在她的控制範圍內。
她走出會議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時涇州跟在她身後,進去就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
「你回去吧。」喬知意拿了葯,「我今天不回去了。」
時涇州搶過她手上的葯,語氣不善,「坐下。」
喬知意不跟他爭,坐在椅子上,他把她推開了點,靠著辦公室站在她面前,拿著棉簽沾了藥水就往她臉上塗抹。
那一巴掌可不輕,剛才不覺得痛,現在一碰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看她痛苦地皺眉,時涇州冷哼,「巴掌來了不知道躲?」
喬知意強忍著痛意,說:「沒想到。」
「蠢。」時涇州罵她。
喬知意從來都不奢求他的嘴裡能夠吐出象牙來。
見她一臉的不服氣,時涇州嘲諷道:「明知道這個手術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也知道家屬來了不可能給你好臉色,這種情況下沒有防備,我該誇你聰明?」
喬知意原本跟家屬對峙的時候倒沒有覺得有什麼,可是現在他這麼一說,不知道為什麼就格外委屈。
她的鼻子泛酸,眼睛有些發燙,推開他的手轉過身,「是,我蠢,你聰明,那你走吧。你在這裡給一個蠢人塗藥算什麼?」
真的是很不會說話。
她沒想過他會安慰她兩句,但是他這麼說她,很受不了。
是,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那種時候,她確實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是真的面對家屬的時候,又哪裡能夠完全防備住呢?
遇上這種事情她也能理解家屬的心情,醫患關係從來都是一個很複雜的存在,她以前在國外也見識過,所以真的不覺得有什麼。
只是時涇州這麼一句話,在面對家屬打罵都沒有哭的她,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了。
「你哭什麼?」時涇州把椅子轉過來,一臉的淚,把剛塗的葯都給弄沒了。
喬知意就是不看他,「沒哭。」
「我又沒打你。」時涇州扳正她的臉,胡亂給她擦著臉上的淚,一臉的嫌棄,「還能哭得再丑一點嗎?」
喬知意瞪他,「你有什麼資格嫌我丑。」
時涇州:「……」
喬知意就是委屈,她推他,「你趕緊走。」別在這裡礙她的眼。
時涇州直接拉過椅子轉到牆邊,右腿抵在她兩腿之間的椅子上,把她卡住,低聲道:「給我安分點。」
喬知意被他陰沉的眼神震住了。
她就咬著嘴唇,撐著眼皮,不讓淚流下。
在他面前哭,才是最蠢的。
時涇州重新給她擦藥,她隱忍的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倔強的模樣實在是讓他又氣又無可奈何。
看到她在不講道理的家屬面前不卑不亢的氣勢,確實跟她平時在他面前是不一樣的。
她在外溫柔,但是又有自己的脾氣,也不是逆來順受。
可是在他面前,她總是膽小怯弱的。
她怕他。
就像現在,他能感受到她有一肚子的火氣,可她寧願憋著,也不肯發泄出來。
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面前隱藏自己的情緒,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怕,要麼是不屑。
他覺得,喬知意對他是又怕又不屑。
時涇州給她塗好了葯,為了表示剛才說哭她的歉意,問她:「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喬知意找到了空隙就趕緊躲開他。
跟他在一起,她渾身都不自在。
那天他對她做的事,已經讓她產生了陰影。
這個男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能夠不擇手段。
她妥協,不過是為了更好的活著。
總不能因為一個不喜歡的人,而放棄這個世界另外的色彩。
時涇州也不強求,他直接躺到旁邊的簡易休息床上,單手枕在腦後,閉上了眼睛。
喬知意輕蹙著眉頭,「你不回去嗎?」
「嗯。」
「你……」
「別吵。」
「……」
喬知意懶得理他,出門去看林蔚的情況。
正好遇上了院長,院長看她的臉紅腫了些,心疼不已,「你受委屈了。」
「從我決定做這行就已經想到過會面臨什麼樣的事情,這是在我在意料之內。」喬知意不以為意,「您怎麼還沒有回去?」
「正準備走了。對了,那個打了家屬的男人是你的……」佟院長並沒有見過喬知意的老公,更何況時涇州一直戴著黑色的口罩,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仟韆仦哾
就說的那幾句話倒是透露出來了一點信息,只不過想要確認一下。
喬知意不想讓別人知道時涇州是她丈夫,就算是可能這婚永遠將就下去,她也不想承認。
「我先生。」喬知意最終還是領認了。
時涇州為她打了人,她不會恩將仇報的。
更何況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只怕後面還會生枝節。
時涇州打人,於私在理,於公則虧。
總之,動手打人就是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