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玉門關了！”周世騎著馬，返回了臨時營地報告。

    周世這家伙讀書寫論文不行，騎馬卻極有天賦。

    張端陽看到周世馬上彎弓射箭的樣子，直接說他選錯了專業。

    馬術精湛，周世自然成了東行團的斥候，這一路上靠著周世的偵查，四人也繞開了不少的麻煩。

    “老師, 我們要入玉門關嗎？”

    張端陽手里拿著一冊竹簡，他剛剛收起竹簡準備塞進行囊里，聽到周世這么問就抽出竹簡，在周世的頭甲上敲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這家伙上我的課沒好好聽！”

    周世穿著頭甲，根本感覺不到竹簡的力道，不過周世依然抱著頭蹲下來。

    張端陽指著萬仞山上的孤城說道：“玉門關是‘險’關, 按照大唐制度，我們必須要入關核查通行證，驗明身份后加蓋玉門關的通牒才能繼續向前。”

    “這就是‘遇險關不饒’的原則，如果繞過去了，我們就成了黑戶了。”

    原來如此，李道源感慨隊伍里有張端陽這么一個敦煌學專家，這一路上也住驛站和官兵溝通都是張端陽去的，省去了隊伍里很多麻煩。

    李道源舉目遠眺，在茫茫的沙地上，萬仞群山中，依著山修建了一圈長城，一座四方的要塞就攔在入關要道之上。

    這就是玉門關了啊。

    張端陽也收起竹簡，巍峨的玉門關還是嶄新的，不是后世黃土坡上的殘垣斷壁。

    玉門關外排起了長隊，這些都是排長隊等著入關的商人。

    “羌笛無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余瀟瀟念了一句詩，她好奇的看著周世問道：“周哥, 寫這首詩的詩人還活著嗎？”

    周世摸著頭說道：“這是王之渙的詩吧？老師，王之渙還活著嗎？”

    張端陽沒好氣的說道：“讓你好好學習, 這下子連在女孩子面前吹牛的機會都沒有！王之渙天寶年間已經死了。”

    余瀟瀟又對張端陽問道：“張老師，為什么說春風不度玉門關啊？”

    張端陽指著四周的群山說道：“玉門關是典型的大陸氣候, 北是天山山脈，南是昆侖山脈，山脈擋住了從海上吹來的東南風，所以春風吹不到玉門關。”

    余瀟瀟說道：“原來如此，那玉門關的位置很重要了？”

    張端陽點頭說道：“玉門關扼守整個河西走廊的門戶，是大唐掌控西域的重要支點。玉門關駐有玉門軍一千人，都是騎兵精銳，大唐曾經在玉門關和突厥人激戰，最終將突厥人趕出了西域。”

    “這么厲害啊！”

    玉門關越來越近，四周茫茫的荒漠之上，出現了一抹綠色，玉門關前的柳林依靠著葫蘆河而長，如今正好是陽春三月，柳樹上冒著點點綠芽，在微風中款款的而動。

    “好美啊！”余瀟瀟看著綿延的柳林，這一路上風塵仆仆，看到這成片的柳林讓人心情愉悅。

    張端陽摸著自己的胡子說道：“大唐的時候葫蘆河還連接著大澤, 水草相當豐盛啊。詩人說的玉門關外的柳林果然是存在的。可惜后世河西走廊進一步荒漠化, 大澤枯萎葫蘆河也時常斷流, 這些柳樹都死絕了。”

    巍峨的玉門關前，排著長隊的商隊等著入關。

    進入玉門關后，就可以一路向東進入大唐的河西道了。

    中原兵荒馬亂的，安西的絲綢價格已經漲上了天。

    聽說大唐判鹽鐵使第五琦如今已經打通了水運，能夠將江南的絲綢運送到鳳翔府。

    商人們紛紛排隊進入玉門關，準備南下鳳翔府采購絲綢。

    李道源有建寧王的通行證，自然不用和商人一樣排隊，他們驅著馬和駱駝走到城門前，向看守玉門關的老卒遞上了棨。

    棨就是通行的木牌，背面用紅色筆寫著持有者的面貌特征和通行目的。

    棨的正面則是給各個關卡蓋章用的，只有上一個關卡的章在上面，通行證才能生效。這也是為了防止有歹人偽造通行證。

    守門的老卒年紀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折騰了半天這才給四人查驗完畢。

    顫巍巍的蓋上了章，老卒示意四人可以入關了，就在這個時候玉門關前發生了騷亂。

    只看到十幾個騎士策馬奔向玉門關，他們的鎧甲破破爛爛，身上還有濃濃的血腥味。

    為首的騎士舉著一個插著羽毛的木牌，看到這個木牌后看門的老卒立刻打開關門，讓這群騎士跑進了關內。

    “老丈，這些軍卒是哪里的？”李道源好奇的問道。

    看城門的老卒已經查驗過李道源的棨了，知道他們是沙州派往鳳翔府的使者。

    既然是自己人，老卒說道：“郎君看不出來嗎，這些都是北面幾個捉守府派來求援的使者。”

    “捉守府？”

    “這是豹文山捉守府派來的求援使者，上個月就來過一次了，范守將已經說了無兵可支援了，這個月又來了。”

    捉守府，也是比軍小一級的邊境駐軍單位，玉門關這樣重要地區駐軍為玉門軍，玉門軍的統領是玉門軍防御使。

    捉守府一般只有五百人，統領為捉守使。

    大唐在隴右道的北部，建立了大大小小十一個捉守府，豹文山捉守府就在玉門關以北兩百公里遠的地方，設立之初是為了防范北面的突厥人。

    如今突厥人已經崩潰，豹文山捉守府的功能改為了防御新崛起的回鶻人。

    看到這些盔甲破敗，身上帶傷的捉守府使者，就知道北面的軍情緊急。

    老卒嘆息說道：“這些年回回兒日益的放肆，小老兒從軍的時候，回回兒到了春季都要遠遁草原，生怕被我們砍了腦袋請賞。”

    “現在回回兒都要快要打到玉門關了，范守將還嚴令我們不能出擊。”

    余瀟瀟疑惑的問道：“這是為何？”

    大唐民風開放，武周朝朝廷置有女官，隴右道也有不少女吏，見到男裝打扮的余瀟瀟，老卒并不驚奇。

    他解釋道：“范守將說是節度使大人的命令。”

    玉門軍、墨離軍、豆盧軍都屬于河西節度使管轄，老卒所說的節度使，正是如今的河西節度使郭子儀。

    不過郭子儀正在領兵平叛，這命令估計是節度使府下達的。

    “這是為何？”余瀟瀟驚奇的問道。

    “聽說是皇帝的命令，如今大唐正借兵回鶻，怕輕開邊釁壞了兩國的邦交吧，才勒令邊軍不得還擊吧。”